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新時代（二）
第177章 新時代（二）
東海。
西羅布村海島岸邊一處淺灘，一艘小小的帆船緩緩地靠岸。
船上，站著一位身材挺拔的劍士，他氣質冷酷，腰間系掛著三把長刀，還有一頭鮮明的綠色長發。
劍士注視著這熟悉又陌生的岸邊，怔怔地看著，正要想起什麼時，不遠處奔來一伙人，兩大三小。
「喂！索隆！歡迎回來！！」
人還沒靠近，聲音已經到了。
那是一個胖大叔喊出來的，他穿著牛仔背帶工裝褲，一臉亂七八糟的鬍子，懷裡抱著一個小孩，後邊跟著兩個小孩，還有一位美貌嫻靜的婦人。
唯一引人注目的是這胖大叔有一根長長的鼻子。
憑藉這根鼻子，劍士終於把他的形象和昔日夥伴烏索普重合起來，於是驚喜回應道：
「烏索普！！」
「啊！索隆！！」
烏索普一激動，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但來不及喊痛也顧不上倒栽蔥的兒子，再抬頭已是淚流滿面什麼也不管地朝索隆奔去。
「好好，我知道了，不要一臉鼻涕眼淚地靠近我。」
索隆一腳及時阻止了邋遢的烏索普即將給他的大熊抱。
忽然間，兩人都是一怔，這似曾相識的畫面如同往日時光再度浮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兩人相視一笑，接著狠狠擁抱在一起。
旁邊，一身泥土的小小兒子向她溫柔的母親發出抗議。
「忍耐下吧，這是你爸爸曾經最重要的夥伴哦。」
烏索普老婆，也就是可雅溫柔地拍拍他們共同兒子的小腦袋。
同樣有根長鼻子的小小烏索普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你這混蛋綠藻頭！收到你的信真是把我高興壞了，我還以為我們這輩子再也見不了面了。」
烏索普情感外向，嘩嘩的眼淚一直沒有控制住。
索隆的情感則依然內斂，經過剛才的釋放后更是恢復了一些冷酷之色。
「我，環遊世界回來了。」
「伱真的去環遊世界了？去到了世界的盡頭？完成了我們，完成了路飛……」
無意識地提到那個已經消逝的名字，提到那個未完成的夢想，烏索普又是滾滾熱淚傾瀉而出。
可雅見狀，趕緊上前牽起烏索普的手，心疼她的男人依舊沒有從五年前的夥伴大死亡里走出來，溫柔道：
「先回家吧，準備了好酒好菜，讓索隆也好好休息休息再敘舊。」
烏索普用手臂蒙住眼睛，想讓眼淚不再留下，強顏歡笑道：「好……走啊，索隆，去我家看看。」
索隆的臉則飽經風霜，再這五年的環遊世界旅途中他又經歷了很多，至少提到路飛，提到大家未完成的夢想，不會再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嗯。」
……
……
安靜祥和的村莊。
代表著黑暗降臨的夕陽用最後的溫柔撫摸大地，這是太陽最後的餘暉。
橘黃色的海浪拍打懸崖邊的礁石，烏索普帶著索隆來到這裡，指著幾塊木牌：
「這是我給大家立的衣冠冢，這是我們的船長路飛，這是航海士娜美，這是廚子山治，這是船工弗蘭奇，這是音樂家布魯克，這是最好的醫生……喬巴。」
前面夥伴的死亡，索隆的心裡早已上演無數遍，但看到喬巴的墓碑眼睛一瞪。
「喬巴那傢伙不是變成了普通馴鹿，怎麼會這麼早死？！」
烏索普本已平息的心情再起波瀾，咬牙切齒地淚涕橫流：
「喬巴就是喬巴！是我們最重要的船醫，才不是什麼普通馴鹿！當年我們分別後，我帶著喬巴回到我們的故鄉，但他無法接受路飛他們的死亡，就在這裡跳海身亡了……」
聽到這個消息，索隆的眼裡也起了淚花，他單膝跪地倒在喬巴的墓碑前，和喬巴的快樂往事一點一滴重現心頭，輕聲呢喃道：「傻子……」
烏索普不忍再看，他的眼睛早已紅腫，尤其是今天重新見到索隆。
「那個……羅賓呢？她去哪裡呢？有她的消息嗎？」
索隆搖搖頭：「沒有，羅賓和我分別後再也沒有聯繫，她說她要獨自一人去尋找歷史的真相，這些年我也曾打聽她的消息但是一無所蹤，那個女人太善隱藏……」
烏索普嘆氣一聲，垂頭喪腦地坐在地上。
「如果當年沒有發生那一切，如果不是恐怖魔王赤犬，我們草帽海賊團也不會這樣分崩離析生死相隔。」
索隆沉默，抬頭仰望天空，綠色的長發垂直而下，忽然道：「烏索普，你難道不好奇嗎？」
「好奇什麼？」
「為什麼我這樣的路痴也能環遊世界了？」
烏索普驚訝，驚訝的是索隆竟然有一天親口承認自己路痴，這可是那個一生好強的索隆啊。
「為什麼？」
索隆的嘴角露出一絲苦澀：「因為如今的大海航行已經沒有了任何危險，沿途島嶼無數，資源無數，每個島都有海軍駐紮，即使像我這樣的人磕磕絆絆經常迷路，也在人們的幫助下完成了環遊世界的旅途。」
烏索普震驚：「我還以為那些海軍宣傳的都是假的，說世界上所有海賊和壞人都被他們殺乾淨了。」
「是真的，現在的海軍不是我們記憶中的海軍，他們明辨事理是非公正，我在北海被他們的巡遊船抓住了，還認出了我曾經海賊的身份，但最後上了法庭，卻以我沒做過壞事和在司法島反抗世界政府有功也曾做過賞金獵人為由把我無罪釋放了。」
烏索普已經震驚地說不出話來，然後緩緩道：
「我眼中的他們不是這樣的，我現在的老婆，可雅家本來是村上最有錢的人，但海軍入駐后，逼迫可雅交出了所有財產，讓從來沒做過辛苦活的可雅現在卻不得不跟我一起做工人過苦日子。」
「他們把收繳來的錢用來幹什麼呢？」
「修建大風車灌溉農田。」
「也算是做了惠利更多人的好事。」
「可我們家可雅本來就是大善人啊，她以前經常捐助村子里的窮苦人。」
索隆嘆氣，道：「至少再也不會發生黑貓海賊團那樣的事了。」
提到曾經謀害可雅全家財產屠戮村子的黑貓海賊團，烏索普臉色一變但還是爭辯道：
「但克洛船長被我們打跑了！在我們當時草帽海賊團的聲威下，西羅布村也不會再有其他海賊敢來搗亂。」
索隆不答，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
「我在旅行的途中遇到了海軍十七軍團的一位少年軍官，他有一句話讓我醍醐灌頂，感悟良多。」
「是誰？說的什麼？」
「名字我忘了，以前沒聽過，大概是他們體系內新培養的年輕俊傑，他說：個人英雄主義無法拯救所有人。」
「個人英雄主義無法拯救所有人。」烏索普重複著這句話，有被震撼到，但又喪氣說：
「可就像路飛說的，我們是海賊，不做英雄，有肉肯定要我們自己人吃，其他人怎麼樣關我們……」
索隆：「是的，這可能就是我們跟他們的區別，然後他們的夢想大過了我們的夢想，所以我們失敗了。」
「那他們就成功了嗎？」
索隆搖搖頭，拍拍腦袋：「不知道，有些煩躁，不聊這些了。」
這個時候，太陽已經完全落下，黑夜降臨，明月出來。
可雅忽然到來，還給兩人帶來了美酒，送來后又抱著兒子安靜離去。
烏索普主動給索隆滿滿倒上一碗酒，又給自己倒上一碗。
索隆豪爽地幹掉一碗酒，說：「你挺好，是我們中最幸福的人，結了婚又有了孩子，可以過幸福的日子了。」
提到自己的老婆和三個孩子，烏索普的嘴角情不自禁掛上笑容。
「是的，他們現在是我活下去的期待，是我現在最快樂的事。」
索隆自己倒酒自己喝，忽然想到什麼笑問：「那你會像當年你父親一樣拋棄他們，不管妻子孩子死活，出海去尋找未完成的夢想嗎？」
「當然不會！」烏索普大聲道：「他們現在就是我的一切！」
「最好不要，大海冒險的時代已經結束了，海上已經沒有了夢想，連海王類都已經全部絕跡，我不像看到將來你的兒子像那時的你一樣。」索隆給好友告誡。
「我那時怎麼樣？」
「一個因為缺愛所以愛吹牛愛哭想證明自己的可憐小孩。」
「哈哈哈哈哈。」烏索普聽到這句話笑出來，仔細想想，他當年還真是這樣。
想起當年事，索隆也笑，忽然眼角餘光看到山治的墓碑，又忽然道：
「還記得山治的夢想嗎？那個能看到四海所有食材的傳說之海。」
「你找到了山治的夢想！？」
「不用找到，當阻礙世界的紅土大陸破碎，四海歸一時，山治的夢想就已經完成了，只是可惜他沒有親眼看到。」
想起山治那個「相愛相殺」的朋友，索隆又喝下一口悶酒。
「原來是這樣啊。」烏索普感嘆。
「那你的夢想呢？」烏索普又問。
「我？」索隆看了看腰邊刀，尤其是古伊娜送給他的和道一文字，自傲回答：
「我已是世界最強劍豪，這五年裡，已經是全天下人都承認的事。」
「恭喜！恭喜！」烏索普鼓掌，又主動給索隆滿酒。
「不過無趣了很多，因為一切超自然力量都消失了，刀也只是刀，再也沒有以前可以劈山斬海的可能。」
「哈哈哈，現在想來，以前的時代真是恐怖，對我這樣的普通人太不友好了，一個個跟怪物似的。」
「哈哈哈哈，你也終於意識到這點了。」
明月高懸，老友敘舊。
索隆和烏索普兩個人似乎有說不完的話，時不時就一起響起哈哈的笑聲。
可雅躲在林子里，看著他們擦拭自己的眼淚，在她溫柔的眼中，看到的墓碑不是墓碑，而是當年所有夥伴冒險歸來再次重聚。
一切都如當年那樣美好，像當年他們打跑克洛船長后在村子里開集體大宴會一樣。
歡聲笑語著。
……
……
海軍本部。
深夜。
羅伊敲響了清反部部長的辦公室大門。
燈火幽暗。
曾掌握無數人生殺大權，還擁有將級以下軍官處決權的部長貝利亞，在辦公桌後面靜靜笑著。
如今的他，不是曾經那個像貓又像鷹的普通海軍少校，而是一位海軍內部的魔鬼，所以他的笑容非常瘮人。
「歡迎，我尊敬的軍事委員會候補委員羅伊大人。」
「你這屋子裡好冷。」羅伊拉開椅子，隨便在貝利亞對面坐下，然後甩了一攤文件在貝利亞辦公桌前。
「這是？」
羅伊不回答，先點燃了一根香煙，慢悠悠吞雲吐霧著，而在這個過程中，貝利亞雖然疑惑但是並不主動打開文件，耐心等待。
羅伊很滿意，笑了：「貝利亞，你也算當年薩卡斯基掌權后的獲利小人了，那時候隨便殺人很爽吧？」
貝利亞微笑：「那是遵守偉大元帥命令的必要的工作。」
「倒也是，沒有你這個殺人如麻的鷹犬，薩卡斯基當年未必能在海軍內部掌權這麼快，集權嘛，殺掉不聽話的，留下聽話的就夠了。」
貝利亞搖頭，但眼角已出現一絲不耐。
羅伊則忽然道：「想不想重溫當年的感覺？」
「嗯？」
「就是審查殺人啊，當年你最擅長的事。」羅伊把桌上的文件推過去。
「澤法委員長剛剛批下來的，已經授權我重新組織一場新的大國改，比當年更猛烈！更徹底的國改！」
貝利亞眼睛一亮，迫不及待打開，然後果然看到澤法的親筆簽名。
「怎麼樣？興奮了是吧，我就知道你這種人。」羅伊此時比貝利亞更像一個魔鬼，低聲引誘。
「這是清反部該做的事，它沒有解散，我就知道還有我的用途。」
「可當鬼蜘蛛委員把部長位置交給你后，清反部的權力就下降了，而你，幾次想進入軍事委員會都不可得，知道為什麼嗎？」
貝利亞神色震動，他確實想知道為什麼，以他當年的功勞和對薩卡斯基權力的貢獻，憑什麼軍事委員會一直沒有我的位置？
羅伊湊近貝利亞耳邊緩緩道：「因為這是薩卡斯基的意思，他曾對澤法交代過你不能重用，亂世重典之後，像你這樣的人和清反部就該慢慢邊緣化。」
「但是現在，你的機會來了，因為接下來將是我的時代。」
羅伊向貝利亞伸出手。
貝利亞沒有絲毫猶豫，緊緊握住了這隻手。
……
……
東海，西羅布村。
索隆和烏索普喝了一夜的酒，說了一晚上的話，而當天亮后，索隆對烏索普說他將重新踏上旅途。
「為什麼？索隆你還要去哪裡？留下來像我一樣成家立業不好嗎？」
「我不是這樣的人，至少現在不是，我還有沒做完的事，比如尋找羅賓。」
烏索普無語凝噎，他早已懂得索隆脾性，於是選擇不再勸導而是祝福。
「一路順風啊，有空給我寫信，常來看看我。」
「會的。」
索隆挎著三把刀，浪子的長發甩動，只留給烏索普一個背影，揮了揮手。
當烏索普一直目送索隆上了那艘停在岸邊的小帆船，忽然道：
「對了索隆！還記得這是哪裡嗎？這個岸口，就是當年我們五人，梅麗號揚帆起航的地方啊！」
索隆神情一震，他昨天下船時就覺得這裡是如此熟悉，原來竟是當年夢想啟航的地方。
「是嗎……」
索隆低頭，再抬起頭時已露出衷心的微笑，他熟練地翻上船板，拉起船帆。
「那麼，再一次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