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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投降可以理解

  第42章 投降可以理解

  相對於崔斌等元軍俘虜,原來的自己人的待遇就好了許多,比如原廣東經略兼知廣州的徐直瓊和招討使梁雄飛此刻就在閑逛中。


  看街上人來人往秩序井然,百姓臉上都帶著笑容,徐直瓊不由感慨道:「觀百姓便知陛下新政之益處也。」


  梁雄飛說道:「若能早知朝廷如此恢復,何至於當初。」


  「時也命也,半點不由人。」徐直瓊也是無奈。


  當初接到朝廷的投降詔書,徐直瓊沒有多想就投了。


  朝廷那麼多兵將都打不過,區區廣州怎麼打?與其等元軍大兵壓境害了性命,不如早早投了。


  結果元軍沒到,江璆領兵先至。


  徐直瓊二話不說扯掉元國大旗,重投宋國的溫暖懷抱。


  如果是未降元的,江璆可以就地任用,像徐直瓊這樣降而復歸的,江璆拿不定主意,便送回中樞處置。


  良久,梁雄飛說道:「萬萬沒想到,皇帝如此英明,居然殺的元虜大敗虧輸,連行省平章政事都捉了一個,若是臨安有此戰果,我等何苦壞了清白。」


  徐直瓊說道:「也罷,事已至此,等待朝廷發落便是。」


  梁雄飛說道:「我等至溫州,雖未曾見駕,然未曾拘押管束,想來性命是無憂的,如今皇帝恢復,總會有個結果。」


  兩人閑話時,有軍兵尋來,言陛下召見。


  兩人慌忙整理了儀容,隨著軍兵到了行在。


  門外,數十官員列隊等待,都是原官員,知汀州覃正均、知處州祁全、知梅州錢榮等州縣地方官員。


  進入隊列不久,禁衛宣詔,諸人覲見。


  進到內里,徐直瓊不敢抬頭,跟著眾人拜下,喊道:「罪臣徐直瓊拜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平身。」趙昰的聲音里聽不出喜怒。


  眾人心裡惴惴時,趙昰說道:「臨安城破,朝廷投降,太皇太後下詔令各地降,此為孤兒寡母求活之不得已而為。


  爾等食朝廷俸祿,卻不行朝廷事,事情尚能挽回時便降,美其名曰奉詔而降,此非委過於婦人幼兒乎?」


  「臣死罪。」眾人再拜。


  趙昰道:「幸好爾等心念故國,王師至時復歸,可見尚有忠義,可戴罪立功。」


  講真,趙昰並不待見這群人,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嘛,相比於文天祥陸秀夫甚至陳宜中等人,這群人就是渣渣,但是相比於負隅頑抗的、潛逃的,這群人已經很不錯了。


  而且為了給其他降元者做個榜樣,這群人還是要用的。


  趙昰道:「今爾等皆降職任用,當心懷忠義,仁厚愛民,努力治理地方,但有瀆職、害民、通虜者,罪在不赦,朕定降以雷霆。」


  徐直瓊搶先答道:「多謝陛下寬宏,臣定當肝腦塗地以報。」


  「甚好。」趙昰頷首,道:「諸卿自勉。」


  說完,趙昰起身離開。


  眾人都鬆了一口氣,慶幸自己賭對了。


  大體上敢投降並且來到溫州的,都知道性命無憂,而且大概率會被啟用。


  千金市馬骨嘛,第一批人總會有優待的,後面的則未必了。


  相熟的人寒暄了一陣后各自散開,徐直瓊想了想,往校場走去。


  梁雄飛問道:「知州何去?」


  徐直瓊說道:「黃萬石據汀州以抗王師,戰敗獲執,押解於此,我想去探視一二。」


  「那個傻子啊!」梁雄飛不屑地說道:「元虜勢大,又有詔令,降了便降了,王師復至卻負隅頑抗,豈非傻子?」


  徐直瓊搖頭說道:「終歸舊識一場,送些酒食權做送別。」


  朝廷的態度很明確,降而復歸的可以降職留用,負隅頑抗的則必死無疑。


  不然其他降臣肯定是有樣學樣,反正抵抗失敗沒壞處,萬一贏了就是大功,元庭必然嘉獎升職,按照一般慣例,大家招納降臣都是按照原職的品級任用,這麼賺的事為什麼不做?

  提著酒食到了校場,得到批准後走到監押區,徐直瓊徑直到了黃萬石處,只見他披頭散髮雙眼無神地躺著。


  待死之人,完全可以理解。 徐直瓊叫道:「子固兄,別來無恙乎。」


  黃萬石回過神來打量片刻,笑道:「我道是誰,原來卻是廣德兄。」


  「聞兄在此,小弟提了些酒水過來探視。」說著,徐直瓊打開食盒,取出酒水燒雞等物擺好。


  「甚好。」黃萬石隔著柵欄取過酒盞,一飲而盡,嘆道:「有酒送行,無憾也!」


  旁邊一人叫道:「二位兄長,小弟討一碗酒喝,可否?」


  「此乃田真子,字存性,原知泉州。」黃萬石介紹了一下,倒了碗酒遞了過去,道:「你我同赴黃泉,結伴而行也不寂寞。」


  把酒菜挪到兩間牢房中間,三人席地而坐,吃喝起來。


  閑聊中,話題自然轉到了時局上。


  徐直瓊說道:「此時天地傾覆,為民為己,降元都是必行之事,只是朝廷復興,王師至城下,何以頑抗耶?」


  黃萬石道:「我等迫不得已降元,若再降宋,何以面目存世?」


  不知道是吐露心聲還是含沙射影,反正徐直瓊不和這個將死之人計較。


  田真子卻抱怨道:「王師至城下不來招納,反而列陣攻城,又見他兵丁無力,我等如何能夠束手就擒?


  卻不想天雷滾滾,泉州半日即破,小弟巷戰不利獲執,又不來勸降,只送來溫州等待御筆硃批。」


  徐直瓊說道:「別人都是殺雞儆猴,太師卻是殺猴敬雞,存性兄確是倒霉。」


  他可憐別人,卻不知道若非皇帝振奮改變了局勢,他和廣州的命運會悲慘許多。


  奉詔而降,王師至立刻改旗易幟,元兵來攻,再降,王師再至,棄城而逃被元軍問罪而殺,元兵三至,屠民拆城,廣州毀於一旦,二十年不復。


  也就大家不知道,否則必來一句「呂奉先真君子也!」


  黃萬石不以為意地說道:「死亦何妨,總好過三心二意。」


  徐直瓊忍不住說道:「子固兄不必含沙射影,我等奉詔而降乃是大勢所趨,卻終究是宋人,王師復至,理當歸復。」


  「小弟倒是想歸復朝廷,奈何不受。」田真子很沮喪,全然忘記當初自持兵精糧足要與蒲壽庚抵擋宋軍的豪情。


  「大丈夫死於國事,朝廷必有嘉獎,何必如此!」


  黃萬石看向對面,呸了一口說道:「爾等漢人卻侍奉虜酋,助紂為虐至此,有何面目說話!」


  崔斌冷笑,並不搭話。


  徐直瓊說道:「我國天雷兇猛,兩戰殺元兵三萬有餘,形勢變也,崔公何不返邪歸正,正本朔源?」


  崔斌回道:「大元有雄主,賢臣良將無數,軍兵敢死戰,疆域無邊,民力物力無計,區區孺子敗兵,便有利器,何以據守?」


  「華夷大防不可忘也!」徐直瓊冷笑:「若非公之親眷皆在北地,可能投降?」


  崔斌道:「中國有禮儀之大,故稱夏,有服章之美,謂之華,今吾主皆備,如何不為正統?」


  「無名無姓,何以為正統?」徐直瓊說道。


  觀念不同,出身不同,尿不到一個壺裡去。


  黃萬石道:「元虜走狗,多說無益,且飲酒。」


  「若非狗輩助紂為虐,元虜何以南下?我等又如何淪落至此!」田真子卻是氣呼呼。


  如果沒有北地漢人傾力相助,蒙古人即便滅了女真人,大概率也是一個南北對峙的局面,那樣的話大家身居高位,日日喝酒賞舞,快活樂無邊,如何會成為待死之人呢。


  崔斌閉上眼睛,不再搭話。


  趙跑跑時,秦檜一句「南人歸南,北人歸北」,南北漢人徹底決裂,時至今日,北方不仕元庭者只以金朝遺民自居,根本不認為自己和宋國有一文錢關係。


  比如寫出「直教生死相許」的元好問,他可以為了保護別人結交元官,也可以為了儒家傳承勸忽必烈就任「儒學大宗師」,但自己一直以金國遺民自居,未曾出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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