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老實人
第116章 老實人
大都,興聖宮外,張宗演捧著玉印,其徒張留孫捧著長劍,小心翼翼地跟著內侍走到了忽必烈面前。
一回生二回熟,見禮后,忽必烈讓把天師印和天師劍送上來。
沒過內侍的手,張宗演親進。
作為一個方外之人,張宗演能有什麼壞心思呢?老老實實把印劍奉上。
這兩件東西傳自張道陵,相對於今,其實並不精緻華麗。
身份的象徵嘛,還要看誰用,最起碼從忽必烈愛不釋手的模樣就能知道,還是很珍貴的。
把玩半晌,忽必烈嘆道:「朝代更易不知凡幾,天師印劍傳子若孫尚至今日,果有神明之相乎?」
「陛下容稟。」張宗演說道:「歷代祖師皆已羽化,實無亘古長存者。
若想國家長存,須得愛養教化,萬民擁戴,江山自然穩固。」
「天師所言極是。」歸還了印劍,忽必烈又道:「是以大軍下江南,朕令各軍不得擾民。」
「是以王師勢如破竹,莫敢阻擋者。」
商業互吹時,內侍領著樞密使孛兒只斤·忙哥剌進來。
元庭樞密使由皇子出任,本來是真金太子,因真金宣撫吐蕃,改由三子忙哥剌出任。
一般來說,樞密使不管事,但是管事就是大事。
忙哥剌拜了,說道:「江南急報,東路伯顏大敗,忽剌出失陷敵陣,已退,中路阿剌罕全軍覆沒,本人不知所蹤。」
「哼!」忽必烈一甩袖子,說道:「南朝固有利器,國朝大將不會征戰乎?
伯顏親領大軍猶敗,阿剌罕更是不知所蹤,莫非要朕御駕親征乎?」
特木爾范文虎死於軍營嘩變,委實垃圾,忽必烈都不屑的提,伯顏和阿剌罕可都是大帥之才,如今還敗,真讓忽必烈破防了。
忙哥剌正不知如何回答時,張宗演說道:「陛下息怒,天命在大元,豈是區區南朝可抗拒?
陛下或可往軍器監走一遭,必有結果,臣敢斷言,南朝命不久矣。」
忽必烈說道:「便如卿所言,巡幸軍器監,卿隨行。」
蒙古初起時,兵器甲胄生產全憑擄掠來的工匠負責,忽必烈登基后,設軍器監總攬其事,元庭的火藥負責便是由軍旗艦負責。
聽到皇帝要來,軍器監上下活全丟下,慌忙掃地洒水以接駕,只是還沒打掃完畢,皇帝已經到了。
不一刻,忽必烈到了軍器監。
軍器監巴克,丞張鈺領大小官吏工匠跪迎,免禮之後,忽必烈看向一人,問道:「郭卿為何在此?」
郭守敬回道:「軍器監已配出火藥,然威力不如宋國所有,臣受張丞邀請,前來參謀此事。」
「甚好。」忽必烈誇讚道:「卿心懷國事,朕心甚慰,既然火藥已出,當試之,卿安排。」
「臣遵令。」郭守敬應下。
一句話,大功被郭守敬拔了頭籌。
只能說,軍器監上下都是老實人,不會表功,否則何至於等忽必烈親至呢。
火藥試驗在城外,忽必烈再次擺駕,浩浩蕩蕩地出了城。
很快,百餘斤火藥裝填埋下,眾人站的遠遠的,有兵點燃了引線。
轟~
天崩地裂。
儘管沒有木人,然而地上的大坑還是顯示了火藥的威力。
「果真威力驚人,難怪各將屢次三番吃虧。」忽必烈贊了一句,又道:「卿勞苦功高,當重賞。」
郭守敬也是老實人,主要是和張鈺關係太好,便說道:「臣不敢居功,實乃張鈺嘔心瀝血所成,陛下當嘉獎。」
我呢?巴克傻眼了。
是,他是西域鐵匠出身,但不表示他只會打鐵啊,這個領導的功勞怎麼也不該少的吧?
忽必烈當然不會厚此薄彼,說道:「巴克與張鈺皆遷萬戶,授金符,改軍器監為武備寺,正三品,其下設火藥局,從三品,張卿主之。
以下有功之人,具名上報,各有封賞,勿有遺漏。」 「臣叩謝天恩。」巴克和張鈺歡天喜地的謝恩。
軍器監固然有油水可撈,但是忽必烈這樣的雄主當政,真伸手大概率被剁的,所以就成了小透明。
此時一躍成為重臣,朝議都會在前排的那種,兩人當然歡喜無限。
而且皇帝說別漏人,其實是讓二人帶一帶關係戶,這可是極好的機會。
忽必烈說道:「立刻製備火藥送往江南前線,勿要耽誤國家大事。」
「陛下放心,半月可備。」二人應下。
「恭喜陛下,混一天下不遠矣。」張宗演不失時機地顯示存在感。
忽必烈說道:「龍虎山張天師卿之先祖道陵用心精一,得法籙之正傳,甚有靈驗,流布至今,子孫相承已數十代,一千餘年矣,靈驗不減分毫。
今特賜張天師宗演玉芙蓉冠、組金無縫服,賜二品銀印,封演道靈應沖和真人,命主領江南道教。
詔免江南諸宮觀賦稅,得自給牒度人為道士,路設道錄司,州設道正司,縣設威儀司,皆屬焉。」
「臣叩謝天恩。」張宗演當場就給跪了。
跪舔忽必烈,求的就是振興道教。
宋徽宗夢到自己是老君轉世,便一心求長生,先自號道君皇帝,又修建艮岳聚集靈氣,再改天下寺廟為道觀……最終徹底玩脫。
然後,南方的道教就受到了猛烈抨擊,江河日下。
北方呢,當初丘處機傍上了忽必烈,全真教大興,帶著整個道門跟著受益。
到了尹志平掌教,全真教達到鼎盛,然後就被猜忌了。
先是佛道有「化胡經」后兩者在憲宗八年進行了一次辯論,道門敗北,聲勢直落而下。
張宗演北上,也有重振道門的心思。
所以他時時盯著火藥試驗,感覺動靜差不多了,抓住時機告訴忽必烈,果然吃了一波紅利。
就這短短功夫,各路大神紛紛到來,一頓馬屁狂拍,讓忽必烈龍顏大悅。
輪流吹了一圈后,阿合馬又拜下,道:「大汗身負天命,故長生天賜下火藥,即日起,太陽所照之處,皆陛下恩澤所至也!」
「哈哈哈……」忽必烈再次暢快大笑一陣,道:「卿有何話說?」
「睿智無過於陛下。」阿合馬說道:「北方動亂,南方亦不可輕視。
昔日王師屢戰屢敗,實乃因為火藥之故,非戰之罪。
臣以為,當啟用唆都督領江浙事,以討宋國餘孽。」
「臣以為不妥。」秦皓說道:「唆都解職,非敗軍也,實乃敗民也!
欲江南久安,非止剿滅宋國餘孽,更要收攏民心,此事非唆都可為,當另選賢能。」
今日心情愉快,忽必烈不想被大臣撕逼給影響了,說道:「待伯顏回朝再議。軍器監上下有功,當賜宴犒慰。」
皇帝不想說,大家立刻閉嘴。
不過,南方主帥這個職位,伯顏系與阿合馬系是絕對不會放棄的,肯定會有一番爭奪,當然,最後花落誰家,還是看皇帝的心思。
值此喜大普奔之時,大家當然是盡情奏樂盡情舞。
而在蘇州洋上,張暄確定左近無船后,下令收帆落錨。
船隻停穩,他當先脫去衣裳,又背上了豬囊,說道:「兄弟們,再接再厲,待功成,陛下賞賜定然豐厚。」
身後的水手們已經被折磨的沒了心氣,懶懶散散地脫衣裳取豬囊,準備就緒,張暄當先跳下了水。
蘇州洋再淺那也是海,潛到水底,能見度很低,張暄早就習慣了,倒也沒覺得難過。
他有預感,今天必有收穫,封侯拜將就在眼前,因此幹勁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