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槍響之後
第186章 槍響之後
關於薩卡斯基的歷史決議。
過往以來,新世界政府官方對此從來沒有明確的定調,只是偶爾在需要一些涉及到的文件里提一句:舊世界的毀滅者。
但是,人類是需要對過往歷史做一個明確的總結的。
雖然常言總說是非公道總在人心,但人心是會被文字牽引的。那些文字,你或許贊同或許懷疑,也都需要一個明確的坐標。
坐標上寫出了對一個歷史人物的官方評價。
現在,在新世界政府成立的第二十八個年頭,在羅伊總統的推波助瀾下,全世界開始廣泛討論起該如何評價薩卡斯基這位人物,給他一個歷史定位。
在世界政府的官方授權下,一場所有人都可以參與其中的大討論,就此轟轟烈烈展開!
無數當年的歷史細節被挖出,無數自稱當年事件見證人的證人出面作證,一場又一場關於薩卡斯基的決議會在最高法院不停召開……
世界紛紛擾擾。
阿曼達羅伊在他全世界最豪華的房子里,搖著紅酒杯,摟著他最愛的兩個老婆在他孩子們和孫子們的簇擁下,開個宴會,笑容面對。
「總統先生,總統先生,前軍隊元帥王雙虎闖進來了,我們攔不住他。」
衛兵突然跑進來報告。
「哦?」羅伊眉毛一挑,來了興趣,他不用想也知道這位前軍方第一大佬是要來找他幹什麼,但是並不慌亂,先溫柔對自己的家人們道:
「親愛的莫奈和蕾貝卡,來了一位沒有禮數的粗魯客人,請你們帶著孩子們去後院玩耍吧,讓為夫去趕走他。」
「千萬小心,他可能會打你。」莫奈擔憂著。
「聽說那傢伙老當益壯,還是當年薩卡斯基的鐵杆支持者,他定是找伱算賬來了。」蕾貝卡也擔心。
羅伊則依然微笑:「王雙虎是我們的老朋友,他只是無法適應新時代罷了,放心吧,若他真的太過分,我會讓他明白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違法闖入他人住宅,我可以直接擊殺他,不論什麼身份,這就是公平的法律。」
莫奈和蕾貝卡離去。
而羅伊整了整身上高貴的西裝,最後決定坐在高位上,以一種藐視的眼神來面對這位當年的朋友。
是有多少年沒見了呢?太多年了……
大門外。
王雙虎還沒闖入進來,其虎嘯一般的雷霆之音就奔入大堂。
「阿曼達羅伊!給老子立即取消那個荒謬的討論會!薩卡斯基元帥不是你這種小丑有資格評判的!!」
這聲音之大,讓羅伊一震,他沒想到這王雙虎過了60歲還有這等氣勢。
砰——!
大門直接被王雙虎將近兩米的高大身軀撞開,身邊是一群被他身材襯托得猶如小雞子般的衛兵。
「怎麼能這麼對待為世界和平立下赫赫戰功的元帥呢?全都給我退下,另外通知廚房開宴,元帥大人喜歡他故鄉南海的菜。」
羅伊站在高處拍拍手,以主人翁的姿態歡迎王雙虎的到來。
但王雙虎沒有心思跟羅伊磨嘰,當他看了那部小丑電影,還知道政府居然真的煞有其事開討論大會了,整個人都氣炸了。
「我不是元帥!不準叫我元帥!我也沒功夫跟你廢話,立刻按照我說的做!不然我今天直接!」
王雙虎兇狠地大踏步走到羅伊高台前,一雙眼睛如虎目想直接吞掉對方。
羅伊他當然知道海軍里有這個禁忌,那就是除了薩卡斯基無人再能稱元帥,哪怕有元帥軍銜,但他就是故意要這樣做。
「你想怎麼樣?殺了我?」
「你以為我不敢嗎!!」王雙虎咆哮。
「你當然可以殺了我,現在這裡就我們兩個人,你依然強壯,而我只是一個經常頭痛的老頭。」
羅伊攤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下一秒雙眼一冷。
「可是殺了我你又能改變什麼呢?全世界對薩卡斯基的討論就會停下?這一次的大討論並不是我發起的。」
「你放屁!羅伊!你以為我不懂你那些伎倆嗎!所有的報紙,所有的電視,所有的傳媒機關和政府部門都被你牢牢掌控了,只需要一個指令他們就會按照你說的辦,這一切就是你主導的!你惡意摸黑元帥!」
羅伊搖頭:「你這可就冤枉我了,我並沒有那個本事控制所有人,我連清反部都解散了,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順應民心。」
「順應民心?」
「是的,順應民心,王雙虎啊,睜開眼看看吧,看看人民的訴求,這一次的大討論會完全是在全世界監督下公平公正召開的,所有人的眼睛都看著,難道僅憑一個人的力量可以改變全天下最後討論出的結果嗎?」
「還是說……」
羅伊主動走近王雙虎,一雙眼睛毫不畏懼地直視對方目光。
「你們根本不敢讓薩卡斯基處於全民視野下,你們在害怕什麼?是害怕薩卡斯基經不起討論嗎?如果薩卡斯基真有你們說的那麼偉大,為什麼不敢接受全民的審視?那這樣懦弱的偉大還是偉大嗎?」
羅伊的口才一如當年,王雙虎被這一連串問題問的根本沒有招架之力,他不擅長這個。
「不是的!不是的!民眾被你欺騙了!被你欺騙了!總之無論如何!不論是你口中的人民還是我們都沒有資格討論薩卡斯基元帥!不允許!!」
「你真可憐……」
羅伊眼神冰冷,忽然掏出一把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王雙虎,還沒等對方反應過來就扣下了扳機。
槍響。
……
……
關於薩卡斯基的歷史決議大討論。
最高法院已經連續組織了超過一千場討論會,把薩卡斯基做過的每一件事都拿出來討論了一遍。
像這樣的討論大會,當年的海軍元老們自然都是不允許的。
可當就連王雙虎親自去找羅伊撤銷討論,都被羅伊以對方擅闖私宅為由打傷后,其他人更是沒這個勇氣去找羅伊算賬了。
起初,薩卡斯基的支持者們也想過在議論會上正面擊敗對方,用事實打敗對方,這由當年薩卡斯基秘書圖蘭主導。
但是隨著討論會更多場次的進行,一件件一樁樁明確的不利證據被搬上檯面后,圖蘭領導的局面越發潰敗。
這其中包括:由曾經的海賊巴基作證他是薩卡斯基的白手套,證明所謂海軍元帥其實與海賊有勾連。
當年的海軍元老,位居曾經軍事委員會核心委員之一,還有奴隸拯救者之稱的姜戈,其真面目是曾經販賣奴隸的罪犯泰佐洛。
把整個和之國以及上面的無數生命全部打入海底
……
當這些證據擺出來,就說明了薩卡斯基不再偉大,而就算這些事被圖蘭以「歷史的局限性」「無奈的選擇」「必要的犧牲」來反駁時。
在這個講究法治,講究「生命大於一切」的時代,全世界民眾卻無法忍耐薩卡斯基最大的惡點。
那就是他濫殺!不僅是他,包括薩卡斯基和他的幫凶澤法一手締造的新海軍更是濫殺,他們所殺的人可能比整個海賊時代死的人還要多。
人民不僅反思:就算為了新世界真的有必要殺這麼多人嗎?這難道不是對生命的踐踏?這樣的人和他領導的政權有絲毫人性可言?難道新世界的開創非他薩卡斯基不可?就這樣佔據一個貪天之功?真正帶來和平與財富的阿曼達羅伊算什麼?
我們從來沒有在他的時代真正好過過。
於是最終,這場足足持續了三年的討論大會終於落下帷幕。
最高法官:「本法庭宣布,關於薩卡斯基的歷史決議第1082次議論會結束,本最高法代表世界種族團結統一政府做出如下宣判。」
「定義薩卡斯基為反人類罪行,但鑒於薩卡斯基推翻了舊世界政府清除了當時所有大海賊的歷史功績,我們給他的歷史評價是八二開,即二分功勞,八分過錯,同時下令全世界拆除薩卡斯基所有雕像……」
薩卡斯基歷史決議終於有了官方定調。
這也代表曾經的海軍元老,軍官派,徹底潰敗!包括後面澤青建立的公平會也受到牽連,因為澤青最初宣傳這是薩卡斯基的思想,是他未完成的遺志。
……
……
這是一艘海軍舊制的軍艦,孤獨地在海面飄蕩。
很難想象在這個時代還有當年的軍艦,這可能是現在僅存的一艘。
軍艦上,銹跡斑斑,空空蕩蕩。
只有兩個人影站在船頭甲板上。
這是兩位上了年紀但依舊身材挺拔的人,一男一女。
「感謝你的赴約。」
「我想你已經知道了一切,包括我的真實身份。」
「重信房子小姐,原來你就是當年草帽海賊團的夥伴之一,妮可羅賓……」
圖蘭一陣苦笑,他想到當年還是他親手把偽裝的羅賓引入了政府內,現在羅賓卻成了他最大的對手,還擊敗了他。
是的,妮可羅賓就是這次薩卡斯基大討論的主導人之一,憑藉她當今最具資格的歷史學家身份和羅伊授予的最高法官身份,她說的話就代表了法律的意志。
青春容顏早已不再,頭髮銀白、滿臉皺紋的羅賓卸下了偽裝,坦然承認:「我的仇恨終於消解。」
「為什麼要把草帽海賊團覆滅的仇恨算在元帥身上?」
「難道不是嗎?從他殺了路飛哥哥開始。」
羅賓的眼裡出現追憶……從她困苦的童年和被嫌棄的青春,那些在黑暗世界苟活的日子裡讓她是如此痛苦,她曾以為自己的一輩子就這樣了,只到遇到了路飛和草帽海賊團……
司法島上的救贖,妮可羅賓永遠也無法忘懷。
所以,她無法原諒!
絕對無法原諒毀了這一切的海軍薩卡斯基!
「毀滅一個人最好的方式不是殺了他,雖然薩卡斯基已經死了,但是我夥伴們的夢想和生命誰來償還?我必須給他們一個交代,那就是……」
妮可羅賓冷笑,看向曾經的薩卡斯基秘書圖蘭:「你知道是什麼嗎?」
圖蘭無聲地留著眼淚,搖搖頭什麼話也說不出。
「那就是讓一個人身敗名裂,沒有什麼滋味比被曾經拯救的世界給拋棄更難受了,那怕薩卡斯基體會不到,我讓你們體會到也就夠了,這種深入骨髓的痛苦。」
圖蘭哭泣出聲,因為他知道羅賓做到了,所以他無法反駁,只能問:
「你處心積慮這麼多年就是為了今天?你就這麼恨元帥?房子小姐,我覺得你本性是善良的,也是聰明的,即使元帥曾經害死了你最重要的夥伴,但是他做的事卻讓全世界變得更好不是嗎?」
「難道為了個人的夢想為了個人的生命,就可以置全世界大多數人於不顧嗎?你一定要用你的聰明才能窮盡一生去打倒那個曾創造新世界的偉人?為什麼要這樣?」
妮可羅賓不答,只是雙手插進風衣口袋遙望海平面。
聰明如她,當然知道薩卡斯基能夠終結舊世界,避免了更多可能像她童年一樣悲劇的人確實大功一件,稱得上偉人。
但人不是這樣的生物,人更容易被眼前的仇恨所蒙蔽,被這樣的仇恨所驅使。
「圖蘭,你是個好人,我也是在你的推薦下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非常感謝……曾經我也疑惑像你這樣的好人為什麼要幫助薩卡斯基那個魔頭,後來明白了,當立場轉換,薩卡斯基確實偉大。」
「可現實就是如此,我無法轉換我的立場,我夥伴們的死亡,夥伴們的痛苦歷歷在目……」
妮可羅賓無法再說下去,她不願再回憶,兩行清淚劃過她的臉龐。
而圖蘭看著妮可羅賓的眼淚,還是第一次看這個女人流眼淚,終於明白了他們之間曾經的羈絆有多深厚。
「罷了,反正你已經贏了,當我看到元帥全世界的雕像都被拆除后,所有元帥曾經存在的痕迹全被抹去后……我就算再追究你又有什麼意義呢?」
圖蘭跪倒在地,從他帶來的手提箱里拿出一件大衣。
那是一件曾經海軍的大衣,上面血跡斑斑,是曾經薩卡斯基某次戰役回來交給圖蘭換洗的。
圖蘭沒有換洗,而是這麼多年一直保管收藏,那怕他已經結婚生子。
他把曾經薩卡斯基的大衣披在身上,拿出了一把手槍。
「我生命的全部意義已經被毀滅,我為元帥的名譽也奮戰到最後了,或許你們是對的,呵,天知道……」
砰!
槍響之後。
妮可羅賓怔怔地看著圖蘭的屍體,墜入海面。
……
……
鐺!鐺!鐺!
午夜的鐘聲敲響。
在世界最繁華的城市,水之都。
這裡是新世界政府的五大中心城市之一,是工商業金融一切集合體的中心,是新時代和光鮮亮麗的代名詞。所有人都為了能住進這座城市而當成畢生追求。
但這裡也是全世界貧富差距最大的地方。
窮人要勞累一生只為富人享樂,這並非努力的差距,而是在春季改革十幾年後,新的階級已經形成。
白天,當城市裡最後一座薩卡斯基的雕像被拆除后。
夜晚,澤青在工人夜校上對所有人說:「放棄幻想,準備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