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第138章 天街踏盡公卿骨!
第138章 天街踏盡公卿骨!
東竹黨的官員最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傳播自己的名聲。
說得直白點,就是平時比較跳。
也正因此,京城之中的百姓,對於東竹黨的這些官員可以說是耳熟能詳。
畢竟很多官員平日里就喜歡八抬大轎在街上出行,前面還有各種家丁侍衛清街,多得是躲閃不及被一通毆打的百姓。
至於那些閹黨官員,平日里更是飛揚跋扈,沒少做一些鬧市騎馬草菅人命的勾當。
因此當這些官員出現在朱雀街上的時候,立刻就被街道兩旁的百姓們認了出來。
而且就算沒認出臉來,還有這些官員背後插著的寫著姓名的牌子。
越是知名的官員,此時享受的臭雞蛋和爛菜葉也就越多,為名聲所累。
「住手!本官……本官要判你們流放!」
「我是內閣大學士孫維!我是內閣大學士!別砸了,別砸了!」
「本官向來都有些清名,你們這些刁民為何對本官如此仇視?刁民,刁民!」
「這也就是咱家失勢了,否則的話,咱家定要誅你們這些賤民九族!」
「……」
很多官員此時紛紛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口中喝罵。
「這些刁民定然是皇帝安排的……否則的話,以我東竹黨在民間的名聲,百姓應該拚死相護才對……」戶部左侍郎趙維之喃喃道,此時頗有些不解。
一旁的前錦衣衛指揮使鄭浩然冷哼一聲,說道:
「趙大人是真的如此天真,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伱們趙家在這京城之中向來以對佃戶苛刻著稱,每年收租子的時候被趙家逼死的佃農都有幾十,全家上吊的都有,我們錦衣衛可是查得清清楚楚,趙大人是說『趙扒皮』的名聲么?」
他作為閹黨魁首恩海的干孫子、閹黨得力幹將,一直以來都掌控著錦衣衛,沒少干一些黑活臟活,將這朝堂上的官員全都得罪遍了,明白東竹黨的人根本不可能給他好臉色,此時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趙維之愕然道:
「佃農租種我家的田地,按時按量交數那是天經地義!他們的田地種不好,自己悔罪自殺,怎麼偏要賴到本官頭上?平日里我趙家的佃農租戶見到我,哪一個不是恭恭敬敬磕頭,喊一聲青天老爺?」
鄭浩然戴著重枷,聽到趙維之的話不由「嘿」的一聲,說道:
「都說錦衣衛的心黑手黑,和趙大人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趙維之怒斥道:
「鄭浩然!你這狂徒,現在還敢口出狂言!等我東竹黨重新得勢,有你好果子吃!」
鄭浩然哈哈一笑,一邊踉蹌前行,一邊反唇相譏道:
「重新得勢?東竹黨的諸位大人,原來還在做那千秋大夢!就算是傻子現在也能看出來,皇帝要真想把你們放了,難道還會讓你們遊街?做夢吧,待會兒你們就該醒了!」
周圍的幾名東竹黨官員聽到這話,不由都是大怒,和這鄭浩然頂著周圍丟過來的臭雞蛋和菜葉一通罵戰。
而剩下的閹黨和后黨官員們,此時有不少也察覺到了不對,全都有些情緒失控。
反而是東竹黨的一眾官員,此時仍然篤定皇帝只不過是拿他們出出氣,很快就會把他們給放了。
等到遊街示眾之後,他們還有光明的未來和前程。
很快他們已經走到了朱雀大街的中段,前方的大街中央,赫然站了幾排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總共有數百人。
而就在街心,早就有兩人跪在了那裡。
一眾三黨官員走過去,一排差不多十人,依次在那些錦衣衛的身邊站好面向皇宮,隨後就被一腳重重踢在膝窩裡,朝著皇宮的方向猛地跪在地上。
前方,一名身穿麒麟服的武官微微抬手,街道兩旁黑壓壓的一片片百姓立刻緩緩安靜了下來。
到了這個時候,哪怕是最樂觀的東竹黨官員,此時也都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
這氣氛實在是太過肅殺!
「這是……這是要做什麼!?」趙維之拚命扭動身體想要站起來,卻被身旁的兩名錦衣衛按住肩膀,狠狠壓在那裡。
「我要見皇帝!我……武林三大聖地的少林和武當都已派遣使者前來,為我東竹黨發聲,我要見這兩大武林聖地的使者!」他口中高聲呼喊,響徹整條街道。
身邊的一眾東竹黨官員此時同樣高聲呼喊:
「我們要見三大武林聖地的使者!」
「三大武林聖地為我等張目,皇上不可魯莽——」
「天下世家與三大武林聖地就是我等的後盾,怎可如此草率!我們要見武林聖地使者!」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他們在這京中做官許久,街口斬首的行刑場面見過不少,有很多人甚至親自監斬過。
此時在這朱雀街上一跪下,立刻就徹底反應過來。
這明明是行刑的場面!
只是很多人心中此時仍然還不敢相信,他們三黨官員幾百人,基本就是整個朝堂,東竹黨更有天下世家為後盾,還有三大武林聖地前來做說客,皇帝真敢如此大膽!?
就在這時,只見那早就已經跪在這裡、在一眾官員排頭的兩人轉過頭來,面露苦澀的笑容。
左邊是一個和尚,右邊是一個道士,全都是神情萎靡,面色慘白,一臉絕望之色。
那道士苦笑著說道:
「無量天尊……貧道武當道仁……讓諸位大人失望了。」
那和尚則是同樣滿臉苦澀,看向趙維之說道:
「族叔,小侄少林釋德,此番實在……難以為繼……」
此時一眾東竹黨的官員才看清楚,這兩人衣衫襤褸滿身血污,仔細看的話仍然能看出來穿的是僧袍和道袍!
這兩人竟然就是少林和武當的使者!
一眾官員此時驟然炸開了鍋,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們所寄予厚望的三大武林聖地的使者,竟然和他們一樣跪在這裡,看那模樣,有氣無力還不如他們這些普通人。
「這……這怎麼可能?這二人一定是假扮的!」 「不是說超品第四境的化境宗師么?怎麼會……怎麼會……」
「皇帝到底想做什麼?連武林聖地的人都敢抓!」
「莽夫……昏君!暴君!」
幾個精明而又膽小的驟然明白髮生了什麼,當場一翻白眼昏厥了過去,隨後又被身旁的錦衣衛掐醒。
很多見機得快的此時已經驟然反應過來,瞬間涕淚齊流,高聲喊冤:
「本官要見皇上!本官是冤枉的!」
「求皇上開恩!求皇上開恩!」
「這……本官向來對武國忠心耿耿,對皇上忠心耿耿,蒼天可鑒,日月可鑒……」
一片哭喊聲中,朱雀街的一頭傳來宮內太監的高宣:
「聖駕到!」
隨後就見金碧輝煌的龍輦在一眾武林密衛的護衛之下,被一眾文武百官簇擁著,緩緩來到這朱雀大街的中央。
身穿龍袍,頭戴冕旒的少年天子坐於龍輦之上,面色平靜。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街道兩旁,一眾京城百姓黑壓壓跪了一地,發自內心的山呼萬歲。
「皇上,我……」趙維之高聲呼喊,卻驟然被身旁的錦衣衛捏住下巴,將下巴脫臼,疼得滿臉冒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跪在地上的數百名罪官的身邊,那些錦衣衛都是同樣動作,將他們的下巴脫臼,讓他們根本無法說話。
他們是沒有資格與皇帝對話的。
唯有東竹黨黨魁徐聞和后黨黨魁張重陽安然無恙,並未被禁言。
「我有十萬天兵天將,即刻下凡!」徐聞此時戴著重枷,披頭散髮,口中高呼狂笑,狀若癲狂。
就聽皇帝在龍輦之上俯瞰了他一眼,淡淡說道:
「九族將誅,裝瘋賣傻還有用么?只會讓朕看輕了你。」
此言一出,正在晃動身體狂舞的徐聞身子猛地一顫,高舉著的雙臂垂下,臉上現出苦澀一笑,顫聲道:
「皇上……當真要和這天下九姓十氏為敵?」
當看到皇帝從戰場上歸來,斃殺何興祖、活捉董源的時候,他就已經看明白了皇帝對九姓十氏開刀的決心,因此只求靠著裝瘋賣傻能有一線生機。
卻沒想到他的所有計謀,在皇帝面前都像是一個笑話,一個小丑罷了。
只是哪怕到了現在,徐聞仍然想破頭都想不明白,這皇帝明明不是個狂妄莽撞之輩,為何要和天下世家為敵?
難道他真的不想坐這朝堂了嗎?
李雲微微搖頭,看著眼前的東竹黨魁首,無喜無悲,緩緩說道:
「你們仍然沒有明白,是九姓十氏與天下人為敵。」
徐聞身旁跪著的后黨魁首張重陽此時同樣苦笑道:
「皇上,太后她畢竟是母儀天下,皇上何必要……」
龍輦之前,司禮監掌印太監邵光立刻說道:
「太后已下罪己詔,坦承德不配位,退太后位,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張重陽如遭重擊,面色灰敗,委頓在地。
李雲不再言語,輕輕擺手。
邵光立刻上前一步,將手中的聖旨展開,高聲宣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閹黨、東竹黨、后黨三黨,禍亂朝綱,倒行逆施,閹黨者……」
這道聖旨之中,曆數閹黨、東竹黨、后黨的罪行,分別將他們的罪行都講了個一清二楚。
其中更是著重將東竹黨和其背後的九姓十氏世家把控朝綱、損公肥私、對天下人敲骨吸髓、斷天下人官路等等罪行,全都講明。
在場的一眾京城百姓,此時也都是聽得義憤填膺,憤恨不已。
而一眾三黨官員則是越聽越是心驚。
很多他們視之為平常的事情,在皇帝的聖旨之中,竟然成了罪行!
他們不把控官途,難道讓那些出身平民的泥腿子來朝堂之中做官?
那還像話嗎,這朝堂之上還有什麼底蘊風度可言!?
他們歷經千百年,歷朝歷代所累積的祖產,到了皇帝口中竟然成了對天下人敲骨吸髓、為禍一方了。
明明他們才是為這天下的泥腿子提供一條生路的一方。
那些泥腿子貧賤之民如果覺得做佃農奴僕太過苛刻,可以不做啊。
我們世家大族又沒有求著他們來做工,嫌不是人過的日子,你明明可以不過啊。
皇帝這完全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只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在場圍觀的那些平民百姓,聽了那聖旨反倒是義憤填膺,看向他們的目光恨不得剝皮拆骨。
實在是一群容易被煽動的刁民賤民!
「……三黨首犯,誅九族,三黨從犯,夷三族!抄家所獲田產莊園,並設公田、公庄,均分於百姓耕種收穫,七年之內,不收稅賦!欽此!」
隨著邵光的聲音落下,在場的數十萬京城百姓立刻齊聲山呼萬歲。
公田公庄,不收稅賦,這實在是千年難得一遇的德政仁政!
李雲微微抬頭,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陽。
邵光立刻高宣道:
「午時已至,請皇上下旨!」
李雲的聲音平靜,如同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