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屍魔與三昧真火
第140章 屍魔與三昧真火
三人靜坐一陣,諸葛栱體力稍有恢復。
「所以……」十月花看向面前兩個心思深沉的男人,「是找到下面的隧道順路走?還是先回去和大家會合?順著隧道走下去的話我們能找到象姑娘,找到象姑娘說不定就能找到馬偉傑。」
諸葛栱思考了一下便答道:「先回去吧,要把馬英傑的事情說清楚。」
風正豪點點頭,表示同意,揮揮手將一個靈塞進馬英傑的身體。
十月花立馬警覺起來。
「這次我放進去的只有『三魂』,他沒有攻擊性的,只能走路,放心。」風正豪解釋一番:「『幽精』可以讓他的屍體不腐爛、『爽靈』讓他可以走路或者停息、『胎光』能讓他分辨我們,跟著我們走。」
這毫無疑問是覡的手段,可以將死者的三魂七魄抽離加以利用,湘西趕屍一脈也有類似的手法,不過他們一般結合符籙術用。
三魂在人還是胎兒時期便逐漸出現,心臟跳動之時先是幽精出現,四肢發育完全之後出現爽靈,大概在六個月大的時候,胎兒第一次睜眼,這就叫胎光。
心跳、四肢的運動、用眼睛看世界,這都屬於運動,所以人有三魂才能運動。七魄分別是伏矢,屍狗,臭肺,非毒,吞賊,雀陰,除穢。分為陽魄和陰魄,概念則比較複雜。
回到正題,風正豪控制住馬英傑的屍身之後,十月花也召之前被風正豪驅走的蛇鷹。
十月花則是越看它越歡心,蜂猴悄悄從主人懷裡鑽出來給蛇鷹剝乾果吃。
「嗯?」十月花輕撫著蛇鷹,臉色忽地變嚴肅起來,她收到了反饋的信息。
「蛇鷹說那座山西面有異人打架。」十月花如實告知諸葛栱和風正豪。
「人數不少……裡面會不會有唐牧之?他和敵人已經起衝突了?」
風正豪和諸葛栱對視一眼,諸葛栱搖搖頭,「有人干擾,算不出來。」
風正豪喚回銜雲雀,眾人清楚地看到,兩根淺灰的炁線遙遙指向遠方,那正是西北方向。
「在一條路徑上,我們應該去看看。」風正豪端詳了一會兒說道:「要是唐牧之真的被兩人圍攻,身陷囹圄的話,可不能見死不救。」
十月花喚回老狼,三人忙向西北方趕去,期間諸葛栱發覺了地下的隧道。
「就在這下面,隧道通達的方向也是那座山,我們還是在上面走就好……看來這件事情總算要有個頭了。」
……
唐牧之正和還未身劍合一的劍仙戰在一起的時候,象姑娘環繞在坍塌的廟宇周圍狂吠,周圍的一切氣息都使它毛骨悚然,濃郁的血腥味將它廝殺的慾望勾起,但很快恐懼就使它蜷縮著夾住了尾巴。
它意識到之前自己和主人的那些戰鬥都是過家家,它無比想要幫助之前就熟悉的唐牧之或者餵食給它的塗君房,但是它不能。
在莫大的恐懼和激動之際,它嗅到了主人的氣息!
「汪!」象姑娘低吠一聲,悄咪咪從戰場上退下,繞到山後跑了過去,這時候唐牧之還在遊刃有餘地試圖掌控馬偉傑殭屍的情況。
「象姑娘!」這一人一狗屬實靈光,諸葛栱和風正豪只聞到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十月花卻已經感知到象姑娘所在了。
「風先生,這股血腥氣味你怎麼看?」
風正豪沉默著看向不遠處一個低洼且植被茂密的山谷,銜雲雀的炁線指向那裡最黑暗處。象姑娘正要撲向自己的主人,一看到馬英傑的身體木木地立在那裡,險些炸了毛。
「居然不在一個地方?那處的戰鬥又是哪兩方發生的?」風正豪百思不得其解,這裡是緬國北部,要是說有別的異人也說不定,他們的管理一向鬆散。
十月花將象姑娘抱到懷裡好好蹭了蹭,象姑娘鼻頭向山谷深處努去。
「是那天在岩島身上聞到的味道嗎?」十月花雙唇緊閉。
「十月花,看見這兩根炁線了嗎?我們一開始要找的敵人就是他們,我們兵分兩路,兩個人去山谷,一個人再去那座山看看,試探為主,不要輕易動手,你覺得怎樣?」風正豪這邊已經和諸葛栱商量好了對策。
「我去這邊。」十月花蔥白的手一指山谷的方向,壓制住內心的躁動。
風正豪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張符紙遞給十月花,「這張符紙我還沒辨認出來,但它有匿炁的作用,記得用上。」
諸葛栱則是嚴格按照地下隧道的方向向那座山趕去。
一路上越靠近目標,諸葛栱便越發感到彎月之中的血色更加凝實,空氣中的血腥味也越發濃重了,他不得不用「巽字——風鑒」產生氣流堵住鼻子。
不遠處傳來金戈交鳴和渺渺仙音交融的聲音,諸葛栱屏息靜聽:
天地自然穢炁分散
洞中玄虛晃朗太元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靈寶符命普告九天
乾羅答那洞罡太玄
斬妖縛邪度人萬千
……
「這是《凈天地神咒》?這荒山野嶺內莫非有道門高手在處理邪祟之物?」
諸葛栱仔細思考了一下,這次相應哪都通的人裡面倒是有幾個出自道門,但他們去的地方不該是這裡,距離行動開始不過一天多時間,他們和西南負責人郝意應該還在蠟戊城才對。
諸葛栱來到山底,唐牧之和丁嶋安他們恰好陷在地下。
諸葛栱只好開啟聽風吟聽著裡面細微的動響慢慢向上爬去,他知道半山腰上還有人。
「土河車……」諸葛栱將周圍的土石軟化,而後讓土河車送自己上去,這一過程被他用「巽字——凝空」削減了動靜,保證無人可以察覺。
這座山的造型有些特別,半山處像是被人挖掉一塊一樣,地面十分平整,整個山腰處變成左右寬中間的街道。
「隱線……」諸葛栱身前突然毫無徵兆地出現一團氣流裹住隱線將之顯現,「唐牧之在這裡?」
諸葛栱念頭髮散的時候,一道銳利的炁兀地衝破他的法術防禦直刺他的后脊!
一股冰冷的意味直衝天靈,好在土河車的效果還在,諸葛栱念頭一動,腳下的土石瞬間炸裂。
「坤字——流石!」
這是一種配合土河車使用出的法術,無數大塊的土石向身後的襲擊者攻去,諸葛栱乘勢抽身飛退,一道黢黑的鬼影不知何時卻撲了上來!
「八神力——六合!」
諸葛栱身周出現金色的結晶護盾,將他整個人包裹起來,但黢黑的鬼影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頭裝進了一片金色當中!
啪!
想象中的巨大衝擊力並沒有到來,反而是那鬼影裝上他的神盤法術化為一灘污水。
就在諸葛栱心中稍鬆一口氣的時候,卻看到六合護盾在逐漸分崩離析。 「這是什麼東西,居然在向內侵蝕?!」諸葛栱瞳孔微縮,一步定下中宮,景門位置憑空出現一團黑炁將這些污水包全然包裹住。
「八門搬運,給我走!」
諸葛栱奮力將那團讓他心頭莫名恐懼的東西搬運出自己奇門局的範圍,而後毫不猶豫地開啟奇門顯象心法。
精光衝天,諸葛栱眼眸當中冒出兩團藍黑色的火焰,他緊緊盯住被自己搬運出去的那個東西。
「為什麼我會感到恐懼……奇怪了,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看起來也不是陰五雷,該死,不能分心去測算!」
諸葛栱轉頭看向身後,之前被流石砸的坑坑窪窪的地面空無一人。
「唔!」
沒有給諸葛栱絲毫反應的時間,一個漆黑的人影突然從地下鑽出抱住了他。
「三屍!」諸葛栱這次終於看清,抱住他的究竟是什麼東西——一個具象化的下屍,遠處看上去像是一個身材火辣的女郎,但整個身體就像是即將融化一般癱軟在地上,異常恐怖。
嗡……
諸葛栱回過神一看,六合護盾已經崩盤,具象成蚊蟲的上屍彭倨已經侵入他的體內。
「停手——」
唐牧之這一句還沒喊出來,不知為何,諸葛栱像是有些放棄抵抗般地撤掉奇門局,任由上屍將他感染。
「呼——唐牧之,果然是你啊。」諸葛栱面色不太好,他看著唐牧之停下幻身障,身體一點點顯露出來。
塗君房也從樹後走出來,他臉上帶著詭異的微笑,嘴巴像是抑制不住地咧開。
「啊……今天究竟是怎麼回事,唐牧之,還有這個術士,他們似乎都像是十分了解屍魔一般故意去沾染……嘿,有趣……」
「塗老哥,這位是武侯派的諸葛栱。」唐牧之皺著眉,跛著腳走上來簡單介紹一下,塗君房很快趕上來跟他握手。
「三魔派塗君房,久仰武侯派大名了。」塗君房像是迫不及待想看看諸葛栱的三屍,也不讓唐牧之插話,先說明了一番屍魔的事情。
「不出意外的話,伱應該是染上屍魔了,一旦運炁的話三屍就會顯現出來。」
諸葛栱點點頭,卻沒有要當中展露三屍的意思,他顯然是提前就知道關乎三屍的信息。
塗君房眼中流露出遺憾的神情,又有些忌憚地看了一眼腿骨斷開只憑著細線固定住右腳的唐牧之,沒有做多餘的動作。
唐牧之向諸葛栱詳細解釋了一下此前發生的事情,他才注意此地戰場處慘烈的場景:猩紅的月光下,地面像是向內了凹陷進去,斷裂的樹木和石磚,一個熟悉的紅褐色大棺材斜立在瓦礫上,有大量血水浸透其中,一具四分五裂的黑毛殭屍躺倒在血泊當中,空氣中瀰漫著衝天的血腥氣味。
「身劍合一?這個境界的劍仙世上恐怕都沒有幾個……」諸葛栱拍拍唐牧之肩膀,「你的傷勢怎麼樣?」
「還好,不算嚴重,但是丁嶋安傷得有些重,失血過多了,現在只是勉強止住,要給他輸血。」
「那就現在動身。對了,你看那個位置。」諸葛栱一指山腳下的叢林,「這邊再往東一點,就是銜雲雀最後兩根炁線所指的方向,現在十月花和風正豪已經過去了,我們也該儘快去和他們會合。」
遠處的森林幽暗而寂靜,塗君房拒絕了諸葛栱的提議,自己一個人帶上丁嶋安向西南邊走去。
「這邊離緬國的縣城近一些,要是回到鎮康至少還要一個八個小時以上。」
諸葛栱點點頭,和唐牧之一起下了山。
唐牧之這下才正式確定諸葛栱已經染上了屍魔,他沒有運炁,只是在用肉身趕路,走得比唐牧之這個跛子都慢,至少他還能用陰陽炁直接操控斷掉的右腳變得強硬有力。
諸葛栱毫無疑問是主動放棄抵抗染上屍魔的,他知道屍魔的效果,也知道這是一個機會。
一個讓他練成「三昧真火」的機會……他不確定。
武侯派的三枚真火是和唐門丹噬一樣的存在,是極其兇險的大殺器,甚至在修鍊方法上都有大道至簡,殊途同歸的意味。
丹噬是用上丹引動中丹,而後上中下三丹的炁相互影響勾連之後誕生的天下至毒!
三昧真火則是自上丹而始,直接聯通中單和下丹,然後將三丹代表的精氣神三寶直接點燃,用全身的性命做燃料誕生這一門專燒魂魄的奇火!
這兩種絕技都是專治天下各種不服,任你的本事再花哨繁雜,只要中了這兩樣東西,都會死得很痛苦。
丹噬的痛苦會讓最鐵骨錚錚的漢子跪地求饒,三昧真火專燒世間萬物的神魂,靈魂的灼燒比肉體更為苦痛。
不過這兩樣神技的區別在於,丹噬一旦開始正式修鍊就沒有後路了,要麼成要麼死;三昧真火修鍊的前置條件極難達成,要掌握武侯派全部的法術,化繁為簡,失敗話會讓性命修為和根骨受損。代價不同,丹噬的繼承條件要更加殘酷。
諸葛栱是嘗試繼承過三昧真火的,那是幾年前,在他人生最巔峰的狀態下,從小眾星捧月,被視為天才,無數溢美之詞將他捧上天穹,他是武侯派內定的接班人,數十年難得一見的真正天才,他被鼓舞著走進祠堂。
但是他失敗了。
他沒有能力接受諸葛家最大的遺產,即使它就放在那裡一動不動。
……
剛下山唐牧之就發現森林當中的動靜了,不時有轟鳴聲傳出。
「看來是已經交手了。」唐牧之加快了步伐,就要向著森林當中趕去。
「等一等。」諸葛栱終於跟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