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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華旉

  翌日清晨,雲羿帶上兩個骨灰罈前往王府,指名道姓要見王經玄,守門的門丁自然不敢不答應,連忙跑進府中通稟去了。

  不多時,王經玄出來了,大概是一宿不曾合眼,王經玄的雙眼布滿了血絲,精神也是萎靡不振,出門的時候還抬手掩著嘴巴打哈欠。

  「道長有何事啊?」王經玄情緒不佳,神態也很慵懶,雖然看到了雲羿懷裡一大一小兩個陶壇,卻未過多在意。

  「貧道此次是來送還王善人親人的骨骸。」雲羿將兩個骨灰罈遞向了王經玄。

  「你……」王經玄聞言面色驟變,不敢接那兩個骨灰罈,下意識地後退。

  「多行不義必自斃,尊閫落得今日這般田地乃是咎由自取,」雲羿上前將骨灰罈塞進王經玄懷裡,「天道乾乾,賞善罰惡,奉勸王善人多行善舉,積累陰功。」

  「她們母子並非王某所害,王某也是事後才知曉的。」王經玄抱著兩個骨灰罈哆嗦不已。

  「鄒氏雖是正房,但她如此的飛揚跋扈,做出殘害妯娌的事來,你身為人夫,有管教不嚴之責,你好自為之。」雲羿說罷轉身就走,走出兩步回頭又說道:「厚葬她們母子。」

  王經玄見雲羿並未與他為難,長長地出了一口粗氣,連連應是。

  雲羿剛走到家門口,見胖子挎著一個包袱出門,有些疑惑,便沖胖子招了招手:「你幹嘛去?」

  「訂塊匾,」胖子轉身指著門楣上的匾道,「這塊匾還是原來王家的,你要不要一起。」

  「你去吧。」雲羿擺了擺手。

  「是叫『雲府』,還是叫『蕭府』啊?」胖子恬著臉問道。

  「『蕭府』吧。」雲羿擺了擺手,正屋都讓給胖子了,門上掛什麼匾也無所謂。

  胖子聞言嘿嘿笑了兩聲,屁顛屁顛地走了。

  進到院里,雲羿叫出了雲嵐,教它說漢話,不過教過幾句雲羿就覺得太吃力了,他會的倭語也不多,而雲嵐除了倭語也聽不懂別的,很難與它說得明白。

  好在還有鱉三,這隻老王八在倭國待了四百來年,倭語說得比倭人還好,有它教雲嵐就容易多了。不過光教雲嵐也不成,藤原菊亭也不會漢話,雲羿便讓她跟著鱉三一起學漢話。

  在藤原菊亭看來,雲羿的出現使她背井離鄉,因此她對雲羿的態度並不好,見了面也是板著個臉。

  辰時剛到,胖子夾著匾回來了,這傢伙愛出風頭,匾上寫的不是「蕭府」二字,而是「震雷別院」。

  「咱這兒跟師父的烏角別院沒法比。」

  「師父他老人家也是玄門泰鬥了,咱不能弱了他老人家的名頭。」胖子恬不知恥地搬來梯子換上了匾。

  「唉,也不知他們現在都怎麼樣了。」雲羿說道。

  胖子被雲羿這聲沒來由的感嘆給搞蒙了,愣了片刻才知道雲羿是想起了另外三位同門,揶揄道:「你是在擔心你那個如花似玉的小姝姐姐吧?」

  「尋常人自然奈何她不得,只要別惹其他麻煩,應該不會出事兒,何況當初他們三人是一起走的,莫陸離和祝小慶想必也會照顧好她。」雲羿搖頭說道。

  「這麼說你是承認在想念她了。」胖子壞笑不已。

  「你給我滾一邊兒去,趕緊教你婆娘學漢話。」雲羿橫了胖子一眼。

  「你既然不擔心她的安危,那就是怕她嫁人咯?」胖子上前摟住了雲羿的肩膀。

  「我都快忘了她長啥樣兒了。」雲羿摩挲起了拇指上的玉韘。

  「你那六丁神兵術準備私藏到什麼時候?你教給我吧,我教給大丫兒她娘。」胖子習慣叫蕭嫻婉乳名。

  「你可以教她三觀存神摶氣法門,但六丁神兵術就別想了。」雲羿搖了搖頭。

  「我這不是想讓她有自保之力嗎?你就給我吧。」

  「咱們早晚要與丁甲派清算舊賬,塵陽子那個老狐狸雖然心機重,但畢竟是道門中人,會自恃身份,不會沖無辜的人下手,可若是她學會了六丁神兵術,如果塵陽子發現了,那她就危險了。」

  「也是。」胖子點了點頭,沒有再堅持索要六丁神兵術。

  二人在倭國並沒有聽到過絲毫有關塵陽子二人的消息,那二人當日雖然被暴風捲走,但畢竟是太玄高手,葬身魚腹的可能不大,回返中土的可能倒是不小,保不准他們現在就在滿世界的尋找二人。

  「咱倆以後幹嘛去啊?」胖子又問。

  雲羿知道胖子問的是生計問題,在朝鮮縣所得的五萬錢只剩下一萬多錢了,如今天下大亂,糧價漲得快,總不能一直靠偷度日。

  「要不……咱倆給人瞧病?」雲羿也沒什麼主意。

  「你行嗎?反正我是不行。」胖子連連搖頭。

  左慈當初雖然教過眾人岐黃之術,但因為時間緊迫,因此只傳法不傳術,二人雖然都明白髮病和治病是怎麼一回事,但終歸是紙上談兵,要落到實處可就不易了。

  「那種莊稼?」

  「咱倆靠要飯長大的,哪兒會種莊稼,再說了,咱也沒地可種啊。」

  「算了,一會兒咱倆上街走走,看有沒有藥鋪要夥計。」雲羿也沒有好的計策。

  「幹嘛非得去藥鋪當夥計啊?當夥計茶樓酒肆多得很,再說了,咱倆現在還當什麼夥計啊。」

  「你怎麼這麼缺心眼兒啊,咱們再藥鋪再學點東西,差不多了就自己開個藥鋪。」

  胖子是個缺乏主見的人,二人在一起,主心骨從來不是他,他也拗不過雲羿,雖然心裡有十萬個不情願,卻也只能點頭答應。

  吃過午飯,二人就上街尋找藥鋪,大多數藥鋪里有坐堂先生,二人要找的就是有坐堂先生的,這樣的藥鋪不少,但都不缺夥計,二人跑了半天,最終在城西一家藥鋪尋到了差事。

  這家藥鋪比其他幾家藥鋪要小很多,所儲藥材也十分有限,坐堂先生也是這家藥鋪的主人,是個年紀四十來歲的男子,面相和善,頜下留著山羊須,此人名叫華旉,字元化,是譙縣頗負盛名的醫家聖手。

  道門中人自視甚高,不會為人奴僕,便是做夥計也不會,但二人是半路出家,自然不會有那麼多講究,不過他們也不好穿著道袍招搖,便回家換了身常服,次日才去華旉的藥鋪里跑堂。

  華旉的藥鋪不大,藥材也不多,但上門求醫的人不少,當真可謂是門庭若市。二人初次當夥計,裡外招呼,有些笨手笨腳,華旉忙著給人瞧病,也不會說二人什麼。

  雲羿雖然忙著取葯,但也沒忘了偷藝,華旉給人瞧病的時候,他就在旁觀摩,華旉給人瞧病不一定給人把脈,醫家瞧病有望、聞、問、切四個法子,這把脈只是其一,大多數人患的並非什麼頑疾,華旉只需觀其面色便可得出病因,而後對症下藥,瞭然於胸。

  正午時分,門外傳來一陣嚷嚷聲,雲羿豎耳細聽,聽得是有人在呵斥他人擋住了自己求醫的門。

  片刻之後,一個僕從模樣的人擠進人群,跑到堂前沖華旉行了一禮,道:「華先生,我家夫人臨盆,還請先生去家裡給瞧瞧。」

  華旉給眼前的病人開了藥方,抬頭沖那僕人打扮的人說道:「華某是行醫的,接生這事兒該找穩婆。」

  「穩婆請了兩三個,我家夫人是難產,我家老爺素來知曉華先生有妙手回春之能,為策萬全,還請先生隨小人去一趟吧。」那僕人很是著急地道。

  「華某這兒這麼多病人,也走不開啊。」華旉皺眉說道。

  「華先生您行行好,我家老爺特別囑託小人,一定要小人請華先生到府上,不然小人回去了就得挨板子。」那僕人再度行禮。

  華旉聞言略作猶豫,隨即緩緩點頭。

  「多謝華先生了,門外已備好了轎輦。」那僕人大喜過望,連忙側身讓路。

  「你隨我走一趟。」華旉沖雲羿招了招手,隨即又叮囑胖子道,「你看著藥鋪,我很快回來。」

  「好嘞。」雲羿答應一聲,跟著華旉出門。

  華旉上轎,雲羿跟隨,那僕人在前引路,不多時便到了一座府邸門外。

  府邸的大門是敞開著的,華旉出了轎子,那僕從引著二人直接進到內院。

  到得產房門外,只見一名身著華服的中年男子正在抱著雙手,在門外來回地踱步,臉上寫滿了焦灼。

  「老爺,老爺,華先生來了。」那僕人快步上前沖那人說道。

  那中年男子聞言抬頭,快步走到華旉面前,作揖道:「華先生藥鋪里忙碌,張某實不該叨擾華先生,但賤內難產,張某心急如焚,不得不麻煩華先生親自走一趟。」

  華旉聞言微微點頭,中年男子敲開了房門。華旉喊了雲羿一聲,二人邁步進屋,雲羿隨手關上了房門。

  床上躺著一名十七八歲美貌婦人,因難產而引起的劇痛令她不停地叫喚,三個穩婆正在教那夫人用力。

  華旉上前側目瞅了一眼,隨即便回過了頭,面泛怒容道:「真是胡鬧!」開門而出。

  雲羿不明白華旉為何突然發怒,上前瞅了一眼,只見那婦人牝門露出半截嬰孩腦袋,瞬間明白是怎麼回事,轉身追出了房門。

  「華先生,您一定要保她們母子平安啊!」那中年男子見華旉進屋不過片刻就出來了,不免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擔憂。

  「只是產力不足,又不是胎位不正,死不了人,」雲羿隨後出門,沖那小題大做、大驚小怪的中年男子道,「隨便找個醫家過來就行,以銀針刺三陰交穴,再泄合谷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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