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別人家的孩子
第157章 別人家的孩子
天剛蒙蒙亮，諸多大臣已經聚集在宮外，等待朝會開始。
因為剛從臨安回來，那些好奇宋庭的大臣都圍在周邊，詢問其所見所聞。
應奉翰林文字李謙問道：「德卿兄，以爾觀之，那小兒如何？」
孟祺想了片刻，道：「英主也！若不能早日扼殺，必為國朝大患。」
左右聞言，皆驚。
要知道相比於歷朝，大元之強無可比肩，忽必烈當然是毫無疑問的英主，而就在皇宮面前，孟祺冒著被彈劾的危險誇讚敵國皇帝，可見其真心實意。
見眾人有所懷疑，孟祺又道：「想犬子十歲，能做詩，諸公皆贊聰慧，然吾聽聞，南庭小皇帝有詩曰：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諸公以為如何？」
「果真是那小皇帝所作？」王磐問道。
「想來不假。」孟祺對自己的觀察力還是有信心的，說道：「向日讀史，未知曹操何以感慨生子當如孫仲謀，去了臨安，方知犬子不堪入目矣。」
王磐品味一陣，嘆道：「可惜不能一見，或可引為知己。」
他是中書省參議，貌似地位不高，然而頗受忽必烈倚重。
就說元朝剛立，參加朝會都是想來就來，站位也是先來先到或者相熟的站一塊，然後維持秩序的嫌棄人多，經常拿棍子攆人。
見皇帝哎，但凡對仕途有想法怎麼願意錯過？所以挨打就走，走了又來，來來回回，亂七八糟。
王磐見狀，便建議忽必烈採取漢制，規定朝會制度，所以此時大家都是各自按照官職大小站著的。
而且王磐推薦的人才很多，比如剛剛問話的李謙就是他推薦的。
如此德高望重的存在誇讚小皇帝，眾人更加好奇。
正要詢問仔細時，忽聽遠處傳來：「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噠~噠~噠~
馬蹄翻飛，信使狂奔而來，早有衛士打開宮門放信使進去。
「何等大事，居然動用八百里加急？」諸臣被轉移了注意力。
大元疆土遼闊，每時每刻都有無數事，值得動用八百里加急的也就是江南之戰與海都之亂，當然，也有可能是發生了大的叛亂或者波及數州的天災。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前頭的騎士剛剛進去，又有騎士飛奔而來。
「看那驛馬是南關驛的印記，定然是江南戰事。」有眼尖的說道。
「莫不是前線又大敗了？」眾人心中一個咯噔。
「去歲，王師長驅直入，輕易滅了宋國，卻不想打了個盹的功夫，居然丟了臨安，實在是……」李謙搖頭。
孟祺說道：「此皆小皇帝之功，若非其制出天雷，國朝定已混一。」
「德卿兄，說說江南風景如何？」李謙朝他身後看了一眼。
中書省符郎董文忠面無表情地擦肩而過，走到王磐身後站定。
若說誰家對天雷怨念最重，非董家莫屬。
所以周圍人默契地住口，談起了別的事情。
只是太陽完全出現時，朝會依舊未開，眾人不禁沉默下來。
沒說的，必然是壞消息，否則忽必烈早就出來了。
直到日上三竿，才有禁衛出來宣召諸臣進殿。
禮畢，有人趁機偷看了忽必烈一眼，只見他胸口起伏，臉色陰沉，顯然是氣的不輕。
「池州八百里加急，宋軍以飛天神舟從高空投擲天雷，鞏昌因此失守。
蘄州八百里加急，湖口失守，白沙洲失守，宋庭已遏鄱陽湖，大江被截斷。」 聽忽必烈說完，眾人都是面面相覷。
要說戰敗，都一年了，大家都習慣了，但是飛天神舟？怕不是李恆給自己找的借口哦。
「陛下，臣請南下核查此事。」樞密院判官吳元珪請令。
不是不相信李恆，而是事關重大，不可不察。
萬一宋庭的飛天神舟厲害無比，直接來炸大都呢？
所以忽必烈果斷地應下。
看到人群中的孟祺，忽必烈問道：「卿往臨安，可有回信？」
啟奏陛下。「孟祺說道：「臣入宋境起，左右便有軍兵隔絕，不能外出，然沿途可見軍兵士氣高昂，百姓也是勤於農桑。
又旁敲側推得知，宋庭小皇帝每日早起，先練武，再理朝政，午後過問農工雜事，晚間讀書，從無懈怠。
面見觀之，神采飛揚，身強體健，不似少兒。
其衣裳有補丁，可見其簡樸，諸臣恭敬，可見其威信已成。
交流后可發現其人聰慧、有決斷、不盲從、重實務而輕虛禮、又不拘小節。
其言願奉表稱臣並簽和約，卻要王師退出江南，見臣未做應答，便要求以俘虜交換人質臣不敢自專，伏唯陛下裁決。」
「卿以為如何？」忽必烈問道。
「臣以為其言和只是緩兵之計，奉表稱臣不過是為了收復江南失地，待其準備就緒，戰端必起。
交換人質確是真心，臣以為可談。」孟祺回道。
「縱觀趙氏多犬輩，卻不想國之將亡時得此虎子。」忽必烈嘆了一句，又道：「諸卿以為如何？」
「大汗，臣以為貪生怕死之輩不足贖回，當否決。另，凡投降將官之眷屬，當依律懲處。」阿合馬說道。
「不可。」董文忠說道：「宋庭尚未連累降官家屬，大元豈能不如彼輩？且將士為國效力，陛下豈可棄之不顧？」
耿仁說道：「若是贖回，誰願死戰？」
「小兒知愛人，甚善，卿再走一趟，洽談此事。」
「陛下（大汗）聖明。」
爭論未起，便被忽必烈打斷了。
但是有人不服。
御史大夫月魯那演說道：「大汗，不趁雛鷹不能高飛時擒拿，待其羽翼豐滿，豈能奈何？
我以為當加派大軍南下，畢其功於一役，趁其尚未長大時拿下。」
「臣附議。」王磐說道：「若陛下憐惜，不妨令前線活捉回大都。」
「臣以為不可能。」孟祺說道：「只從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便知其意堅定，非忍辱偷生之輩。」
「好句！」忽必烈贊了一句，又問道：「區區小兒，何以能有此文？」
「臣聽聞，此乃小皇帝為宋國殉國者所作。」孟祺回道。
「擬詔，諸皇子學業不精，各削封戶三成。」忽必烈突然說道。
正在看熱鬧的忙哥剌當即傻了眼。
忽必烈卻是不給他開口的機會，說起了調集軍隊的事情。
別人家的孩子如此優秀，自家的孩兒就越看越不順眼，如今孩子大了，不好打罵，索性扣發零花錢。
總之，忙哥剌以及不在場的真金等人都吃了虧，卻無處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