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下馬威
第272章 下馬威
三月末，南方天氣漸熱，上都周圍才見綠色而已。
留守上都的文武出城百里，站在路邊翹首以待。
不一刻，煙塵滾滾中，忽必烈的大纛出現，諸臣、宗室王、部落首領立刻上前，在忽必烈車架前拜下。
忽必烈掃了一眼人群，問道：「諸部未至者有幾人？」
安西王、上都樞密使、忽必烈之孫阿難答回道：「啟奏祖汗，勝納哈兒、也不幹、也鐵哥、兀塔海、哈丹……等三十二人未至亦未遣使，顯然是依附了乃顏。」
差不多一半的諸王、部落反叛，可以說北方大亂。
忽必烈不動聲色，問道：「叛賊動向如何？」
阿難答回道：「其哈丹與乃顏部將塔不台領軍五萬往西而去，似有勾連海都之意，其本人盤踞遼河王帳處，招降納叛，因為驛站多被摧毀，不得而知其確切消息。」
「倒也好膽！」忽必烈冷笑，問道：「誰願為先鋒，稱一稱叛賊斤兩。」
「臣願為陛下（大汗）前驅！」諸多文臣武將紛紛請纓。
有雷有炮，區區乃顏隨便造，誰都不想錯過立功良機。
只有玉昔帖木兒說道：「大汗，兩軍交戰，攻心為上。
乃顏不足為慮，然其波及範圍廣闊，單憑王師進剿，難以速定。
如今宋國環伺在側，若大軍在外時忽然進攻，恐有後路斷絕之憂。
臣請馳女真、水達達地弓矢之禁，以攬人心，其連歲飢荒，臣請移粟賑之，仍盡免今年公賦及減所輸皮布之半。
另徭役之害，全在於傳驛，臣請免各部驛丁攤派，全由朝廷派兵維持，並立碑為約。
北地諸王、部落長本是宗室，未嘗不念情誼，然乃顏勢大，為求自保者不得不虛與委蛇，臣以為可遣使者說之，或有奇效。」
成吉思汗建立大蒙古國以後，一面對外擴張，一面大行分封黃金家族成員，他的兒子多被封於中央兀魯思的西面，稱為「西道諸王」；弟弟則多被封於東面，稱為「東道諸王」。
鐵木哥斡赤斤以幼弟的身份，頗受鐵木真寵信，聚會的時候座位就在鐵木真之下，其子都坐在鐵木真兒子們的上首。
鐵木真西征時，命鐵木哥斡赤斤以本部兵居守漠北，遼東、高麗皆受其節制，后以其地為封地，東道諸王近半數。
窩闊台死後，斡赤斤企圖用武力奪取汗位，被貴由處死，但是他家在遼東的勢力並沒有因此而受到挫傷。
蒙哥死後，塔察兒率先推戴忽必烈為汗，獲得忽必烈的信任，因此成為東道諸王之長，塔察兒藉機派人到高麗收拾民戶，擅自管領。
乃顏為塔察兒之孫，斡赤斤家族的第五代繼承人，實際上乃顏與忽必烈已經出了五服，關係並不再親密。
忽必烈推行漢化，蒙古諸王看著很不爽，本來也不至於要造反，奈何元庭一直在加強對遼東地區的控制，這已經觸動了實際利益。
本來，乃顏還要耐心蟄伏兩年，不過被忽必烈擺了一道，因禍得福傍上了大腿，提前就反了。
打肯定是要打的，但是打之前不不妨用些小手段。
蒙古人是干翻女真人，踩著金國屍體站起來的，自然對女真人多有防範。
一方面禁止女真人持有弓弩，一方面要他們上交皮毛，嚴加管束又不給賑濟，簡直就是把女真人往死路逼。
好在，這些事情都是乃顏在做，元庭可以出來做個好人。
至於驛站之害，其實有識之士都看的明白，只是驛站關係著對地方的掌控，只能建設不能廢除，而且連年用兵，朝廷經費不足，只能繼續壓榨驛丁。
但是眼看著北方驛站已經成了乃顏的重要兵力來源，實在是不能不做出改革了。 忽必烈對玉昔帖木兒得意見全部應下，並且派了哈剌哈孫與阿沙不花為正副使遊說各部。
安排停當，忽必烈剛要派遣先鋒出發，有快馬來報。
「土土哈截擊叛軍戰敗，勝納哈兒迎接哈丹與塔不台入城，和林易主！」
片刻的寂靜后，眾人立刻炸了。
「什麼？」
「不可能，土土哈雖然沒有火炮卻有不少天雷，怎麼可能戰敗？」
「有天雷助陣，即便難以全殲，勝之不難，如何會敗？」
「是不是勝納哈兒突然反水導致土土哈戰敗？」
「肅靜！」內侍一聲大喝，維持了朝堂秩序，所有人看向了忽必烈，那模樣就像等待答案的童生。
大家不是沒見識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乃顏得到了宋國的幫助，獲得了天雷，否則土土哈不可能敗。
作為鎮北王那木罕的左膀右臂，土土哈可是一員驍將，其最早追隨忽必烈打阿里不哥，后追隨那木罕發海都，這麼多年未嘗一敗。
就算沒有天雷相助，土土哈也絕不可能敗給哈丹和塔不台。
忽必烈打開戰報，發現果然如此。
土土哈一舉擊潰了哈丹部前鋒三千軍，后銜尾追殺，卻不想被塔不台主力包圍。
包圍就包圍，土土哈只怕敵人四散逃竄，最想的就是畢其功於一役。
在他看來，北方諸王都是土鱉，根本不知道天雷的厲害。
想當初元軍遭遇天雷，哪個不是屁滾尿流？真金西征，本來阻攔伯顏的堅城關隘，無不是輕鬆搞定。
哈丹之流遭遇天雷，不哭爹喊娘就算他心理素質好。
然後，土土哈就被天雷給炸了。
當即就是人仰馬翻，瞬間全軍崩潰，三萬大軍得脫者不過三千，可謂僅以身免。
一場意料之外的敗仗，元庭算是吃了一記下馬威，其實也不打緊，關鍵在於和林。
哈拉和林本就是草原人心目中的聖地，後來鐵木真以此為都城，更使其成為了蒙古人的信仰。
當初阿里不哥搶奪汗位的第一步就是佔據和林，如今乃顏拿到和林，只怕要以此證明自己的正統地位，正兒八經地挑戰忽必烈的權威。
都是黃金家族後裔，血統都一樣，那就看誰手裡的牌好。
和林要比上都大都更有說服力，肯定有更多的部落因此投奔乃顏。
「各部就地防守，大軍西向，務必收回和林！」忽必烈當即做了決定。
不止是政治，還有軍事需要。
早知道真金和伯顏的大軍都在西面，怎麼都不能被乃顏海都包了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