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物盡其用
第169章 物盡其用
十一月十五一大早，鹽官縣張家村的張十八就開了門，準備去販鹽。
朝廷新鹽政，任何人都可以自鹽場收鹽運往他處，不設限制。
競爭激烈導致利潤微博，卻也是養家糊口的手段，特別是在農閑的時候。
剛出門，迎面走來兩個漢子，其中一個臉上有刺青，看著就不是好人，只是中間有個少年神采飛揚，很有貴氣，張十八不由多打量了幾眼。
在林景熙的治理下，臨安府倒也沒有夜不閉戶卻也沒有人敢作姦犯科，不論衙內豪強，各個都是老實，倒也不用擔心對方藉此生事。
看他拿著扁擔，繩索上還沾著鹽粒，趙昰拱手問道：「老哥，這是準備去販鹽？」
張十八連忙回禮，道：「好教小衙內知曉，正要去掙些補貼，想給婆娘添件衣裳。」
趙昰又問道：「未知老哥一日運鹽幾何，利潤如何，在鹽場可有刁難？」
張十八本不想啰嗦，卻又不敢得罪貴人，只得耐心回道：「每天得錢二十文，勉強得利，刁難倒是沒有，只是販鹽者眾，須得等候。」
「彭大，給老哥一枚銀錢。」吩咐一聲，趙昰又道：「不瞞老哥，我等乃是採風使，為官家體察民情，還望老哥耽誤一天。」
張十八本來猶豫，因為今天是約好的貨，不去的話又要重新排隊，但是明晃晃的銀幣……
「衙內請入寒舍喝杯茶。」張十八眉開眼笑地接過了銀幣。
普通的三間房，家裡還有一個媳婦兩個娃，陳設也就普普通通，惹眼的是掛在牆上的兩條碩大的鹹魚。
見他盯著看，張十八笑道：「如今一斤鹹魚只值兩斤鹽，便如小人也買的起，隔三差五吃一點，香！」
張十八請三人坐了，又讓媳婦上茶。
茶是最低等的老茶葉，茶盞是沒有的，一人一個吃飯用的碗。
為了安全，皇帝是不會喝的，但是看到碗沿上的米粒，趙昰笑道：「看來老哥家生活尚可，否則這碗沿上剩不下米粒。」
「貴客見諒，馬上換個碗來。」張十八訕笑著說道。
「不必了，我等剛用了朝食。」趙昰笑著擺了擺手。
張十八陪著笑道：「朝廷仁政，只收三成稅，確實是好過了許多。
如今家裡有存糧，又能做工掙錢，只要韃狗不回來，一家老小溫飽無虞。
只是沒想到剛好過了兩天，兩孩子居然浪費至此，讓貴客見笑了。」
如果是吃不飽的年代，碗舔的乾乾淨淨不用洗，皇帝能看出張十八家生活不錯，也算是見微知著吧。
看了張十八家糧倉，又問兩個孩子是否上學，聽到都在啟蒙，皇帝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走一路看一路，基本上百姓的日子都還可以。
因為東南歷經戰火蹂躪，目下頗有幾分地廣人稀的意思，一家至少二十畝地加上官府雇傭保證了最低收入，家家都有些許積蓄。
不知不覺到了錢塘江邊，就在富陽縣廟山腳下，十座大水車沿河一字排開，槳葉隨著水流不停轉動著。
鐺鐺鐺~
看著水力錘被水車帶起來又落下，鐵墩上的甲片逐漸成形，趙昰露出了老父親一般的笑容。
「陛下，目下我等已經建了十座水錘，打鐵省時省力，質量又好，元虜肯定比不得。」陳南介紹道。
「甚好。」趙昰說道：「鄭恭賜男爵，參與建造者各賞錢五兩。」
鄭恭是水力鍛造錘的設計者，只是概念出於皇帝，功勞不免少了許多。
「謝陛下恩典。」鄭恭立刻拜下。
「年關將近，爾等辛苦一年，當好生休息，來年再建新功。」趙昰勉勵道。 看了水力鍛錘，趙昰下令備船，要去紹興府看看。
「陛下，出來月余，當回臨安了。」侍衛親軍虞侯黃大華說道。
「去看了漓渚鐵礦就回，左右三五天即可。」趙昰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並不願意就此回去。
皇帝金口玉言，眾人只能遵從。
過了錢塘江，由陸路入諸暨，進會稽山二十里，到了漓渚鐵礦。
得知皇帝到來，鐵礦都管曲興帶領上下來接。
講真話，趙昰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漓渚鐵礦，卻不妨礙皇帝給它起這個名字。
從開始尋找到發現礦脈，用了半年，再到開採出鐵礦，一年就沒了。
「目下只挖了一個礦洞，日產鐵礦石一千餘石。」曲興說道。
礦洞口，有人遞出背簍，外面的人接住往後方的車子送去，裝滿一車立刻運去煤礦場。
忽然，轟隆一陣巨響，眾人感覺腳下震蕩。
彭震龍黃大華亡魂大冒，立刻護著皇帝往外退去，好在震動來的快去的也快，沒退多遠，就見一渾身帶血的人鑽出礦洞，叫道：「塌啦~」
「無需驚慌，礦洞坍塌而已。」趙昰定下神來，吩咐曲興主持救援。
「陛下。」曲興猶豫了一下，說道：「都是十惡不赦的俘虜，待礦洞穩固了再挖不遲。」
「事故多否？」趙昰問道。
「新狂未曾穩定，開礦至今不過一月，死傷逾百。」曲興回道。
趙昰點點頭，道：「若是一直如此，只怕礦奴不敷使用。」
曲興回道：「陛下勿憂，待礦洞穩固，死傷將大為減少。」
「東瀛、南越、占城等地，皆是身材矮小之輩，或可用來挖礦。」趙昰摟著胳膊想了一陣，說道：「女人可許配軍中將士，男人用來挖礦，此謂物盡其用。」
「陛下，劉羽尚未出發，或可發給詔令。」彭震龍諫言。
「如此事情，好說不好聽，哪能留於筆墨之中？我看劉羽是個膽大包天的，必然是自作主張。」黃大華說道。
趙昰搖頭，道：「只怕衛道士攻訐，不能暗示，派人送朕手諭去。」
當場寫了個小紙條，讓人送給劉羽。
這玩意政事堂不會記錄在冊，算不得正式的聖旨，但作為護身符是足夠的。
曲興看了，拜道：「陛下仁厚。」
能夠護住手下的老大，誰不愛呢？
看了鐵礦，又去煤礦。
講真，浙江鐵礦不怎麼行，煤礦也就一般，但是蚊子肉再小也是肉，在這個缺鐵的年代，該開採還得開。
不由地，趙昰想到了馬鞍山鐵礦和石碌鐵礦，這兩個不但品味高，還是露天礦，開採可容易太多了。
至於煤礦，當然是江西萍鄉，只是此處近前線，時有元軍越境襲擾，暫時不能開礦。
看了工業基礎，時間也到了十一月底，必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