第149章 我不服
第149章 我不服
大政方針定下來了,接下來君臣們又開始商討起,具體的實施細節來。
王道秋向嘉靖帝稟奏道:「陛下,臣在京師籌銀還需些時日,然救災刻不容緩。所以臣舉薦我吏部文選司郎中高拱,攜都察院監察御史、戶部糧草調度官員,先行赴災區,主持那兒的救災工作。」
「哈哈哈哈,愛卿對這個高拱倒是看中啊!不過就那個高拱的火暴脾氣,和他手握地方官員升遷調動的權力,那些地方官還真是惹不起他。行,就命那個高拱為欽差副使,帶著都察院監察御史和戶部官員,明日一早就趕赴災區吧!」
「謝主隆恩」
「行了,行了,你別跟朕來這套虛的,把差事辦好就成。對了愛卿,自朕登基以來,歷次賑災,災民和監察御史總嫌官府粥場的粥煮稀了,認為是粥場官員貪污了賑災糧。而粥場官員則倒苦水,說粥煮的不稀,自己沒貪賑災糧。總之次次都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惹的朝廷是煩不勝煩。對此,不知愛卿可有何良策啊?」
賑災粥的稀薄!嘉靖帝問到這個,王道秋不禁就想到了後世大清的標準。
於是王道秋他先正了正自己的衣冠,然後一臉嚴肅的對嘉靖帝說道:「陛下,關於賑災粥的稀稠,臣覺得朝廷應該定下一個標準。比如粥煮好后在分配前,負責管理粥場的官員,應該拿一隻竹筷當眾插入煮好的粥里。粥稠就能插住那隻竹筷,反之粥太稀都是水,那隻竹筷就會浮起。為了我大明以後受災子民的福祉,臣王道秋請陛下下旨,為我大明以後的賑災粥定下標準。賑災粥的濃稠度,必須要能插住一隻竹筷,否則負責施粥的官員立斬,筷起人頭落。」
咬著牙說出了「筷起人頭落」這五個字,然後王道秋就給嘉靖帝跪下了。「筷起人頭落」這五個字太霸氣了,而且還是一個既簡單又切實可行的標準。
於是當王道秋跪下,為此請旨后,此時萬壽宮裡一眾朝臣也紛紛跪下,請嘉靖帝下旨,將「筷起人頭落」這一救災標準,作為大明鐵律給定下來。
「筷起人頭落」,亳無疑問這是一項足夠資格載入史冊,為後世永遠稱頌為愛民如子的仁政。而他嘉靖帝如果把這項政策給定下來,那他嘉靖帝也亳無疑問,將會永遠被後世稱頌為愛民如子的仁君。
於是在這麼大的一個功業面前,當群臣跪下請旨后,嘉靖帝想都沒想,當即就拍板讓這一政策行文天下,以後大明救災就這個標準。
白得了一個千古仁君的名頭,嘉靖帝也是高興,當廷還賜王道秋尚方寶劍,讓他去災區便宜行事。
商量完了救災的具體事宜,君臣之間又商量了其他一些事。然後群臣告退,都去辦自己的差事了。
大臣們走後,嘉靖帝讓小太監小宮女都退了出去,他又私下裡跟王道秋交待了一些事,然後就放王道秋出去辦差了。
離開了萬壽宮,王道秋先去了吏部一趟,辦理了一下自己晉陞為一品大員的相關手續。然後他就被吏部尚書喻茂堅領著高拱給堵住了。
喻茂堅將王道秋和高拱領進他的值房,關上門后。王道秋雖是三人中品級最高的,但人喻茂堅是老同志,高拱在名份上是王道秋的老師。於是房門一關,喻茂堅這個正二品和高拱這個正五品,自去坐定,而王道秋這個從一品卻巴巴的去泡茶。
泡完茶,一人一杯,等王道秋坐下后。老喻頭摟著他那把須白鬍子,非常欣慰的對王道秋說道:「朝廷之中,對良楨的品性多有微詞,但老夫是一直堅信良楨品性純良,是為國為民的。今日良楨的那個筷起人頭落,實在是造福天下蒼生的善政啊!憑此一項,良楨就足可名垂青史。」
「老大人過譽了,下官慚愧。」 見喻茂堅把自己誇的都名垂青史了,王道秋不好意思了,忙臉紅著站起來謙虛一下。
而喻茂堅見王道秋站起來自謙,他忙一手沖王道秋不停作下壓動作,示意王道秋坐下,一邊說道:「良楨汝何愧之有,該慚愧的是我們這些老傢伙。好了,老夫知道良楨你現在身肩重任,時間寶貴,那老夫就不多費話了。不瞞良楨,老夫主管都察院時,有一末了心愿,那就是山東的魯王。這魯王朱觀,是衍聖公孔府的嫡親外孫,無惡不作的小惡魔。」
「他們魯王一系,第一代魯王朱檀,為太祖第十子。他被封到山東兗州為魯王,一到封地他就和他的原配湯和之女湯氏,在封地兗州無惡不作,惹的是當地民眾沸反盈天。太祖知道此事後怒不可遏,下旨將朱檀夫婦召回京師問罪。最終魯王妃湯氏被賜凌遲處死,朱檀本人則被太祖下令受髡形,將其頭毛、鬍鬚、眉毛等全身毛髮剃光,讓他以後沒臉出去見人。」
「但縱使太祖處罰如此之重,這朱檀被放回封地后,仍死性不改,為禍鄉里。他還迷信方士,長期服用金石丹藥,最後毒發身亡,死時年僅二十歲。如此逆子,氣得太祖爺白髮人送黑髮人,當時朱檀死訊傳到南京時,太祖爺聽了不但沒有悲傷,反而還親自為此寫了一篇充滿批判性質的祝文,並賜朱檀溢號為荒。」
「凶年無谷曰荒,外內從亂曰荒,好樂怠政曰荒,昏亂紀度曰荒,從樂不反曰荒,狎侮五常曰荒。這就是當時太祖爺對朱檀的判詞,可說是惡謚中的惡謚,與隋煬帝的煬同屬一類。對自己兒子使用如此充滿惡意的溢號,可見當時太祖對魯王朱檀的怨恨。」
「那第一代魯王朱檀已經夠天怒人怨的了吧!可當今這位魯王朱觀,在為非做歹一事上,與他始封祖朱檀相比,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那朱觀是其父魯庄王的遺腹子,其母為孔聖人六十代世孫,當今衍聖公孔宏泰的嫡女。有大明親王頭銜,有祖宗上百年積累下來的基業,又有衍聖公孔府的支持,這魯王朱觀在山東可以說是無惡不作,無人敢管。」
「三年前老夫剛任都察院左都御史時,山東巡按御史陳干,就來京向老夫舉報了魯王朱觀,在山東多行不法,惹得是民怨沸騰。當時老夫讓陳干他回山東再多收集些實證,這樣老夫才可將其事送御前聖裁。可這陳干回去山東后不久,就莫名其妙的失蹤了。再之後老夫又派了御史顧雲、唐生俊先後赴山東調查,結果這兩人在山東到任后不久,也跟陳干一樣,莫名其妙的失蹤了。」
「連續三任我都察院派出的山東巡按御史失蹤,老夫就算再愚鈍,也明白了陳干、顧雲、唐生俊,這三個我都察院派往山東的御史,肯定是遭了魯王朱觀的毒手。因此我當時一氣之下,就將此事報於了皇上,皇上當著我的面,也下令讓錦衣衛、東廠徹查此事。可這事過後,我多次去找呂方、陸炳,追問此事,可他倆不是躲著不見,就是敷衍說正在查。良楨,肅卿,聽完老夫說的這些,以你倆的聰明,應該明白這裡面藏著的事了吧?」
「那魯王朱觀明明是作惡多端,我都察院派出的連續三任山東巡按御史,明明是被那魯王朱觀所害,老夫卻奈何他不得。還怕我都察院派往山東的御史,再為其所害,老夫還被迫派了個懦弱膽小怕事的人,去山東充任巡按御史。良楨、肅卿,我喻茂堅、我喻茂堅……嗚嗚嗚!」
話說到這裡,己經七十多了的老喻頭,是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愧疚,那話他也是再也說不下去了,趴在桌上就是亳不顧忌形象的哭了起來。
看到喻茂堅傷心成這樣,高拱忙上去勸慰,而王道秋此時則坐那兒沒動。看著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執法者,在面對權力時的哭泣,王道秋想到了自己的上輩子。
在那兒法律何嘗也不是高檔夜總會裡的漂亮小姐姐。於小老百姓面前,她們是高不可及,神聖不可侵犯的。而在有權有勢人的面前,她們不過是比狗還要賤的婊子,玩物而已。
兩世為人,都要面對這麼噁心的事。上一世王道秋只是個,在權力面前只能委屈求全、言不由衷,啥也不是的社會牲口。當時面對那種事,他只能心裡生著悶氣,嘴上還得老老實實繼續歌頌。
可這一世!瑪德,都是穿越人士了,勞紙動不了嘉靖帝這個昏君,難道還陰不死你一個被圈養成豬的魯王嗎?
想著喻茂堅剛才說的那些事,王道秋心裡那被上輩子孕育起來的強大「不服」,此時也是有如正要噴發的火山,特么的什麼也壓不住。
於是王道秋那股勁一上來,他猛拍桌子,站起來氣憤的說道:「喻大人,此次山東之行,若我王道秋不能取那魯王朱觀的人頭,那我就把我自己的項上人頭,賠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