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真人

  第6章 真人

  光邵回了教室寫作業,晚自習才上到一半。


  唐牧之回了寢室,把新衣服褲子和在文化館「買」來的六本經書扔到床上。光邵說這六本經書買來是送給他看的。


  唐牧之放完東西準備回教室,結果被教導主任逮到了,告訴了他班主任張濤。


  晚上,唐牧之在寢室里看書,杜秉乾又在樓道抽煙,小胖有個收音機,其餘的幾人就在一塊聽音樂。


  寢室里飄來淡淡的煙味,這時收音機里放出了beyond的《海闊天空》。有幾人用鋼筆敲著木頭桌子打著節拍,清唱起來。


  今天我寒夜裡看雪飄過

  懷著冷卻了的心窩漂遠方


  風雨里追趕霧裡分不清影蹤

  天空海闊你與我


  可會變(誰沒在變)

  多少次迎著冷眼與嘲笑

  從沒有放棄過心中的理想


  一剎那恍惚若有所失的感覺

  不知不覺已變淡


  心裡愛(誰明白我)

  ……


  唐牧之是一個活在過去的人。他的童年,他的人生,在二十四歲那年被中斷了。


  來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時代,成為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


  他早已失去生為人的感情了。可就在昨天他發覺體內生生不息的陰陽炁,就在今日聽著beyond的歌。他突然感到自己好開心。


  他不再是被過去束縛住的奴隸了。他想努力去修鍊炁、他想登上異人界的頂點、他想見這個世界的馮寶寶、想和不知生死的無根生大口喝酒、想和馬仙洪聊聊世界眾生、想挽救陳朵悲慘的命運……


  他想活的輕鬆一點。


  夜間靜坐,神清氣爽。


  第二天,唐牧之坦白告訴光邵自己感到炁的存在了。


  「什麼?這麼快!」光邵有些不敢相信。


  唐牧之調動起充斥在脊柱的陽炁,他的右手就發出淡淡的白光。他沒有光邵那種顧慮,這白光只有異人才能看見,所以也不怕在普通人面前施展。


  「嘶……」光邵倒吸一口涼氣,久久無言。


  「呵,牧之,你能給我個解釋嗎?」光邵問道,「第一次見面提到異人的時候你若有所思,現在你又告訴我兩天就能運炁自如,你說實話,你是不是以前練過?」


  光邵是個不錯的人。唐牧之是這樣想的。


  他選擇說出部分真相。


  「這是我昨天才發現的,光邵。」唐牧之正襟危坐,「我不是先天異人,我只是天生陰眼而已。或許因為這個,我根本用不著靜坐,只要我想,心中的雜念很快就會紛紛脫落……只是我之前並不自知而已。」


  「怎麼,怎麼可能有這種事!」光邵長大了嘴巴。


  古之真人,其寢不夢,其覺無憂,其食不甘,其息深深。真人之息以踵,眾人之息以喉。屈服者,其嗌言若哇。其耆欲深者,其天機淺。


  古之真人,不知說生,不知惡死;其出不,其入不距;翛然而往,翛然而來而已矣。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終;受而喜之,忘而復之。是之謂不以心捐道,不以人助天。是之謂真人。——《莊子——大宗師》


  唐牧之昨天凌晨感受到炁,仔細思考了許久都沒想明白,直到昨天晚上翻看《莊子》的時候,突然就明悟了。


  他現在的的狀態就類似於「古之真人」!所以其實自己並不是什麼先天異人,他是個後天修鍊而成的異人——只是他修鍊的太早,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他的炁早已充斥全身,他可以隨時隨地進出「坐忘」的境界,可以用陽神內觀自己的身體,這些已經不是花上幾年就能練成的功夫。


  當然他選擇隱瞞這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說,不代表他依然虛偽。


  「呼——我老師說過,得到炁感是件危險的事,我還想過幾周親自盯著你怕出意外呢……現在看來,是我多餘了。」光邵長出一口氣,他需要時間去消化。


  …… 八月十二號。昨夜的肅州下了雨,空氣十分清新。清晨六點多鐘的時候,火車站下來一個中山裝的矮小乾瘦老頭,滿頭白髮,也沒帶什麼行李,剛下車就朝一輛路邊停著的白色的奧迪100走去。


  這年頭開的起奧迪的在全國都是能算是巨富了,更別說是肅州這種地方,有一輛帕薩特接送,這待遇堪比市高官了。


  只是肅州這地方認識這車的人實在不多,倒也沒什麼人特別注意這老頭的身份,只是有幾個年輕人滿臉羨慕的多看了幾眼——奧迪很快開走了。


  這天是周六,閑來無事,唐牧之誰也沒叫,大清早地一個人就出了學校。


  他之前不是住肅州市區的,一直在縣裡租的房子,說起來,雖然在肅州生活了十幾年,他連市區都沒去過幾次,也幾乎沒下過館子。


  早晨喝了碗豆漿,唐牧之坐大巴回了縣裡住的地方。


  房子租期還沒過,每月來自四川的匯款會發到鎮里的郵局,唐牧之去郵局取了錢,突然想到回老房子看看。


  以後這地方不會常來了,唐牧之走走看看,十點多才到了目的地。


  老房子巷道的路不是很好,昨夜剛下過雨,所以今天他免不了變成「泥腿子」。


  老房子在二樓,唐牧之上去的時候發現門居然是敞開的。


  他心頭一擰,房東來了?鎖不是換過的嗎?


  他往裡一看,老房子很小,門外瞄一眼就能看見裡面有沒有人。


  房子里竟然有一位留著寸頭的瘦小老頭!


  那老頭身穿深色襯衫,背對唐牧之負手而立,氣息穩重深沉,不像是一般人。


  唐牧之沒有進房子,「您哪位?」


  老人轉過身來,他頭頂微禿,目光如炬,臉上的溝壑清晰可見,看上去六十多歲的樣子。


  「你是唐媛的兒子?」


  唐牧之點點頭。


  「我是你母親在四川的本家人,按輩分你該叫一聲旺爺。」老人說道,「坐。」


  唐牧之恍然於是進門坐下。


  唐媛九三年走的時候告訴過唐牧之很多事。他知道母親來自一個門風很嚴的世家,在四川頗有影響力。


  在確定了自己是在《一人之下》里的時候,唐牧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的身世,因為唐媛告訴過他,家族有不少外姓長老,他們和族長一同管理著家族。


  他想到的是唐門!


  「旺爺!」唐牧之恭敬地叫上一聲,他想起這個人是誰了,這位就是漫畫里高英才的徒弟,現在唐門的族老之一,張旺!

  老人的面色不那麼嚴肅了,「好,牧之,你是個好孩子。每個月的生活費收到沒有?」


  「收到了。」唐牧之從懷裡掏出信封,笑道:「我早上剛去郵局取出來的。」


  「嗯,錢你收好。」老人點點頭。


  「牧之啊,你知道為什麼我現在才來找你?把你一個人留在肅州是不是委屈了?」


  「沒有,旺爺,我早就能照顧好自己了。」唐牧之微微一笑。


  「嗯,牧之,你知道多少家族的情況?」


  唐牧之把之前唐媛告訴他的事轉述給張旺。


  「哦,是這樣,唐媛沒告訴過你異人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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