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一百八十六章撬嚴世蕃的牆角(下)
第189章 一百八十六章撬嚴世蕃的牆角(下)
聽了王道秋和嚴世蕃的話,那個清瘦中年人站起來,一臉嚴肅的沖王道秋拱手道:「太傅大人,下官胡宗憲,原為大同、宣府的巡按御史。上月剛調回京,現己被都察院停職待察。下官想問問太傅大人,太傅大人剛才所言的,以找礦為交換,讓那大同總兵周尚文,選精兵良將於你。此事是太傅大人一時對嚴世蕃氣憤,所說的氣話,還是確有此事。」
胡宗憲,這個中年人果然是胡宗憲。其實剛才聽嚴世蕃叫這中年人為「汝貞」,王道秋就有印象,胡宗憲的字,好像就是汝寧。因此王道秋剛才就猜,這人應該就是被和嚴世蕃一起從宣大調回來的胡宗憲。
現在又聽胡宗憲自報家口,果然是胡宗憲,王道秋此時那是大喜啊!畢竟自己和嚴世蕃的智商和地位前景,相信以胡宗憲的聰明務實,胡宗憲肯定會上他王道秋的小山頭。
想著這些,王道秋心裡爽,就客氣的對胡宗憲說道:「胡御史客氣了,本官與嚴東樓剛才所言,並非氣話,而是事實。」
「爽快,太傅大人倒是磊落。那下官明人面前也不說暗話,就此事,下官今晚就會寫好表呈,明日一早就向朝廷揭發此事。」
「對對對,汝貞你做的對。」胡宗憲一說明天要向朝廷揭發王道秋,嚴世蕃立馬就高興了,拍著手誇胡宗憲。
誇完胡宗憲,嚴世蕃又興奮的對他老爹嚴嵩說道:「父親,這王良楨忘恩負義,位高權重后就背叛我嚴家,數次欺侮兒子我。父親,我可是您的獨子啊!這王良楨欺侮我,就是沒把您放眼裡,您可不能再當他是自已門生了……。」
「世蕃你住嘴,為父警告過你,王良楨是為父門生這事,你永遠不許再提,你當為父的話是耳旁風嗎?」
「父親,你你你,你就慣著這王良楨,讓他踩著咱嚴家往上爬吧!」
「滾,你跟我滾出去。」
「父親,你你你……」
「滾」
在老嚴嵩的怒呵中,嚴世蕃灰溜溜的被趕出了飯廳。等嚴世蕃被趕出去后,嚴嵩招呼王道秋和胡宗憲坐,並命門口的管家,讓下人上酒菜。然後他開始就嚴世蕃剛才的無禮,跟王道秋道歉。
而就在嚴嵩因為他兒子嚴世蕃,跟王道秋在那兒道歉。王道秋因為嚴嵩在胡宗憲面前,已經拐著彎承認自己是他嚴嵩的門生,現在以「恩師」稱呼嚴嵩時。坐一邊的胡宗憲,這被雷的是外焦里嫩的。這,這,這被嚴世蕃視為死敵的王道秋,居然是他嚴府的門生!這特么玩笑開大了吧?
等嚴府下人將酒菜上齊,嚴嵩交代自己的老管家,將府里下人都趕出院子,能聽到屋裡說話的地方,都不許站人。
吩咐完自己的老管家,嚴嵩就客氣的招呼王道秋和胡宗憲,喝酒吃菜。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嚴嵩開始說正事,他指著胡宗憲對王道秋說道:「良楨啊!汝貞奇才,在為師的門生里,其才僅遜於你。這次他受世蕃連累,被都察院那夏邦謨停職待察。良楨你也知道,都察院、吏部的那幫人,視世蕃為奸佞小人,恨世蕃入骨。所以這次汝貞與世蕃絞一塊兒,他在都察院、吏部的眼裡,也就是我嚴家奸佞的走狗了。」
「因此這次都察院對他的內部審查,就算最後貪腐枉法查無實據,他也終逃不過,一個品行不端的評語,被踢出都察院。而汝貞一旦被踢出都察院,再讓吏部給安排,以吏部對世蕃的惡感,汝貞這個嚴世蕃走狗,他的下場可想而知。基本上就是鳥不拉屎的幾個偏遠地方倒騰,小過重罰,有功全抹掉,一輩子別想晉陞。」
「所以良楨啊!這事你得幫一幫汝貞。都察院的那個夏邦謨,他雖與你無甚交情,但他對你並無惡感。吏部尚書喻茂堅,他對你一直都很看好,朝堂之上但凡有人質疑你,他每次都會站出來為你做保。而喻茂堅他不但現為吏部尚書,掌朝廷人事大權,他還是前任的都察院左都御史,是他在任內提拔了現任都察院左都御史夏邦謨,對夏邦謨有知遇之恩。」
「所以良楨,你若願意為汝貞,去那喻茂堅府上走一朝,去求得喻茂堅幫忙。那不但吏部這邊沒事了,都察院那邊的夏邦謨,他也得賣喻茂堅幾分面子啊!更何況掌握官員升遷調動的吏部文選司高拱,掌握官員考核的吏部考功司高儀,一個是你會試時的房師,一個是你的至交好友。良楨,這事你出面幫一下汝貞吧!」
嚴嵩讓王道秋幫一幫胡宗憲,挽回胡宗憲的仕途。胡宗憲大才,可以說胡宗憲在綜合能力上,還要超過後來的千古一相張居正。胡宗憲他做事比張居正更細緻,更深謀遠慮,更務實也更有耐心,不似張居正那樣急功近利,做事想當然,自說自話。
不過相較於張居正,胡宗憲身上缺少霸氣,決策時總想面面俱到,因此遇事會猶豫不決,缺乏決斷時該有的魄力。因此他這一性格,註定他只能是一個優秀的事務官,而做不了帝國的掌舵人。
知道胡宗憲的優缺點,幫,當然是要幫的。如此大才,如果都讓他從自己手上溜走,那還談什麼以後的皇圖霸業? 於是在聽完嚴嵩的話后,王道秋不想讓胡宗憲覺得,自己幫他挽回前程,很容易似的,以免恩情不重。
王道秋就裝著一幅猶豫的樣,先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然後一臉為難的跟嚴嵩說道:「既然恩師開口了,那學生自當儘力。只是恩師你也知道,別說夏邦謨、喻茂堅,就是高拱、高儀,他們都是性情堅毅之人,不可能為了點人情,而改變自己的原則。更何況就嚴世蕃在都察院、吏部那幫人眼裡的形像,汝貞現在跟嚴世蕃綁一塊兒,我去替他說情,這個事情學生還真不敢打包票,只能說儘力而為了。」
「儘力就成,儘力就成。來良楨,為師敬你一杯。」
見王道秋給面子答應幫忙,嚴嵩也是高興,舉起酒杯向王道秋敬酒。而這時王道秋也忙站起來,恭著身子,雙手捧著酒杯跟嚴嵩碰杯。
跟王道秋喝了這一杯后,嚴嵩放下酒杯,又語重心長的跟胡宗憲說道:「汝貞啊!事若成自然皆大歡喜。可如果連良楨出面,那幫人都不肯抬手,那汝貞你最好就是辭官回鄉,省的以後在官場,一輩子受他們排擠。」
「是,恩師,學生謹遵師命。」
胡宗憲叫嚴嵩為「恩師」,那他自然也是嚴嵩的門生,這讓王道秋有些好奇了。於是王道秋裝著一副不經意的樣,一邊站起來給嚴嵩倒酒,一邊向嚴嵩問道:「原來汝貞也是恩師的門生啊!只是不知道我與汝貞,是誰先拜入的恩師門下啊?」
「哈哈哈哈,良楨,這個汝貞比你早,你得喊他師兄。汝貞是嘉靖十七年的進士,為師當時是禮部尚書兼翰林院掌院學士,也是那一屆會試的主考。所以在嘉靖十七年時,汝貞就是為師的門生了,而你是去年,也就是嘉靖二十五年十月來京趕考時,才向為師遞的門生帖……。」
嘉靖二十五年十月!嘉靖二十六年二月的會試,可王道秋卻在嘉靖二十五年的十月,就向嚴嵩遞了門生帖,而且這嚴嵩還收了!
一個來京參加會試,還不知道最後考不考得上的小小舉人,當時位列次輔的嚴嵩,居然會收他的門生帖,這太掉價了吧!這後面……?
聽著嚴嵩和王道秋的閑扯淡,想著嚴嵩話里的那些字眼,胡宗憲那腦子開動了智慧,有太多的事,他想不大明白了。
在嚴府吃過這頓酒宴,王道秋就帶著胡宗憲離開了嚴府。騎著馬王道秋先帶胡宗憲去了喻茂堅的府上。
進入喻府客廳分賓主坐定,王道秋把事情一說。喻茂堅一聽胡宗憲跟狗東西嚴世蕃搞在一起,老頭那臉立馬陰下來了。對著胡宗憲就是一頓夾槍帶棒的質問,把胡宗憲說的是無地自容,話沒說幾句,胡宗憲也不敢再坐了,當場就跪在了喻老頭的腳下。
看喻老頭收拾胡宗憲,王道秋也不攔著,畢竟得讓胡宗憲知道,他跟嚴世蕃那坨臭狗屎有交情,這在大明官場上是有多招人恨,看他以後還敢不敢搭理嚴世蕃?況且讓喻老頭狠狠收拾一頓胡宗憲,那王道秋再幫忙,這恩情肯定比和風細雨的大。
心裡揣著小心思,王道秋就在那兒,旁觀喻老頭嚴厲訓斥胡宗憲。等看喻老頭訓的似乎是快沒詞了,胡宗憲這會兒也淚流滿面了,王道秋才出來為胡宗憲說好話。
說胡宗憲只是給首輔嚴嵩面子,並不是想結交那狗東西嚴世蕃。並對於胡宗憲的人品,王道秋當場就讓喻老頭叫下人送來紙筆,他當場給胡宗憲寫了保書。承諾胡宗憲若真人品有問題,他王道秋願負舉薦不當之責,按律接受懲處。
白紙黑字,王道秋都為胡宗憲做到這一步了,這把胡宗憲感動的是不要不要的。而喻茂堅見王道秋這麼信任胡宗憲,他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從桌上拿起王道秋為胡宗憲寫的那份保書,喻茂堅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然後對王道秋說道:「既然你這麼相信這個胡宗憲,那好吧!明兒我見著夏邦謨,會把你的保書交給他,讓他查歸查,但先給胡宗憲復職。」
「謝謝老大人,但此事後,我想胡宗憲以後在都察院,恐怕就難以立足了。我看這樣吧老大人,我戶部自月前尚書王杲通賄下獄,連累著一大幫戶部屬官被治罪,現在我戶部多有空缺。那就麻煩吏部,把胡宗憲調來我戶部吧。」
「嗯,這樣也好,就夏邦謨和都察院那幫御史的脾氣。胡宗憲和嚴世蕃,既然被他們認為是同夥,都察院那碗飯,胡宗憲確實是沒法吃了。行吧!胡宗憲就調你們戶部。不過一個小小的七品官,他的具體調動工作,是由文選司負責的,老夫只是簽字同意或不同意。所以這事,良楨你還要去找一下高肅卿,另外你再去找一下高子象,讓考功司給胡宗憲的考評語,寫的體面些。」
「好的,謝謝老大人的提醒,小子現在就帶胡宗憲,去高肅卿,高子象的府上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