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鴻門之宴(3)
圓桌周圍是雕花繁複的清代扶椅。乍然一看,很有過年的氣氛,紅火喜慶。
唐萌的衣著在這樣的環境裏最融洽,因為她穿的是刺繡雙肩的白色旗袍,上麵開著點點胭紅的梅花。
小芳自來卷的頭發斜披下來,濃密睫毛大眼睛本來就有洋娃娃的氣質。所以她今天穿的是層層繁複的蛋糕裙,嬌小可愛。
她湊過去拉住蛇妖女:“喂!在這裏吃飯是不是太誇張了?其實我們也可以去環境好一點的飯店。”
周思佳拉開一把椅子,把她推坐進去,柔媚地說道:“哎呀我的姐姐,結賬的時候不會把你扣押在這裏,你就省省心吧。”
幽倩是個愛湊熱鬧的性子,從來都是今朝有樂今朝醉,哪管明日苦遭罪。
她拍著巴掌大鬧道:“對啊!對啊!不要苦了自己的五髒廟。今天一定要狠狠地痛宰周美女,誰要是客氣,誰就是不給我麵子。”儼然自己就是這裏的主人。
梅枚薇瞅著眼問道:“請問你還有face(臉麵)這樣東西嗎?”
易玲靜扒著腦袋,看著幽倩的屁股端詳了一番,嚴肅地點頭說道:“我證明,幽倩的face(臉麵)很有料。”
幽倩雙腳一蹬,俏臉一板,呼啦一下把自己的長款羽絨服脫下來。
她提著衣服的帽子豪放地長臂一甩,像揮舞著颯爽的馬鞭,羽絨服像大風刮落葉般呼呼轉圈,嚇得大夥縮頭的縮頭,捂臉的捂臉,鼠竄的鼠竄。
幽倩這才叉著腰,也不顧身上還有高貴典雅的晚禮服,直接劈叉成一雙梯腿的造型,得意地笑道:“看你們這些小蹄子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了,這下知道我的厲害吧。”
還沒等她痛快淋漓地體會到優勝的感覺,就淹沒在大家齊齊而上的拳風下。
隻剩唐萌端莊秀麗地坐在對麵的椅子裏,悠悠地歎道:“爭渡,爭渡,驚起一堆瘋鹿。”
大家正鬧地雞犬不寧,發亂臉赤的時候,門上響起了幾下清脆的敲門聲。
大夥兒齊齊回望,經理輕咳一聲,估計也被這樣震撼混亂的場麵嚇了一跳。
他眼觀鼻鼻觀心地說道:“各位客人,我們準備好了。”
小芳癟嘴,幽倩吐舌,易玲靜皺鼻,梅枚薇吹拳,都安安靜靜坐回自己的位置。
畢竟這裏是高雅人士來的對方,自己都穿得人模狗樣的,還是不要太放肆讓別人笑話。
周思佳拉扯好自己露肩的黑色細條肩帶,優雅地坐回椅子,恢複了妖嬈嫵媚的姿態:“那還等什麽?開始吧!”
不一會兒,高挑漂亮的旗袍美女服務員們,端著各色香味撲鼻的菜肴,魚貫地從門口進來,空空如也的紅色大圓桌上頓時豐盛起來。
經理每上一盤菜,就微笑地報著菜名。
“這是英國炸魚薯條,材料來自大西洋鱈魚,奧爾蘭的新鮮土豆。”
“這是維也納炸牛排,早上新進的澳大利亞的空運牛肉,這種牛在喂養過程中加入了優質的紅葡萄酒,肉質柔軟鮮嫩,營養豐富。”
“這是鵝肝醬煎鮮貝,是法國最優質的鵝肝醬。”
“這是芝士火鍋,主廚是地道的瑞士人,材料也是空運過來的,所以這是一道純美的瑞士菜。”
“這是那不勒斯烤龍蝦,這是意大利的頂級海鮮菜。”
“這是日本的沙西米,其中透明如紙的生魚片是最高級的金槍魚。”
“這是泰國的冬陰功湯,是十分美味的泰國菜。”
“……”
大家都瞪著鑽石一般的星目,看著各個國家的玉盤珍饈,色澤豔麗,齊齊上來。
蛇妖女搖晃著透明光亮的鬱金香玻璃杯,寶石紅的葡萄酒散發出飽滿濃鬱的香味。
她第一個站起來,依舊帶著妖嬈的腔調:“也許在你們眼裏,我不是一個好女人。可是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為了我的至愛。”
幽倩嘴巴叼著一隻大蝦爪,含糊不清地回應道:“為了愛情的女人,就是好女人!我敬你。”
這句話直接感觸到了易玲靜。她也立起來,剪裁合體的魚尾禮服,把她的高高海拔直接烘托出婀娜修長的韻味,淡淡的藍色流露出那麽一絲憂傷。
“為了班主任同學,我也幹了!”
小芳一直擺脫不了座位後麵那個牛皮糖的男同學,心裏也很煩悶。
她直接一拍桌子,憤憤然地說道:“對!為了那個該死的愛情,我奉陪。”
唐萌的心髒一直在做術後複健,不能喝酒,直接用柳橙汁代替了。
她的口氣就像一陣輕風柔雲:“我覺得沒有比隨心所欲的生活更重要的了,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唱就唱,想跳就跳。比如我現在也想和你們一樣大口喝酒,可惜我不能。”
梅枚薇悶著頭,一片一片地把鮮紅的生魚片夾起來,放到翻滾的芝士火鍋裏涮一下,斯斯文文地咀嚼著。
鄰座的小芳在桌子底下踹了一下她,她這才發現大夥都齊刷刷站著,目瞪口呆地盯著自己。
“幹什麽啊?你們繼續,我沒有什麽感悟,就想著馬上填飽肚子,做一個稱職的酒囊飯袋。”
蛇妖女沒來由地輕蔑一笑:“你一直都喜歡扮豬吃老虎,隱藏地最深。不過今天我就要離開你礙眼的視線了,你也不慶祝慶祝?”
梅枚薇握著的筷子一頓,就知道宴無好宴,飯後必備消食片。
這個世界總有那麽些人,磁場天生就和你犯衝排斥,即使你坐在那裏什麽都不做,在她眼裏都是一種無聲的挑釁。
梅枚薇嘴角一勾,臉上的梨渦也生冷地圈著。
她端起自己的杯子,把上好的葡萄酒盡數地倒進自己麵前的碟中,紅色的液體像猩紅的血液,浸沒了瓷片原來的純白。
她緩緩起身,走到唐萌麵前,就著她端著杯子的手,把一半的柳橙汁折入自己的杯中。
唐萌身體一僵,可是她立即低頭垂下了濃密的睫毛,把眼底的疑惑全部遮住。
其他人聞著空氣中浮動的絲絲火藥味兒,習慣了兩人一直以來的劍拔弩張。
小芳走過去,拉著梅枚薇的胳臂:“阿薇,既然都來了,大夥兒就都高高興興的。”
說著不住地給她使著眼色。
易玲靜也打著哈哈:“對啊,大家都是好姐妹,都要分開了,指不定哪年才能再聚。今天就擰緊煤氣閥門,火氣都小些。”
梅枚薇舉著酒杯,語氣緩緩地說道:“大家都一臉便秘的樣子做什麽?我隻是覺得萌芽小朋友一個人喝糖水,太可憐了,過來陪陪她。”
幽倩摩挲著自己光潔的臂膀,想要挽起袖子,這才發現自己穿的是裙子,豪爽地叫道:“喝酒!喝酒!今天誰要是不撂倒我,都不許走。那個周美女,別看你的兩個波能夠力壓群雄,打敗整個錦城高中無敵手,要是比喝酒,你隻能回家洗洗睡覺。”
蛇妖女被這一打岔,胸峰一抖,牙齒一咬,也忘記了一旁的梅枚薇,小小宇宙的怒火全部燃燒到別的地方去了。
她尖細地大叫一聲:“靠!奴家和你拚了!今天要是輸給你,我就自毀機票,再也不出國門,丟人現眼。”
瞬間冷場的氣氛頓時又活躍起來,女人胡攪蠻纏起來是毫無章法可言的,要是瘋起來的女人,那是更恐怖的!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圓桌上精致的各國珍饈已經是一片狼藉,再也沒有剛剛端上來的那般秀色可觀。
空空如也的酒瓶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掉到了地毯上。被下麵的美腿這個一踹那個一踢,咕嚕嚕地滾來滾去。
瘋狂的女人們,就像是煙囪上的喇叭,聚在一起的時候就喜歡瞎起哄。
就連隻能喝糖水的唐萌,也都身不由己地意思了好幾口酒。更別提梅玫薇了,怎麽可能逃過眾女的魔爪。
她深知自己沒有幾錢重的酒量,一直也不敢像別人一樣毫無顧忌地放浪形骸。
因為從剛進門的那一刻起,敏感的神經質就有些不安。
幽倩直接和蛇妖女扭纏到一起,勾肩搭背,醉眼惺忪地嘻哈打鬧。
易玲靜覺得自己的海拔還不夠突兀,直接筆挺挺地站在複古的椅子上,撒潑似得大唱《我的心裏隻有你沒有他》。
唐萌一直以來都是斯文安靜的真淑女。
她說自己從小到大都沒有沾過一滴酒,所以今天是第一次開酒葷。
雖說沒有喝幾口,這時候也俏臉酡紅,憨態迷蒙,獨自靠在椅背裏,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大家傻樂。
梅玫薇把果盤端過來,挑出裏麵的雪白的梨塊兒:“萌芽子,你還好嗎?吃點兒這個,你會好受一點。”
就在這時,梅玫薇感覺肩膀一沉,一股濃烈的熱酒氣夾雜著脂粉氣撲麵而來,有點令人作嘔。
她回頭一看,蛇妖女不知道什麽時候歪歪扭扭地站在自己身後。
“梅玫薇,奴家好難受,你也關心關心我唄,送我去一下洗手間。”
說罷她就腦袋一歪,直接搭載梅玫薇的肩膀上,順帶連那兩顆球的重量也壓過來。
梅玫薇頓時覺得頭皮發麻,欲哭無淚,她推著她死沉的肩膀,大叫道:“喂喂!我很飽,不想吃你的老豆腐,快挪開!”
唐萌小口小口地咬著雪白的梨肉:“我沒事兒,你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