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南歸
「孫兒拜見太母。」謝道清剛剛著地,趙昰便迎上去行禮。
楊氏趙昺以及一干大臣跟在後面,同時行禮。
「若非陛下,老身豈能回國?實不敢受禮。」謝道清側身避開。
「若非太母,豈有孫兒今日,遑論國朝如今局勢。」趙昰說道。
「此乃列祖列宗庇佑,老身並無尺寸之功,不敢受禮。」謝道清堅持不受。
沒有第三次,趙昰起身,道:「請太母登車,回城說話。」
說完,趙昰主動扶住了謝道清。
謝道清沒有拒絕,任憑趙昰扶上了車,好一副祖慈孫孝的模樣。
但是剛剛一番行禮與退讓,謝道清已經表明了自己絕不會凌駕於皇帝之上的態度,這讓朝臣們鬆了一口氣。
趙登基,謝道清聽政,結果是投降,但是具體有多少責任,並不好評說。
七十歲的老太婆了,能指望什麼呢?
但是毫無疑問,謝道清臨降前把趙昰兄弟兩個送出臨安,確實是給趙氏保留了火種,否則以宋朝大臣的尿性,說不得就要為立皇帝打一仗。
謝道清登車,透過車窗看著趙昰回身。
全玖拉著趙拜下,道:「罪妾(臣)全氏拜見陛下。」
聲音裡帶著惶恐。
能回來當然是高興的,但要是皇帝把他們視作皇位的潛在威脅,只怕不比留在大都強。
「免禮。」趙昰說道:「宣詔。」
文道生立刻上前讀聖旨。
大體意思就是趙身為皇帝投降,丟了姓趙的臉,念在其年幼,就不追究了,不過不能封王,只給個國公位置,全氏有聽政權卻毫無作為,貶為民女,與趙同居國公府。
聖旨沒有提到謝道清,默認其依舊為太皇太后,免得提到被元庭俘虜的事實不好看。
兩人謝恩后,趙昰說道:「趙氏子弟,不能懦弱,明日起,你與三哥一起進學。」
「大哥放心,我定然督促二哥。」趙昺拍著胸口應下。
他平時被趙昰欺負慣了,此時見趙畏畏縮縮弱不禁風的樣子,不免有了翻身做主人的感覺。
「若是你欺負二哥,必有好看。」趙昰補充了一句,與謝道清同坐一車,往城裡行去。
全氏鬆了口氣,拉著趙上車,默默地跟在後面。
趙昰並沒有把兩人太當回事,說明就不在乎皇權的威脅,自然是高枕無憂。
其實大可不必。
但凡趙昰有所顧忌,就不會把三人換回來。
車上,趙昰陪著謝道清說了回閑話,又轉到了當前的局面。
「前線飛鴿傳書,流竄江西的元軍已經被擊潰,大部投降,一部分四散逃竄。」
來阿八赤帶著何瑋回到分寧城后,當即決定分頭跑,能跑一個是一個,只是缺衣少食,大部分元兵還是選擇了投降。
「江西得以保全,全賴縣尉周寬死戰阻攔……」 聽到周寬並八百鄉兵以生命為代價爭取了兩天時間,謝道清不由感慨道:「若朝臣皆如此,國朝豈能幾近滅亡?」
呂文煥投降,國家危在旦夕,賈似道不復當年之勇,終致丁家洲大敗,然後基本就是元軍愉快的接收過程。
朝堂一日三驚,到元軍兵臨臨安,上朝的只有幾個人,謝道清悲嘆:「我國家三百年,待士大夫不薄。吾與嗣君遭家多難,爾小大臣不能出一策以救時艱,內則畔官離次,外則委印棄城,避難偷生,尚何人為?亦何以見先帝於地下乎?天命未改,國法尚存。凡在官守者,尚書省即與轉一次;負國逃者,御史覺察以聞。」
沒什麼卵用,該跑就跑,此乃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之打算。
閑聊進了城,直驅行在。
江寧城人口減少的厲害,多有豪華宅邸空閑,已經確認無主的全部收為官有,因此不論皇帝還是大臣都有地方。
謝道清與楊氏住一宅,趙住國公府,剛剛安頓了謝道清,有親衛匆匆而來,拜道:「陛下,江漢先生病歿。」
謝道清驚訝地說道:「停留山東時,江漢先生精神矍鑠,南下時更是神采奕奕,如何過了江,忽然就沒了?」
高元長突襲揚州時,南北交換暫停,然後宋軍本打算打進山東的,然而元軍防備甚嚴,沒能得手,因此作罷,然後人質交換繼續。
就在這期間,謝道清見到了趙復。
都有悲慘的過去,兩位老人立刻引為知己,缺沒想到趙復突然去死。
「朝廷分配房舍后,江漢先生仰天大笑,道:今日復得根腳,死無憾矣!語畢氣絕。」親衛道。
謝道清露出一絲悲傷,道:「此等忠節之仕,陛下當善加撫恤。」
「太母放心,朕定當處理妥當。」趙昰說道。
告別謝道清,趙昰到了趙復的宅邸。
聽聞趙復突然去世,有數十人趕了過來,見皇帝駕臨,都來見禮。
已經升遷為建康府錄事參軍的吳澄道:「陛下,趙復無後,臣請治喪。」
「可。」趙昰點頭,道:「忠節之士,不可不褒,朝廷自有追賞,併入忠烈祠。」
「臣代先師拜謝陛下恩德。」程文海拜道。
在回來的路上,他已經正式拜師趙復,在當下,與親兒子無異,特別是趙復無後的情況下。
趙昰說道:「趙復就學於南,守節於北,因南北阻隔而聲名不顯,爾等當錄其事迹,使其名流千古,以彰忠節。」
「臣遵旨。」程文海應下。
此地就吳澄一個南方大臣,其他的都是北面回來的,因為趙復的名聲卻是很低。
其實想想不奇怪,當初程朱理學盛行於南方,北方卻一無所知,而吳澄來此是因為曾經和程文海是同學,並非為了趙復。
「爾等由南質於北,多為情勢所迫,然世人必有非議,然朕與朝廷深知緣由,並無偏見。
爾等當持正行事,以實際行動證明,朕與朝廷付出值得,也不辜負前線將士血戰的付出。」
「臣謹遵聖諭。」諸人拜下。
勉勵了南歸人,趙昰返回,處理今天的軍政事務。
湖南沅江以東只是追剿潰兵安定地方,並無大的戰事,而淮西湖北戰事正烈,最重要的當然是襄陽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