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破城
第327章 破城
「……君子承父業，主政雲南，行惠政，安百姓，十年心血，始有昆明今日之繁盛。
今王師至城下，昆明有兵，然缺槍少炮，據城死守不過徒增傷亡而已。
即便滿城合力，勇拒王師於城外，然昆明城低，只需填各河口，待雨季時，闔城軍民俱為魚蝦之食也。
盼君以昆明父老為念，開城以保上下，如此功莫大焉，朝廷必記大功……」
納速剌丁合上勸降信，掏出火摺子吹燃，把信點燃后扔到了地上。
「諸位。」納速剌丁環顧左右，道：「宋軍主力已至，戰事不日將起，如何應對？」
「城中缺槍炮倒也好說，可慮者唯水攻而已。」
「填塞河口，非一日之功，想來朝廷援軍已至，倒也不必憂慮。」
「如今新皇繼位，必不能坐視前線大敗，想來援軍就在眼前。」
商議到最後，不過是堅守待援而已。
野戰就不用想，要是元軍有這個本事，不至於此。
天黑后，納速剌丁在城裡巡視了一圈後方才回到官舍。
自從答里不罕全軍覆沒，他就住在了官舍里，以方便隨時處理公務。
確定沒有事務需要處理，納速剌丁脫衣上床。
只是一時半會睡不著。
除夕夜，正是闔家團圓時，他卻不知道能守多久。
不由地，他想到了宋軍送來的勸降信。
不論真情還是假意，宋軍有一點說的很對，那就是雲南有今日局面，他父子確實居功至偉。
若非其父改弦易轍使用懷柔政策，而是一如既往強力統治，如今雲南定然還是烽煙四起，那麼今日宋軍兵鋒抵達，肯定全是內應，也就不必談論守城之事。
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自小受到的教育不允許他投降，萬一被俘？納速剌丁微微搖頭，暗道：「必然是以死殉國，絕不苟且偷生。」
懷著堅定的信念，納速剌丁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激烈的銅鑼聲響起，還有凄厲的嚎叫。
「走水啦~走水啦~」
納速剌丁剛跳起來，尚未夠喚來親衛，就聽到遠處轟隆隆巨響。
宋軍開炮了，在尚未構建工事的情況下。
「不要亂，不要亂~」納速剌丁衝出門外，叫道：「滅火隊全部出動，除著火處，但有胡亂走動者，殺無赦！」
守城有各種預案，其中便包括失火或者細作放火的應對。
滅火隊滅火，區域軍兵維持秩序，受災軍民去規定地方安置，其餘人不得隨意走動。
根本目的，是防止有人亂中取事。
只是各部正按照預案行動時，宋軍的炮火陡然激烈起來，並且重點炮擊火光區域。
「幸好早就構建了隔火帶……」納速剌丁不由慶幸。
只是火光籠罩範圍越來越大，似乎隔火帶並未起效，而且城裡也響起了零散的槍炮聲與爆炸聲。
「元帥……」一騎狂奔而來，拜道：「彌勒部造反，其在豬牛羊上塗油脂綁雜草，四處縱火。
各部不及應對，火勢已經蔓延半邊城池……」
納速剌丁只感覺天旋地轉。
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原以為收繳了兵器，城內各部落便會安穩，卻不想居然還有如此復古的戰術。 火牛陣。
戰國時，燕伐齊，齊大敗，僅余兩城，田單守即墨，先離間去樂毅，后詐降麻痹燕軍，再於夜間用牛千餘頭，牛角上縛上兵刃，尾上縛葦灌油，以火點燃，猛衝燕軍，並以五千勇士隨後衝殺。
此後歷朝歷代，多有效仿此戰例者。
元軍其實有防備，收繳兵器、以可靠的彌勒部負責牛馬市、不給油脂。
但是，黑摩柯這兩天熬了豬油，並且把喂牛羊的乾草製成了草簾掛在豬牛羊身上。
烈火炙烤，劇痛難耐，豬牛羊發了瘋地狂沖。
元兵阻攔，然而當面刀槍劈刺非但無用，反而軍兵被撞倒在地。
沒奈何，元兵只得以槍炮和天雷獵殺。
只是大多數火藥被答里不罕用了，城裡數量不多，其實攔不住近萬帶火的豬牛羊。
就在納速剌丁急令各部集結時，城西躥出三道紅色煙花。
危，急求援助。
轟隆隆地爆炸連綿不絕，砰砰砰地槍聲響成一片，僅僅一刻鐘，龍衛軍就衝破了宋軍第一道防線。
第二道防線的元軍勉強擋了半刻鐘就崩潰了，元兵哭著喊著四處奔逃，第三道防線上的元兵驚懼，直接沿著城牆跑了。
本來，城內主力該登上城牆進行支援的，奈何被火阻隔，不能行動。
龍衛軍衝到城牆下，以火槍掩護天雷手，隨即轟炸開路，不一刻，一個團登上了城牆。
城西火光衝天，元兵沒頭蒼蠅般亂竄，甚至有民夫與元兵廝殺在一起，就為了爭奪一條活路。
「各部據守東城，準備巷戰，準備巷戰。」納速剌丁聲嘶力竭地下令。
「元帥當心~」納速剌丁剛剛轉頭，就被親衛撲倒在地。
砰~
身後的房牆上開了個大洞，磚土橫飛，納速剌丁尚未反應過來，就感覺腦袋上砰地一聲響，失去了知覺。
頭盔被砸癟了好大一塊，也不知道死沒死，左右親衛驚慌之下沒有搶救，叫道：「不好，雨元帥死了~元帥死了~」
不一刻，滿城都是「元帥死了」。
本來正在整點本部人馬的張立道聞訊，轉頭對其子說道：「速去查看，若是元帥不幸，我當接管全城。」
他現職勸農使，然而其最初乃是蒙哥宿衛，后隨忽必烈征戰，從不離身邊。
不但會打仗，資歷也足夠，接管全城毫無障礙。
只是張元尚未離開，前方已經傳來了槍聲。
宋軍已經掃蕩了城頭上的元兵，開始居高臨下壓制元軍。
遠處的用火槍，近處的用天雷，打散了城牆附近的元兵后，立刻下城，沿著壕溝街巷推進。
城內失火已經夠傷士氣，主帥陣亡則徹底削沒了鬥志，特別是那些本地部落出身的軍兵，或者扔掉兵器鑽進了小巷子里，或者大喊著投降。
「投敵者死~」一個蒙古牌頭剛剛舉起刀，就感覺後背一痛，強忍著轉頭一看，原來是麾下得黑手。
「兄弟們，投了，投了……」處處都是部落兵的呼喊。
「大勢已去，無可奈何。」張立道自覺無力回天，下令突圍。
只是城牆被宋軍佔據，任憑你幾多人，都是槍下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