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欲退

  第304章 欲退

  「聖上請看……」


  潞州城內,石瑤掀開馬車的車簾,繼而躬身退開。


  鍾小葵立馬接過屬下的一盞燈籠,上前探入黑黝黝的馬車內。


  她回過頭,愕然道:「聖上,是個漠北人……」


  不用她說,李璟也看清了里內的情形。


  一高大的壯年男子,身著漠北服飾,嘴中塞有毛巾,卻是已經昏迷不醒的癱坐在馬車內。


  劍眉倒豎,李璟有些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石瑤在旁邊察言觀色,當即就輕笑行禮:「稟聖上,此人正是漠北大元帥、應天王后的次子——耶律堯光……」


  鍾小葵當即就表示了懷疑,同時馬上吩咐身後的錦衣衛屬下。


  片刻后,一張畫像便呈到了李璟手上。


  鍾小葵躍進馬車,將車內的漠北男子提了出來,取掉口中毛巾,繼而將垂下的腦袋提了起來。


  「真是耶律堯光……」


  在與畫像對比了過後,她才不可思議的喃喃自語。


  李璟倒是已有猜測,好笑的指著這個漠北的大元帥:「這便是你送給朕的禮物?」


  石瑤不理鍾小葵嫉妒的眼神,盈盈一禮:「正是……這耶律堯光雖為漠北人,但素通中原兵法,領軍之時也多為驍勇。大帥早知此人是個禍害,便設計將他從漠北營中抓了出來。」


  原來如此……


  李璟恍然,當初他知道漠北聯合李克用南下,就是在藏兵谷時,袁天罡告知給他的。


  原來就在那時,漠北營中就已無了大元帥?


  他將雙手負在身後,沉吟道:「那漠北營中之耶律堯光,又是何人?」


  石瑤躬身,恭敬道:「自然是聖上的人。」


  鍾小葵頓時產生一種挫敗感。


  初時在大梁,她便被石瑤壓的死死的,沒想到改頭換面到了李璟手下,這石瑤居然也能冒出來。


  不良人的勢力……到底真的被挖乾淨了嗎?

  鍾小葵覺得自己應當尋個機會好好告訴給聖上。


  作為天子最忠心的鷹犬,她不允許天底下還有錦衣衛不知道的組織勢力存在。


  李璟大笑,無奈何的搖了搖頭,繼而沉吟:「據朕所知,那應天王后素有計謀。如今她的兒子被人調了包,難不成還發現不了?」


  「應當是已經發現了,但想必她並無把握能找到耶律堯光,此時應當是不敢輕舉妄動。」


  隨即,石瑤又想起似的出聲:「不過……若妾身猜的不錯,那應天王后此時想必已經沒了銳氣。」


  李璟若有所思。


  袁天罡的心思,他猜不透,也沒必要去猜,事已至此,他始終都是把這個老妖怪當成一個吉祥物的存在。


  但既然他肯出手,想必漠北那邊討不到好處。


  心中念此,李璟就有些啼笑皆非。


  打到現在,居然才知道對面的最高統帥是自己人……


  他這時回過頭,給鍾小葵下令:「遣使告訴王彥章,攻勢可以加快了……」


  他頓了頓,繼而笑道:「若晚了,保不準這漠北人就遁回草原了。」


  鍾小葵拱手接令。


  「同時,讓溫韜、上官雲闕,隨時準備協助錢塘水師一同出海,北上遼東。」


  李璟方才的陰霾心情現在一掃而空,命令一個接著一個,讓鍾小葵全數記下。


  「劉知俊那邊朕不管,但務必要他把李嗣源與石敬瑭部牢牢鎖死,不得讓燕軍回援太原!」


  「令大軍駐城整頓,修築潞州城池,擇日總攻太原。」


  「遵旨!」


  鍾小葵一一記下,繼而低聲詢問:「那這耶律堯光……聖上欲作何安排?」


  李璟轉過身,騎上錦衣衛牽著的馬,調轉馬頭,心情大好。


  「遣人送回洛陽,將他送到耶律阿保機那裡。既然說朕囚禁了他們的漠北王,那便讓這漠北大元帥,去看看朕是如何囚禁的吧!」 「還有,讓敬侍郎他們速來見朕。」


  ————


  明晃的匕首在燈光下灼灼反光,其上的血跡還未乾涸,順著刀尖慢慢滴下去。


  「王後為何要殺他。」


  悅耳的聲音裡帶著不解,隨著銀鈴輕晃,耶律質舞赤腳踏上了高台。


  漸成水柱的血流順著向下流淌,卻從她圓潤如玉的腳趾邊繞開,繼而淌下台階。


  「留之無用了,為何不殺。」


  述里朵坐著不動,只是靜靜的打量著手中匕首。


  侍從立馬將那造器所負責人的屍體抬下去。


  在下面的校場上,無數屍體亦被板車運走,一盆盆凈水被用來沖洗血液。


  耶律質舞持著法杖,靜靜的打量著這場劫難般的場景。身後的法袍披風讓她顯得很純凈,此時卻與這裡格格不入。


  「大賀蜂死了。」


  述里朵抬起頭,眼睛里沒有什麼感情。只是看著耶律質舞的背影鬆了口氣:「萬幸……你還好好的。」


  繼而,她又不禁詢問:「你與他過手沒有?有幾成勝算?」


  聲音里,有些許幾分難以捉摸的期盼。


  述里朵情願耶律質舞是避戰而走的,也情願是她與袁天罡過上百回合併未發出全力,急著來保護自己才失手的。


  耶律質舞誠實回答:「他全力出手,我撐不過一招。」


  疲憊的閉上眼睛,述里朵將匕首扔掉。


  「依伱來看,漠北今後該如何。」


  耶律質舞陷入沉思。


  述里朵疲倦的站起身,走到她的身旁。


  「依照天神指引,此次南下理應是我漠北千年難遇的機遇才對……為何走到今日,卻是步步受挾,屢出差錯?」


  耶律質舞偏頭,認真道:「我可再請示上天。」


  述里朵露出苦笑,看著眼前這個漠北的天之驕女,難得的吐出柔軟的語氣:「已經用不著了……天神,對凡間的事難免也有失誤的時候。」


  說罷,她將手負在身後,長久的望著天邊殘月。


  「或許,此時的天命還不在漠北——就是本后實在不甘心啊……」,她又苦笑一聲:「倒真想去看看那個中原的天子,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耶律質舞玉潤的肩膀微顫了一下,她望了眼述里朵,最終還是將想說的話憋在了心裡。


  深思之下,述里朵終於嘆了口氣。


  「來人,去將趙將軍請來。」


  兩人身後便有侍從匆匆而去。


  半響后,身披甲胄,一臉肅然的趙思溫大步走上台階,向二人叉手行禮。


  「末將趙思溫,參加王后、奧姑。」


  「明日,你就南下,接管大元帥的位子。」


  趙思溫愕然抬頭,稍有些疑惑:「不知王后是想……」


  述里朵回過身,一雙美眸里已然只有冰冷,聲音亦是斬釘截鐵。


  「接替大元帥后,本后留在澶州的人知道該怎麼做。而你南下后,便是要不惜一切代價,將中原的數萬兒郎帶回來!」


  趙思溫面露震驚,急忙開口勸阻:「王后不可!若是此番撤兵,回去后如何向諸部交代?還有與晉王的盟約,豈不是作廢?」


  述里朵嘆出一口氣,語氣卻依然不容置疑:「趙思溫,本后是在替大王下令!你若是不遵從,本后可以換別的人選!」


  趙思溫依然梗著脖子:「末將不是不能接令,但總得給末將一個原因!」


  看著身旁耶律質舞的目光亦是望過來,述里朵不禁悵然。


  「去的晚了,數萬人的性命……恐怕就要留在中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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