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一念破神國（4000字史詩級大章）

  第130章 一念破神國（4000字史詩級大章）


  「我是知識之神的牧師。」夏伯倫模糊地回答。


  蒂羅爾——這位夏伯倫不知道從哪裡請來的神秘又強大的救兵——向蜜雪兒做了個「噓」的手勢，擺出一副「你最好不要了解太多」的表情，示意棕發少女不要再問下去。


  夏伯倫從尖叫的黑色液體上踏過，惡臭的黑液弄髒了少年的鐵靴，但他渾然不在意。


  他抬起頭，神國遠方的天幕中，一顆高懸的黑色太陽正熊熊燃燒著，在黑日能照耀到的地方，王的軍團便鬥志昂揚、全身充滿力量。


  吟遊詩人酒後的詩篇這樣傳說：「在列王之王的神國【鋼鐵王庭】中，黑日永不落幕」。


  此時，凡間還是上午，但在永遠陰暗的神國里，整座王都昏暗得像是遲暮時分，只是缺少了天邊的晚霞。


  戰鬥既結束了，又才剛剛開始。激戰正在千層都市的一層層展開。


  整個城市都在哭泣。


  念咒聲、炮火聲、戰歌聲和尖叫聲不絕於耳，悲傷和憤慨在整座城市裡瀰漫，惶恐和不安從塔底攀登至塔頂。


  千層都市的一層又一層里，鐵魔像、石魔像、黏土魔像、肉身魔像、盾衛者，虹堡法師和奇械師們的造物一一出動，利用附魔后的堅硬皮膚迎接巨人的巨斧和巨龍的龍息。


  仲冬王族和鎏金家族的術士召喚冬雪和熾焰，驅動無匹的元素之力將軍團中的黑甲戰士吞噬。但敵軍中，總有幾個身影以不可思議的靈巧躲閃著他們的大範圍轟殺魔法——他們是來自，東大陸帝國中黑日修道院和血月修道院的戰爭僧侶。


  唯一幸運的是：黑日軍團中的英靈祈並者雖然沒有保留生前的記憶，但習慣和思維方式還是潛移默化地保留了下來。在絕大多數英靈生活的時代，只要把城牆和城堡攻下就能宣告勝利，所以他們對巷戰缺乏概念。


  作為魔法之國星穹的王都，虹堡展示著自己的底蘊，試圖用更現代的戰術彌補軍事力量上的絕對差距——


  大量的魔寵和被魔法魅惑的野獸，在被加持了【隱形術】后在戰場上擔任偵查的角色。通過【心靈聯結】、【視覺鏈接】等法術，它們快速彙報訊息甚至共享視覺圖像。空中行進的【秘法眼】、【窺探魔眼】，固定於特定地點的【探知術】感測器，成為了戰場的眼睛。


  但所有的優勢，也僅僅是減緩這場強大神與凡人戰鬥中，虹堡方落敗的速度。[戰鬥法師團]的成員在一層又一層拼盡每一絲法力去戰鬥，卻絕望地發現，黑日軍團中的一個下士，都不亞於王國最精銳兵團中那些百里挑一的戰士。


  他們對抗的敵人中，時不時會出現，只在歷史書上見過的英雄的臉。王國的士兵被迫與開國的將帥們去戰鬥。


  自從虹堡——這座炫耀著人類文明奇迹的超巨型魔法塔——落成之後，從未陷入這樣的絕境。


  ——


  就這時，一團刺目的白光在亘古之光神殿門前閃過。


  傳送法術的光霧瀰漫著，幾個人影從中走出——


  維克托將軍，以及傑克斯、艾莉婭、安洛。


  一踏出光霧，艾莉婭就興奮地向夏伯倫道：


  「【虹堡大迷鎖】基本恢復了，現在有專人在核心控制間操控它。要不了多久，重新啟動的迷鎖就可以將整座千層都市傳送回去！」


  傳奇法術結界【虹堡大迷鎖】還有這個功能？夏伯倫喜上眉頭。


  幾秒后，塔靈諾瑪的聲音在整個千層都市的一層又一層飄蕩：

  「跨位面異界傳送準備中······目標：主物質位面······點位······」


  知性淡泊的女聲，和整座城市惶恐的尖叫聲、憤怒的嘶吼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希望在整座奧術之城傳播，握著先賢紫衫魔杖的德魯伊韋爾比，在一片狼藉的教室中喘息的法師比拉隆，虹堡800層的夏伯倫等人，和黑日軍團激戰的[戰鬥法師團]成員，這座陰影中王城的每一個居民，都能清晰地聽見塔靈諾瑪的承諾。


  千層都市虹堡在發光。


  夏伯倫和蜜雪兒等人驚訝地發現，他們周圍，從地板到欄杆，都在發出淡淡的光芒。


  這座巨型魔法塔、被譽為西大陸皇冠上寶石的奧術之城，正在變得閃閃發光。


  萬億年來的第一次，列王之王的神國，黑日之下永遠昏暗的【鋼鐵王庭】，有了如此明媚的光。


  在無垠的鋼鐵大地上，在鐵石要塞、黑色金字塔和漆黑宮殿中間，唯有這座高度超過萬米的魔法塔在越來越亮，像是永劫黑夜中唯一閃耀的燈塔。


  「傳送開始！」諾瑪的縹緲聲音傳來，「預計所需時間：8分15秒。」


  當四周耀眼的明光中驅散了陰影，蜜雪兒高興地呼喚。


  就在這時，天幕上，漆黑的太陽霍然膨脹！像是有人向火堆中塞了一把木頭，熊熊黑焰燃燒得更為劇烈。


  一座山巒大小的鋼鐵王座從太陽的黑焰中飄出。黑亮的巨大王座上，坐著一個數百米高的巨人。他身覆黑甲，漆黑板甲上雕刻有神秘的、極富威嚴感的花紋，同樣深黑的皇冠威嚴無匹。頭盔的面罩遮蓋了祂的真實面容，但依稀能看見頭盔中，屬於眼睛的位置透出瘮人的紅色光。


  秩序之主、律法皇帝、定罪人、萬國統御者、一切君主的君主、永不落幕的黑日——列王之王。


  王足夠強大，哪怕在諸神中亦是如此。在整個多元宇宙中，王只敬畏兩個存在的威能，而祂們倆根本不在意渺小的凡人。


  公主艾莉婭靠著欄杆，看向高天中巨大王座上的神祇——正是祂奪走了她的一切，將所有身為王族的顯赫榮耀變為詛咒。汗水浸透了少女的橘發：

  「列王之王的···本體！」


  列王之王從漆黑的巨大鋼鐵王座上站起，像是整個山巒在起身，頭盔面罩中，猩紅的光大放。


  列王之王開始說話。當祂說話時，聲音不知來自何處，好像是整個世界在說話：


  「星穹的子民，虹堡的居民。」


  列王之王的聲音在整個國度中回蕩。


  「我將你們的王都虹堡帶到我的神國，是因為——你們有一個懦弱無能的仲冬王室，兩個除了紛爭和謀取選票外一無是處的議會黨派，一群欺世盜名的政客！


  「他們阻礙東大陸的統一，讓戰火無法止息。他們為了自己骯髒的政治遊戲，宣布對我信仰是非法的，默許別人欺凌我在星穹的信徒，破壞供奉我的神殿。他們用[人統治人，比神統治人更好]的謊言欺騙世人，以滿足自身百十年壽命的權力欲。


  「我會叫當受懲的人得懲，當受賞的人得賞。我會推翻200年前篡位的仲冬王朝，解散由庸人組成的議會。揀選真正懂得虛心接受真神諫言的人，組建新的星穹政府。我會周期性地向這個新星穹降下神諭，確保它永遠走在正確的軌道上。


  「我知道，哪怕在這座宣稱[僭越諸神，直抵雲端]的奧術之城，仍舊有我的信徒。伱們在他人的白眼和不可終日的惶恐中默頌著我的名。


  「現在，你們的神，來接你們了。」


  看著身下的千層都市正在越來越亮，祂拔出身側的巨劍——這把巨劍因為沾染了100位惡魔領主和多位神祇的鮮血，而泛著妖異的淡紅。黑刃指向，整個神國中，唯一正在發光的巨型魔法塔。


  「在我的鋼鐵王庭里，魔法削弱。」


  【秩序律令】


  源自秩序神職的律令，威能被神國進一步放大。祂莊重的律令跨越大地，跨越鋼鐵鑄就的層疊山巒，跨越赤紅的鮮血之河，從成百上千的鋼鐵堡壘漆黑宮殿中呼嘯而過，在整個神國中回蕩。


  這是在場許多人有生以來第一次，聽到這樣威力磅礴字句在宇宙之中回蕩。


  光減弱了。


  千層都市虹堡上，閃耀的光漸漸減弱，完成到一半的傳送魔法被迫中止。


  倚在欄杆前，奇械師少女蜜雪兒被莊嚴的律令震懾在原地，當她回過神來時，藍色的大眼睛和棕發都已失去了色彩。


  橙黃綠青藍紫，在整個神國【鋼鐵王庭】中，每一種顏色都在褪去，每一個人和每一座建築都在失去色彩。紅與黑，這是唯二被准許保留的色彩。


  除了夏伯倫外，每一位施法者都能感覺到，隨著律令的下達，有一個無形枷鎖落在了腦中的法術構式上。魔網變得惰怠，原初的魔法更難被撬動。


  對於被譽為奧術之城的虹堡來說，魔法的削弱是致命的。黑日軍團的將士，大部分本來就不怎麼依賴魔法。在千層都市的一層又一層里，原本就處於劣勢的[戰鬥法師團]，在律令的禁制之下發現，即使是簡單的法術也更難施展。絕望重新在虹堡各層瀰漫。


  傳奇法術結界【虹堡大迷鎖】的運轉變得滯澀，魔力的每一絲流動都被加上了重鎖。迷鎖全功率運轉著，諾瑪斷斷續續地呼喊著，對抗著套在她脖子上的枷鎖。


  噼里啪啦的電光在虹堡每一層的空中閃爍，正是塔靈諾瑪操控著【虹堡大迷鎖】竭力去對抗貫徹整個神國的【秩序律令】。


  「該死，該死！這該死的神祇！明明馬上就能回去了。」維克托將軍見地面上的光漸漸隱沒，用拳頭捶著欄杆。


  諾瑪無波沉著的聲音，在維克托的耳畔回蕩：


  「嘗試驅散禁制律令···失敗···嘗試拆解禁制律令···失敗···嘗試製造不受禁制律令干擾的半位面空間···失敗···嘗試對禁制律令底層魔網虯結進行解析······」


  當凡人已經放棄和神對抗時，作為人工智慧的虹堡塔靈，卻還在本能地遵守著創造者曾向她下達的命令，一刻不停地和這片神國對抗著。


  在維克托數月前一次偶然的夢境中，他夢見過一位名叫瑪麗娜·星星露的法師，她在編織著迷鎖的經緯，向諾瑪下令，命令她在哪怕在絕境中也必須守護好凡人智慧的最高成就之一——這座奧術之城。但在夢醒之時，維克托就將她的名諱忘得一乾二淨。


  就在這時，一隻溫暖的手掌搭在了維克托的肩膀上。


  維克托將軍轉過頭，看見一位身披精緻甲胄的少年，他不過15歲左右，娃娃臉清秀乾淨，碧眸和金髮在王的律令下都變成一片黑白，胸前掛著亘古之光的聖徽。


  他是···剛才和三位殿下在一起的朋友？亘古之光的神職人員？維克托想。


  「維克托將軍，請問一下。」少年牧師的聲音很悅耳，銀鈴般的話語中噙著孩子特有的天真和憧憬：


  「由一代代優秀施法者編織的傳奇法術結界【虹堡大迷鎖】，西大陸皇冠上的寶石，匯聚人類智慧的結晶，奧術之城、千層都市、星穹王都虹堡，肯定能夠戰勝列王之王的律令吧？」


  維克托，這位因為過分自信而為人所知的極鷹派悍將，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怎麼回答。


  看向眼前夏伯倫飽含希望的眼眸和表情，鐵血將軍維克托也稍動了隱惻之心，不忍打破他的幻想。挺拔的維克托輕輕頷首，回答了少年的問題：


  「這個啊，應該是可以的吧。」


  牧師少年聽了維克托的回答，頓時笑容滿面。他竭盡全力以最高的頻率連連點頭：

  「我相信你的話！將軍閣下！我們、諾瑪、王國的將士、這座千層都市本身、凡人一方，一定會勝利的！」


  維克托側過臉去，沒有和少年對視。


  維克托看見，名為夏伯倫的少年，因為他的肯定回答雀躍起來。少年高興地撲到了虹堡800層的欄杆上，指尖在欄杆上輕點。


  夏伯倫眼中的興奮和欣喜，讓維克托不安和刺痛。


  維克托閉上了眼睛。


  屬於塔靈諾瑪的聲音，正在漸熄漸弱：「嘗試···破壞星界神國底層精神元素···」


  耳畔，只剩下，整個城市的哭泣聲。


  隨後，維克托將軍聽見了，微不可聞的玻璃破碎聲。


  像是，步槍的子彈擊穿了脆弱的薄宣紙。


  奇迹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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