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路，少年心 第五十四章 老龜
大街邊上，有個閣樓的窗子被人推開，漏出兩人的身影，兩人一前一後看向窗外，下麵季人離等四人正慢慢消失在街尾。
兩人中，前麵一個男子身穿玄青色織錦長衫，一頭飄逸的長發，配上涼人特有的健碩體格，英姿勃勃，後麵的漢子穿著褐色袍子，身形更加魁梧一些。
“大世子，還不死心？這麽多年來，人家禮宗門人還是跟三世子更親近一些！你想將他們收為己用，不容易啊！”後麵之人說道。
原來，男子正是涼州如今的大世子，李安。
李安開口道：“這天下從來都沒有什麽容易的事，如果有，隻能說明你的實力和時機都剛剛好！”
話畢，李安回頭說道：“對了，臧圖，聽說你們說書亭現在也過的很辛苦，既有皇帝鄭昱的勢力，又有法宗的勢力，還有一些見風使舵的牆頭草！”
臧圖，正是說書亭之人，說書亭之中原本是亭主威勢最大，但如今亭主早已空缺多年，隻剩四個副亭主，且各有想法，可以說整個說書亭內一派烏煙瘴氣，但即便如此，其中依舊數法宗的勢力最為強勢，也最是強大。
臧圖在裏麵，隻是個巡執身份，巡執上麵有巡守，巡守上麵才是副亭主，所以，巡執也隻能算是個小角色。
但如今說書亭也隻敢派一些小角色進入涼州，畢竟普通百姓不知道，這些身處漩渦之中的修行之人知道的很清楚，如今大越皇帝鄭昱的生母確實出自涼州，如果說書亭中的法宗勢力強勢進入涼州，必然會引起鄭昱的巨大反感，最重要的是，法宗一脈漸漸明白過來，涼州是皇帝鄭昱留給禮宗殘餘勢力的最後一個安身之所。
“大世子消息還真是靈通！”臧圖回道，”不過，對於這些禮宗叛逆，大世子現在應該有個決斷了！”
“決斷？你們說書亭行事，什麽時候願意聽別人的意見了？”李安反問道。
臧圖笑了笑，說道：“涼州不是大越，我們不會越俎代庖，還要看大世子的意思！”
“我知道你們準備對那個少年下手！”李安走回桌上，提起酒壺倒了杯酒，說道：“也罷，就當給李辟方打個招呼，告訴他，在涼州這片地盤上，到底跟著誰才能活命！”
……
一處小院門口，李辟方下馬而行，帶著另外三人推門而入，季人離看了看，雖然院落不是太大，但亭台樓榭一應俱全。
而且，小院地處廣流城南，離西麵的幻海也不是太遠，附近的住戶多是些涼州的權貴人家，看的出李辟方在涼州確實混的不錯。
李辟方一進門就大聲呼喝起來，“白老頭……白老頭……睡著了不是？”
半晌毫無回應，季人離打量了一圈，好奇道：“師兄，這是叫誰呢？”
李辟方沒有回答，抬腳將地上的一塊小石頭踢進旁邊的水池裏麵。
“嘩啦……”一陣水聲，有隻老龜突然鑽了出來。
老龜扒在水池邊上，直直的打量前麵的四人，當看到李辟方的時候，頓時大叫出聲：“天殺的玩意，就知道是你李辟方
，說清楚，是不是皮又癢了？這才離開多久？又滾回來做什麽？不知道人家就等著你回來好宰了你？”
青苧和唐吉一臉吃驚，畢竟他們隻能算是普通百姓，雖然一路走來也算開了眼界，但真正遇上修行界裏光怪陸離的情形，一時間還是難以接受，就像眼前這個老龜，不光能口吐人言，小小的腦袋上滿是白須，一雙眼睛更是如同人族一般，滿是靈性。
季人離倒是見怪不怪，要說妖族生靈，他最熟悉的就是綠櫻了，綠櫻本體正是一隻綠鱗大蛇，嘴巴大的可以將他一口吞下。
李辟方走了過去，一把將老龜從水池裏抱了上來。
“沒大沒小……放老子下來……”
老龜大叫著一爪子拍開李辟方的手臂，那邊青苧眼見老龜要掉在地上，嚇的一聲驚叫，但緊接著異變突起，眾人眼見老龜身上噴出一團青霧，等落在地上的時候，已經變作一個駝背老者，一臉雪白胡須，手持一根比自己還高的木杖。
老龜瞧了瞧李辟方，一臉鄙夷，說道：“自己回來就算了，還帶著三個拖油瓶！怎麽著？還以為自己是二十多年前的神遊境？”
季人離了然，跟他一直猜測的差不多，李辟方確實曾到過第四境神遊境。
“老糊塗了不成？哪是隻有神遊境，分明是半隻腳踏進了第五境通玄境！”李辟方回道。
老龜不以為意道：“你們人族不是一直說好漢不提當年勇？瞧瞧你現在，嘖嘖……差點就掉落妙法境了！也好意思提第五境？當年在玉居山上，九姑娘要知道她救的是現在這麽個玩意，說不定當廠就會一巴掌拍死你！”
李辟方不以為意道：“切……你以為人人都像你白毛老龜一樣，不解風情？”
老龜沒有接話，而是轉頭看了看剩餘的三人，最後目光盯向季人離，“我來猜猜……你就是那個拿著漉奉崖崖主玉令的小子吧？”說罷，咂嘴道：“也是個不省心的主啊……”
季人離疑惑道：“老爺爺這是什麽話！怎麽就知道我不省心了？”
老龜沒好氣道：“人家一條路都走的顫顫巍巍，你偏要兩條路輪著走！也是，常言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反正你們漉奉崖就沒一個老實人！”
季人離立馬反應過來，對麵的老龜應該看出自己既有修士的修為，又有武人的功力，兩者兼修。
不等季人離回話，老龜又擰著腦門，一臉擔憂道：“小子，我勸你趕緊找個犄角旮旯躲起來吧，跟著這個姓李的多半沒有什麽好下場！學學我老龜，找個小池塘窩著，管他外麵天地變換，我自巍然不動！”
季人離笑了笑，回道：“不打緊的，反正人家都說了，以後我最少還有五次殺劫，沒了師兄，說不定我下場更慘！”
老龜輕哼一聲，慢悠悠的轉身朝門口走去，邊走邊說道：”你們回來，我也能出去走走了，哎……瞧瞧，這身上都長草了！“
說著，老龜伸手到衣服下麵搓了搓，抓出來一把黑乎乎的草根，隨手甩在一邊，嘴裏繼續嘀咕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
……
直到半夜，季人離已經睡了一覺起來，他推開房門，外麵月光如霜，照亮大地。
他走到門外，聽著旁邊屋子裏李辟方鼾聲大起，院子內，有個油光發亮的龜殼，正泛著銀光，老龜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回來，重新變回原來的樣子，趴在水池邊。
“老爺爺怎麽稱呼？看樣子你跟我師兄已經認識很久了吧？”季人離上前問道。
老龜慢悠悠的轉回頭，回道：“不久不久，也就幾十年，我們玄龜一族本就壽元悠長，這一點點歲月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頓了頓，繼續說道：“至於怎麽稱呼，嗯……你跟姓李的一樣，叫我一聲白老頭也沒什麽不妥！”
“哦，那老爺爺是姓白？”季人離輕聲問道。
老龜甩了甩了小尾巴，說道：“白個屁，老龜我姓林……”
季人離自覺尷尬，連忙扯開話題問道：“聽林爺爺白天說，有個九姑娘救過我師兄，還是在玉居山上，難不成她就是師兄的心上人？”
老龜歎了口氣，“什麽心上人，都是他姓李的死皮賴臉的纏著我們九姑娘，是九姑娘臉皮子薄，實在拗不過那個厚臉皮的，這才答應下來，哎，我們九姑娘也是命苦，在整個妖族一脈內，明明出身、地位都是僅次於族內的幾個老家夥的存在，而且資質超絕，短短百年時間修為就達到半步通玄境，可以說，九姑娘就是我們妖族一脈的明珠，但是卻跟著你們禮宗倒了大黴！”
季人離疑惑道：“怎麽就倒了大黴了？
“哼……我們妖族一脈一向與禮宗交好，尤其是你們漉奉崖，更是關係莫逆！這個你不知道？”老龜反問道。
季人離已久不懂，問道：“這……有什麽關係嗎？”
老龜自言自語道：“這周其真也是，怎麽就找了個傻子！”
季人離一臉無奈，一屁股坐在水池邊的石凳上，不滿道：“這還怪上我了！”
“怎麽就怪不到你？當年你們禮宗明知法宗欲行不軌，卻不早些出手，搞的天下大亂，法宗得勢！最後呢，不光你們禮宗被人家掀了個底朝天，讓我們妖族一脈也遭受牽連，為了揪出你們漉奉崖門人，一個又一個妖族的老家夥被捉回玉居山，不光被嚴刑拷打，還要被鎮壓在那什麽小竹山下，可憐呦……”老龜一臉心疼道。
季人離無話可說，半晌才回了一句，“我師兄後來不是去救人了麽？”
老龜眼珠子一瞪，說道：“救人？他那也叫救人？我看是找死還差不多，要是叫上你們漉奉崖所有的殘餘門人還算那麽一回事，結果呢，一個人去了玉居山，被人家打個半死，要不是我們九姑娘答應讓整個妖族對法宗稱臣，他李辟方能活命？”老龜越說越氣。
話音剛落，李辟方醉醺醺的開門走了出來，七倒八歪，估計晚上酒又沒少喝，隻見他走到水池邊上，解開褲子掏出褲襠裏的物事就暢快起來。
老龜看著‘嘩啦啦’的水麵先是一愣，然後雙眼冒火道：“狗日的李辟方，看我今天叫你斷子絕孫！”
季人離搖了搖頭，走回屋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