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親姥姥不親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淩晨。
濮陽洲抱著熟睡的梅玫薇進屋,大家都還沒有睡下,隻有戚母喝了藥,已經在房間裏休息了。
他小心地把她抱上閣樓,拉上被子,這才下樓來問明情況。
南瑉悄悄地湊上前來,八卦地聞著他周身的味道,然後很鄙視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弄得濮陽洲莫名其妙。
“沒有奸情的味道。”他嘴巴咕噥著,有些瞧不上地說道:“是你太笨,還是小薇薇太狡猾,這樣都不能把她撲倒?”
濮陽洲立馬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冷俊的臉上頓時鋪上了細薄的寒霜,那雙黑眸也漸漸地眯成了一條危險的細縫。
May勾肩搭背地拉著狐尾狼,連忙退回陽台上:“兄弟你剛來,我帶你去欣賞山中夜景。”
血鐮倒是很沉得住氣,依然不動聲色地坐在沙發裏,直接斯文地翻過一疊紙張,接著分析下一篇數字。
南瑉連忙拜著雙手,換了一副猴子般的喜態:“阿洲我們是好兄弟,我不玩了還不成嗎?再說你把我打殘了,周大小姐就看不上我了,我還怎麽幫你擺平那個未婚妻?”
濮陽洲冷哼一聲,轉身坐進了血鐮對麵的沙發:“情況怎麽樣?”
血鐮抬頭,看了一下上麵閣樓的方向。
“沒事,你說,她已經睡著了。”
血鐮取下金絲眼鏡,修長的手指揉捏著睛明穴,一臉疲憊地說道:“老人家的身體不太樂觀,現在已經是骨髓瘤晚期,如果早點發現,我還可以用手術治療,清除所有的腫瘤細胞,再進行輔助性治療,應該沒有問題。”
“我需要現在的情況。”濮陽洲麵色凝重,有些煩躁地扯開領帶。
“老夫人年紀大了,手術的過程是她不能承受的,隻能寄希望於中醫治療,你知道,這一塊兒,不是我擅長的領域,我還在研究當中,從找到的古方中尋求合適的辦法,此外,催眠術和皮膚按摩術也有一定的效果。”
南瑉也知道事態的嚴重,收起了平時吊兒郎當的戲謔樣,裹好那件舊的軍大衣,正襟危坐。
血鐮繼續說道:“老夫人需要良好的照顧,我建議帶她去南美洲,那裏有很多我能用得上的植物,而且環境不錯,適合療養。”
濮陽洲垂下眼眸,陷入了一番沉思。這個消息如果告訴阿薇,她肯定會接受不了,他也不想再讓她感到一絲痛苦。
“老夫人什麽時候醒?”他問。
血鐮知道他需要和老人家談一番,微笑著說道,再過一會兒,我得給她試用一下新的線香。
自從血鐮來家,就看出戚母有病在身,老人本來倔著勁兒,不讓人瞧,後來經過幾人的勸說,分析利弊,老人才答應接受檢查治療,條件是不能讓梅玫薇知道。
最近一段時間,血鐮都在研究古方,找到合適的藥物都摻雜在香料裏麵,然後在戚母的房中焚上。
戚母把梅玫薇趕去濮陽洲的房間,一是好巧不巧,濮陽洲因為救梅玫薇被野豬咬傷了,二是老人家明白是藥三分毒的道理,她也不希望孫女在房間裏,呼吸這些香味兒中的藥份。
濮陽大少爺就有了謀私的機會,每天都可以抱得美人睡,當然,這些是不能讓老人家知道的。
如果人們住在大城市裏,一定體會不到雞犬相聞的山間韻味。
這麽久沒有上學,梅枚薇每天早上六點起的生物鍾也失靈了,有時候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有時候,就像現在,公雞才脆響地叫第一遍,她就睜開了眼睛。
天邊已經開始泛起魚肚白,晨光在薄霧皚皚的山間裏醞釀,有種厚積薄發的趨勢。
梅玫薇扭動著嘎嘣兒響的脖子,踏著粉色的毛拖鞋下了樓。
寬闊的大廳裏,昏黃的燈光也照不出太陽的溫暖,還是有些沁涼的感覺。
戚母挽著花白的發髻,戴著厚光的老花鏡,正捧著聖經在默默地唱著。
“姥姥早,剛剛給觀音菩薩上完香,就要唱基督的讚美詩,你這是中西神仙都不得罪啊。”
梅玫薇走過去,挽著她的手臂。
“你個小滑頭懂什麽?隻要是向善的神靈,我都信仰,大清早的,不要胡說八道。”戚母啪地一聲合上聖經,拉過梅玫薇的手,慈祥地說道:“孫女,我想去旅遊。”
“行啊,等我長大賺了錢,就陪你遊遍世界,到時候我們一定要比螃蟹還橫,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梅玫薇拍著鼓鼓的胸脯,豪氣萬丈。
戚母搖搖頭:“我想明天就出發!”
梅玫薇感覺頭上澆下一盆涼水,從姥姥的眼神裏,都是凝重和嚴肅,不像是在開玩笑。
“好!你想去哪裏,我陪你。”
“不,這次你就留在家裏,再過兩天就要開學,你在家好好整理一下課程,還有上學要準備的東西。”
梅玫薇豁地站起來,大聲道:“我反對!怎麽好好的?要丟我一個人在家裏?”
戚母拉著她的小手,一下又把她拽回沙發,笑著說道:“你長大了,應該學會獨立,我這是考驗你呐。我出門旅遊,這是好事兒,你該替我高興啊。”
“你和誰去?一個人絕對不行,是報的旅行團嗎?不行,沒人在你身邊,反正我必須得去。”
“我陪姥姥去!”樓上響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梅玫薇扭過脖子,又是一陣嘎嘣兒響,“哎呦!”她顧不得疼痛,一下站起來衝過去,叉著腰,臉上氣鼓鼓的。
“我說誰呢?原來是你出的幺蛾子,你要把我姥姥忽悠到哪裏去?我就納悶,昨天那麽好心帶我出去玩兒,事出有異比有妖,你要滾蛋,沒人攔著你,可是要帶走我的姥姥,沒門兒……”
“你聽我說!”濮陽洲剛要解釋。
另一個聲音嚴肅地說道:“你別為難小洲了,是我讓他帶我走的,我想去看看外麵的世界,小洲剛好要出門,帶上我這個老婆子已經很累贅了,你還要跟著去?”
梅玫薇狠狠地瞪了濮陽洲一眼,這才返身過去勸道:“姥姥,你對他不了解……”
“我比你了解他,這件事情,我說了算。”老人家固執起來的時候,梅玫薇是不敢違逆的,所以她隻有求救的看向濮陽洲,真希望他能說出拒絕的話。
梅玫薇翹著上嘴皮,不樂意地哼哼:“那我怎麽辦?”
這件事情,他們都存心瞞著梅玫薇,濮陽洲剛想脫口而出,想讓她也跟著去,一想到那個約定,他隻要默不作聲了。
戚母曲起食指,在她的嘴皮上勾了幾下,笑著說道:“我就是去玩玩,你讓我這個老太婆清淨幾天,見見外麵的世界,這個是一個機會,將來我去地府見到你姥爺,也好給他顯擺不是?給他講講連他都沒有去過的地方。”
“姥姥,你別說了……”梅玫薇趴在她的腿上,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
這麽大半年,兩人都可以避開父母和姥爺的話題,這個是橫在兩人心中的刺兒,亮出來就是血淋淋的冷痛。
“我會照顧姥姥的!你放心吧。”濮陽洲柔聲地哄道。
“誰是你姥姥?不要臉。”梅玫薇拂開他的手,臉色臭臭的。
“我巴不得多一個人孝順我這個老婆子,你別鬧別扭了,乖。”戚母有些抱歉地看著濮陽洲。
濮陽洲溫和地說道:“我沒有家人,現在你們兩個都是我的親人。”
梅玫薇疑惑地看著他,濮陽坤不是他的爸爸嗎?那個老頭為了讓他就範,居然把自己給綁架去,看來兩父子的關係真的是很差啊。
她從來不過問他的私事兒,並不代表她是笨蛋,連這麽重要的信息都分析不出來,那白長了那麽漂亮的眼睛了。
難道他真的是因為那個婚事,才和父親鬧翻了的嗎?
戚母問道:“小洲啊,你是孤兒嗎?”
“姥姥,我的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父親也十多年失去了消息。”濮陽洲避重就輕,簡單地把他的家庭關係給描述出來。
“哦,那也是可憐的孩子。”戚母唏噓道。
“姥姥,我去屋裏,給你收拾一下,你再看會兒聖經,如果累,就再打個盹兒。一會兒我就做早飯。”
“早飯?”戚母笑著擺手,“那個小狐狸已經在廚房啦。”
“狐狸?”梅玫薇滿頭的問號,怎麽她這一覺醒來,連家裏多了人也不知道,天啦,這個世界簡直太瘋狂了。
“是狐尾狼,昨天早上你見過的。”濮陽洲小聲提醒,微笑著說道:“他做飯很厲害,我的身邊,他算是很稱職的保姆。”
梅玫薇眼眸一亮:“哇塞,我也想有一個這麽帥的保姆,你借我吧。”
濮陽洲的臉上果然晴轉多雲,可憐的狐尾狼先生,盡忠職守也被領主大人給嫌棄了。
伴君如伴虎啊。
梅玫薇俏臉一板,冷哼道:“就隻是借用一下也不行,小氣!你給我進來幫忙。”
說罷,她就朝戚母的房間走去,留下一臉寵溺和無奈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