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丹噬容器許新
第105章 丹噬容器——許新
唐牧之將情況講明,在場五人表情各不相同。
劉晉的臉變得蒼白一片。
蒲一棟馬上反應過來,對著他齜牙咧嘴:「你媽的……你拿我當槍使啊?」
唐觀海皺了一會兒眉頭,而後道:「嘶……今年初我們也感覺自然門的人收斂了一點,沒想到這是憋著壞呢。這件事情我會交由門長定奪。」
天色不早,後續的事情便和唐牧之沒什麼關係了。據唐觀海講,關於自然門的事情可大可小,現在跟他們再起大的衝突不值當了,近年來唐門最大的對手還是在本省——四川南部的火德門。
火德門後知後覺地發起力來了。以前么,這些人還自恃名門大派,不掙不搶不壟斷,再者說了你做生意要把握好度,保不齊哪一天就是「投機倒把」,甚至「結黨營私」。現在明眼人都能看見滿地白花花的銀子,眼看著這些年別家的錢袋子越來越鼓,為了宗門的下一代,他們也不得不爭了。
回到宿舍,唐福祿特地將他叫到自己寢室內,唐英傑、唐堯等人都聚在這裡,看樣子除夕要一塊兒過了。
唐勉和唐福祿都是廚房的能手,今晚做菜全靠他們,剩下的人便去包餃子。
「小師叔,愣著幹什麼,一塊兒包餃子啊。」唐英傑笑道。
唐牧之解釋說自己白天碰了「連線師」,雖然他自己並不在意,但是眾人聽聞此言都表示他只管吃就好了,千萬不要想著碰什麼食材。唐福祿還叫他去唐冢拜拜「丹噬圖」祛屍氣。
「這……馬上過年了,合適嗎?」唐牧之還有些不解。
唐福祿和唐牧之、唐明都是一輩,也是今天一塊兒留在唐門過節的幾人中年齡最大的,他苦口婆心地勸道:「牧之啊,伱可不要小看這些連線師,他們是自小就接觸逝者……那味道,很難除掉的!咱唐門弟子雖然有時候管殺也要管埋,但輕易不和逝者長時間接觸。」
連線師就是古時候的入殮師,為死者化妝儀容,讓死者體面入殮。只是「連線」二字就說明他們一般接觸的大多是殘缺的身體,人們向來講究落葉歸根,求一個完整,所以就要他們上手,將屍身縫到一塊兒。
在古代,犯罪執行死刑動輒就是砍首,腰斬……
再加上戰亂,盜賊擄掠,因此就會產生很多身首異處,死相凄慘的屍體,而連線師就負責將他們的身體連線起來。
在異人界,連線師一脈意味著從小與屍體打交道,於是他們的修鍊方法自然而然地從屍氣下手,而附著屍毒的「縫屍針」,也是十分可怕的暗器。
……
「說了這麼多,正巧年三十沾上這種東西實在不討喜,這差不多兩個月我們老人的任務都停了……現在時間還早,不如你去帶一盤素餃子去唐冢,給你先人嘗嘗——也洗一洗身上的晦氣。」
唐牧之見唐福祿一臉認真,也知道他是比較固執的人,便答應下來。這幾日他們幾個操辦開年大會的事宜,進出唐冢並不需要向楊烈打報告,而且唐秋山這幾日也常在唐冢,不必擔心什麼。
「福祿哥,那就麻煩你多撈點餃子給我了。」唐牧之找來兩個飯盒,他上香可不僅僅是給他外祖父唐震陽上,唐家仁、高英才這些也要拜的。
「這小意思……」唐福祿痛快地用漏勺舀起一勺餃子,鍋氣蒸騰,「正好是素餡的,你放的時候上心些。」
餃子裝滿兩個飯盒,唐牧之拿好后又接過唐福祿遞來的一把香便朝後山趕去。
這幾日進出唐冢的次數不少,後山的八卦石陣怎麼轉向,唐牧之早已爛熟於心,很快便到了唐冢入口。
之前聽鐵放山說,今年三月份就要拆除這邊的自動機關陣了,而且每年還會有人不定期來檢查——現在的時代是容不下這種大殺器的。楊烈和墨門、天工堂等派也通過氣了,這東西是國家底線問題,能保留到現在已經不容易了。這事情對唐門來講還好,對於那些專攻機關術的小門派來說,公司的這個決定可是真要了他們的命。 進去唐冢,唐牧之正巧看到唐秋山剛好起身,結束了與一個身穿灰色麻衣,鬚髮皆白、形如槁木、身材瘦弱的老者的講話。
聽到動靜,二人都輕輕將頭轉向他。
「牧之——你這時間來這裡做什麼?」唐秋山顯得有些詫異。
「需不需要我迴避一下……」那身影像是一截矮矮的枯木般的老者低聲道。他的聲音嘶啞、氣若遊絲,彷彿一個在沙漠流浪已久的放逐者。
「安心坐著吧……牧之,你說你的。」
唐牧之悄悄瞥了一眼那枯瘦老者的背影。
他就是許新吧。唐牧之想到,今天居然碰巧遇到甲申三十六賊之一的許新,他也是除楊烈外世上唯一一個掌握丹噬的人。
但許新和楊烈不同,他是唐門丹噬的容器,幾十年前就失去了使用唐門其他功夫的資格。
唐牧之收回視線,向唐秋山簡單講了一下今天發生的事情。這期間,不論他怎麼觀察,許新看上去都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老人,沒有任何出奇的地方,甚至氣息還要再弱上幾分。
「自然門?他們也配在咱們身上找場子……算了,這些事情門長都會處理好的。我正好要走,你去上香吧。」
「明白。」唐牧之回應道。
唐秋山有些詫異地看著唐牧之,他都不問這個老頭是誰嗎?
唐牧之直直進去冢內,一一為那些前輩上了香,又給他們放下餃子——餃子年後還是要他自己回來清理掉的。
唐牧之出去的時候,唐秋山已經回去了,許新則繼續低著頭盤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這位爺,我們小輩剛剛做出鍋的……您嘗嘗?」他特地給許新留了一盤。
許新張開乾燥龜裂的嘴唇。
「哈……」
「你叫唐牧之是吧,最近總是聽到你的名字……」許新熟練地打開餐盒,餐盒背後有個不鏽鋼的叉子,他取下叉子嘗了一口餃子。
「白菜、豆乾……這很好。」
「我倒是有幾年沒吃過這個餡兒的餃子了——今晚上也會有人來送,不過我猜一定和去年一樣,是三鮮的……」
許新吃得慢,唐牧之也不插話,甚至沒有跟他對視,只是靜靜等他吃完后收起飯盒便離開。
空曠的唐冢內,剩下許新宛如一個活死人定在那裡,夕陽從頭頂上的洞口落下,正好照在他身上,周圍空曠而漆黑,只有風撞在岩石上發出「嗚嗚」的聲音……他在這裡的整整半個世紀,是超越了孤獨的孤獨。
唐牧之離開時向後看了一眼——許新灰白色的麻布衣服上被夕陽染出一抹血色,像是遠古的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