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第156章 史上『最弱』大聖，史上『最弱
距離那一件震動關中的大事件，已經過去了半個月。
太安城中。
從『太歲山』仙墟走出，陳太歲立於這座曾經『都城』，那最高的城闕之上，向外俯瞰。
他的眸光，照徹十里百里。
可以看得見一道又一道，凜冽至極的『真人』氣息，正在這太安城外，那一處處『郡城』、『鄉縣』里對他忌憚不已。
對此，不禁一聲輕笑：
「半個月，孤也已經大概掌控住了這具『身軀』，黃天教『孟黃衣』，天罡府『宋無缺』.」
「從那小子的眼神里，孤一眼就能看得出來，他是與我一樣的人，即使掩飾的再好，那骨子裡透露出的『漠然』，也是怎麼抹都抹不去的。」
「與各方勢力商議商議再給孤一個答覆？」
「呵。」
「能聚攏起來這般陣仗，直討太安而來，早已是眾望所歸，各方勢力無不俯首稱臣，哪裡還需要和他人商議，恐怕.」
「是在想著什麼法子，要來制衡於孤罷！」
半個月前，『天罡北伐』舉上千修行者，匯聚太安城中。
當時，恰逢他在『太歲山』中奪舍蘇醒，還沒有徹底嫻熟的掌控這一具『大聖軀』。
將那三尊『道首』給收拾服帖，種下靈契之後。
陳太歲就隱隱覺察到，自身已經有了些許勉強。
若論成就，他當年破山伐廟，修行抵達真人境，確實稱得上是『關中天下第一人』。
但對比一尊身懷『途徑真種』，可以接引『甲子太歲』位格仙法加身的大聖來講。
這點斤兩，尚且還遠遠不夠看的。
要不是他陳太歲福運滔天，再加上二百年謀畫，以及天時地利人和相助。
恐怕，還真不一定能『脫胎換骨』，以全新的身份借體重生。
哪怕他明知道那叫做宋無缺的小子，一定在暗地裡憋著壞，想要去把他給拉下馬來。
但他依然給了他這個機會。
宋無缺需要，
孤又何嘗不需要呢？
況且
以『全新的身份』復甦在一百多年後。
陳太歲的自信心，已經到了一種無法想象的程度。
從九曜，一躍而起證八極！
若無『八極』仙墟在這個時代復甦
普天之下，焉能有人是他敵手？！
想到這裡，陳太歲不再蟄伏，於『太安城』中，那最高的城闕之上，輕輕往前一邁。
半個月的時間，已經夠久了。
他的耐心
也已經耗盡了。
在其身後，隨著陳太歲蠢蠢欲動，大衍、天墉、蛇王這三尊本來『關中仙盟』的道首，目光頓時一凝，更是難看起來：
「這陳太歲.對於『八極位格』的理解更深了！」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不會真叫他將體內的『途徑真種』給掌握了去，從而領悟出了『甲子太歲』的神通術法了吧？！」
三人眼神交換，面色如常，但心底早已越發沉重。
眼下，那什麼宋無缺，什麼孟黃衣、項龍虎之流在他們眼裡，早就已經無足輕重了。
「那口『銀棺』，一定是九曜之上的物件，當年那尊『大聖』既然選擇了將自己的『屍身』葬在那裡，就代表其中的封印，足以鎮壓於他！」
「只可惜卻被我等聯手給破開了。」
大衍道首心中後悔不迭。
要是早知今日，還不如三人合計一番，然後連夜抗著那『銀棺』逃離太安。
待到什麼時候領悟了其中奧妙，觸摸到了八極門檻，再『開棺放屍』，將這陳太歲放出來，隨後好一番鞭笞，以解心頭之憤恨，豈不美哉？！
但現在，不管怎麼想都已經晚了。
看到陳太歲毫不掩飾自己的氣息，橫空撞出太安城，就要衝著那些『真人』鎮守的地界壓迫而去，蛇王道首冷冷一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最開始笑的人，未必能一直笑到最後。」
「這陳太歲空有一身偉力，但實則修行境界，還是當年那個不過只開闢了『眉心祖竅』的區區真人罷了。」
「史上『最弱』大聖，非他莫屬！」
「他能壓得了我等一時，還能壓得了一世不成！」
「也就是現在沒人能抗衡得了，不然但凡有一個能勢均力敵的.趁他不備，將那口『銀棺』取來，其中封印我等參悟了這麼多年，重新施展出來，也不算難。」
「這破靈契說破了天，也不過就是『九曜術』，雖說確實會叫我等付出不小的代價，但想要憑此便取我等性命呵！」
「姓『陳』的，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血色的眸子閃爍著狠厲的顏色，用著枯瘦的手掌撫摸著頸部的蛇影，蛇王道首眼神里一片冷漠。
三人在太安城裡密謀。
而陳太歲，已然志得意滿，意氣風發，踏出了這座囚了他『一百多年』的都城，再不掩飾，將曾經的憤懣、鬱悶.盡數宣洩一空！
隨後，大步越過一處處原本為『天罡府』撥亂反正的鄉縣，看著那濃郁的『香火氣息』，盡數聚集在『縣廟』之中時，把眉一揚，本能的便升起了幾分渴望：
「這具大聖軀殼復甦之後，不能再吸收天地間的靈氣，也就是說，孤從今以後，只能和那些仙孽走上同一條道路了。」
「不過，有得必有舍！」
「要想建立一個真正打服關中，足以壓塌所有地仙教派，八域群雄的無上王朝，只憑藉大聖修持，尚還遠遠不夠，所以只要能夠繼續攀登，增進修行」
「什麼代價，孤做不出來？」
對於陳太歲這種視『規則』於無物，曾經便狠辣到極致，心中唯有『權柄』與『掌控』的人來講，不管是人和仙孽，其實都沒有什麼區別。
人性？
在不危機到自己的『大道』時，尚可以抱有幾分。
但在地仙大道，甚至更高的『誘惑』面前.
彈指，便可捨棄！
於是他毫不猶豫，一擊便打穿了這座距離『太安城』最近的『鄉縣神廟』，叫其中原本凝聚，屬於『天罡府』下轄的『土地符詔』，直接崩裂！
而後，陳太歲以自『三尊道首』手裡得來的汲取香火之法，站在原本的神廟，現在已經被他一拳砸塌，淪為廢墟的土地廟前，張口一吸！
只見到一縣鄉鄰，數萬民眾頭頂之上，如同壽數的無形之氣，化作一團團的金色雲霧，向他口中聚攏而來，源源不斷。
霎時間，未過多久，
便叫陳太歲露出了一臉『滿足』的神情：
「吃『眾生』以養真我！」
「這一口下去.便補足了孤兩三成的虧空！若是按照打坐調息，吸收天地靈氣來看.恐怕得耗費幾個月，甚至近一年的時間，才能做到！」
「果真，有得必有失！」
折損一方『鄉縣』每人不過二三載的壽數，就能填補他一尊大聖的虧空，這偌大『關中』地界是何等寬廣？
要是叫他得了那『宋無缺』，還有黃天教的秘法定不會行什麼『捨本逐末』的所謂敕封！
直接將萬民氣數，一把全攥在自己手裡，叫關中諸郡諸縣，皆鑄『關中王』的香火金身，豈不是更好？
到時候以一域之力，灌注自身，
就算再過一百年，還有什麼『仙墟』八極位格的大聖復甦出世
莫非，還能比肩得了他『大成神體』不成？！
本來想要『海納百川』，聚攏天下群雄入我彀中的陳太歲。
在初步嘗到了甜頭之後，深邃的瞳孔里隱約蕩漾出了更為宏大的計劃。
他無視了西北大地諸縣鄉民臉上，所露出的那一副惶恐表情，以及匍匐在泥土地里的恐懼。
只是如同一尊夢魘中踏出的『尊神』般，重複著機械的動作，以『太安城』為起始，向著周遭一處處鄉縣開始輻射他的神威！
凡他所照，所過之處，
土地神廟崩塌，凡民折壽三載！
而後鑄他金身，如同披上金霞！
陳太歲無情且又強大，以他那大聖級『翻江倒海』的腳程，在如今關中域還沒有開始『真正復甦』，大地山川還沒有繼續膨脹之前，
就算是『朝游北海，暮走蒼梧』！
對他來講，還真不是傳說之中的仙人神話。
而是
真真切切，能夠映照在他身上的現實！
天罡北伐耗時數月！
但若是陳太歲願意
他以雙腳丈量西北大地，踏過一方方郡縣，來來回回，恐怕一二日的時間，便已足夠！
渾身上下『甲子太歲』的仙力翻騰著，陳太歲一雙肉掌橫推諸縣，根本不需要其他的花里胡哨，便將天罡府敕封的一應符詔，搗得粉碎！
直到————
當陳太歲涉足郡城！
「關中王！」
這時候，一聲蒼老卻又中氣十足的暴喝，在他耳膜之畔炸裂開來，當下叫他眉頭一皺。
天上陰雲密布，如同披著金霞，自東而來的陳太歲，腳踏氣流成浪，目光垂落。
幾乎一眼，就看到了一個身材削瘦，一身灰袍的老者，正環抱著一柄黑色的朴刀，攔於郡城之外。 一雙如鷹之眸，此時死死的盯著他，背脊弓起，如繃緊的弓弦一樣，似乎隨時都會離弦而出！
這人他認識，之前跟在『宋無缺』身後的，按照那三道首收集的信息，是如今關中頂尖的人物。
號稱『斬孽刀主』李東來，相傳刀法已入化境，可殺道首！
於是，陳太歲眼中流露出了欣賞之意：
「老頭子，時間，孤已經給了你們。」
「宋無缺何在？」
「叫他告訴孤，他的答案！」
可這話即使傳盪虛空，毫不掩飾。
但宋無缺本人卻不在此處，哪裡能被他所聽到？
「不管宋府主在或不在」
李東來緩緩拔出了刀鞘。
「可關中王不過半個月時間，就忍耐不住，而且還開始肆無忌憚，吞食普通民眾的壽數，難道.就對得起你原本話語之中，所說的王霸之道了嗎！」
刺啦！
刀芒貫空，李東來冷言譏諷，直面大聖！
瞬間，便惹得了陳太歲毫不在意的一笑：
「成王的道路之上，枯骨如山，有價值的人，孤自然不會隨意捨棄，比如老頭子你，若願意臣服，待到孤平定關中，便許你一尊公侯位，又有何不可？」
他屈指一彈，虛空中震蕩，形成了無形大手，死死扼住了『斬孽刀』的鋒芒，隨後眸光暴射，橫掃四野，不禁放聲大笑了一句：
「不僅僅是你！」
「所有望風而來的諸位真人，皆是如此！」
「天罡府宋無缺，不過『天人合一』之真人，如何能比得上登臨八極位格，成就大聖之名的孤？！」
「若投效於孤者，日後人人可開『天門』！」
砰！
陳太歲攜可撼山海之偉力，一擊拍落斬孽刀，在絕對的『位格』碾壓之下，九曜確實難抗八極。
十幾個十都頂尖的金丹上人，能與九曜真人扳扳手腕。
但十幾個真人，能否硬撼『道首』乎？！
隨著陳太歲聲音傳響，
單手提著一柄薄如蟬翼的法劍，白裙翩翩的方清靈.
學著洛景，提著一柄血色長刀的項傾仙
還有大戟橫空的項龍虎，連同李東來在內，四尊『道首』級人物，同時顯出身影！
之前有關於『關中王』的真面目，他們都已經見識過了。
讓這等人物走出『太安城』，日後整個關中，恐怕都得被他的陰霾所籠罩，無論是天罡府還是黃天教，都不願意看到那種情況發生！
至於有些真人勢力則在作『觀望』狀。
他們是真想叫『天罡府』贏。
因為天罡府的勢力劃分，就註定它不會薅下轄勢力的羊毛，是屬於『諸雄並起』的模式。
但要是讓陳太歲贏了.
日後，怕是都沒好日子過了。
故意『姍姍來遲』的三尊道首，看到這種狀況，都不禁喉嚨發緊，剛想要上前助拳，畢竟才剛『歸順』，就算反心大起，好歹也得裝模做樣一下，表表忠心。
不然萬一等不到掙脫樊籠那一日，便被率先噶了，豈不是虧大了。
結果，卻被陳太歲『呵呵』一笑，抬臂便攔截了住：
「不必。」
他只是淡淡的吐出了兩個字。
「這天下群雄為何就都被迷了眼呢。」
「就和孤當年伐山破廟，那些個『桀驁不馴』的武道大宗，簡直一模一樣！」
緊接著，
咔嚓一聲！
烏雲密布的長空之上，突然裂開了一道縫隙！
緊接著，一道『烏黑』的星辰，突然從虛無中映照出來，自不知有多高多遠的地方.突然降下了一道光束，直照『陳太歲』！
這時候，諸雄只感覺背上一沉。
緊接著
便面色『唰』得一下變化，看到了『陳太歲』的眉心祖竅之上，隱約之間，有一道原本緊閉的『天門』，此時開闔之間，竟是緩緩敞開，然後.
露出了一尊身披黑袍，一手托陣盤，一手掐道指的『神君』身影！
【甲子太歲】！
一股油然而生的明悟之感，自眾人心頭升騰翻滾。
「今天.便叫爾等凡人好生看看，」
「何為開『天門』！」
「這就是為什麼古往今來，幾乎從未有過九曜搏殺八極的案例！」
「因為我等.已經比肩『仙神』了啊！」
陳太歲發出狂熱的肅喊！
隨即，那道天門中的『神君』走出，與他『道我合一』，這一刻的陳太歲，宛如真正踐行成功的『甲子太歲』，可以施展真正的神通！
他一掌拍出，只是稍稍剮蹭到諸位道首，便叫項龍虎等人瞬間面薄如紙，吐血而去！
緊接著，他往城頭重重一踏！
足有十數丈高的郡城圍牆，竟生生被他給踩入了地心，宛若如履平地！
而在城頭之前，
看著披甲執劍，嘴唇抿緊，不過膝蓋仍未有所彎曲的『天罡統領』陳王楚，這位一百多年前的關中王目視著他，淡淡開口：
「半月之前，孤就察覺了你體內流淌著孤的血。」
「既見了孤.」
「為何不跪？！」
虎豹雷音，震顫虛空！
幾乎砸的陳王楚五臟六腑險些移位，就連口鼻都溢出了血，他霎時間面色薄如金紙，搖搖欲墜，就連身子都站不穩了。
有數個念頭劃過，叫他恍惚之間，便想要跪下。
但每每當他想起了『宋無缺』次次拔刀，向著更強者揮劍之時，陳王楚怔愣了下，猛地一咬了舌尖，重新清醒過來，拄刀看著眼前名義上的『老祖宗』.
沉默了半晌，才道：
「曾經有個人教過我一個道理。」
「若我不服.」
「那麼就算是滿天神佛，也是不需跪的。」
他與洛景一起起兵以來，十年縱橫捭闔，殺得就是仙孽！
陳太歲雖是他老祖宗.
但卻與他道義相悖了！
就算是宋無缺，與他走了不同的岔路，他都會毫不猶豫的拔刀。
更何況.
是有名無實的『老祖』？！
看到陳太歲眉頭緩緩皺起。
陳王楚笑了笑，舉起手中的刀，這一刻的他摒棄了生死，甚至都不在乎他與眼前之人，究竟有多麼遠的距離，只是喉嚨滾動，隨即語氣乾澀道：
「既然都死了這麼多年了，為何還要活過來呢？」
「你的存在，對於關中，未必是好事。」
「陳氏四世孫，陳王楚！」
「請老祖宗赴死！」
砰！
話語翻滾，叫所有顫抖的人，驚駭的望著那道城頭廢墟之上的身影。
好.
好生決絕！
而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語，當時便叫攜甲子太歲之力的陳太歲勃然大怒：
「你小子自尋死路！」
他本就是孤家寡人，看到了一個血脈相連的後裔，而且還是上好苗子，頓時心生憐惜，想要給他一個遠大前程。
奈何，這小子卻被那『天罡府』迷了眼！
既然如此
陳太歲一指碾下！
那就如你所願！
浩蕩的指尖，如同一尊掌控『生死』的太歲星君，冷漠的審判著陳王楚，似乎是想要看到他跪下。
但即使呼吸不暢，真人法力催動不了一點，如同凡人一樣，只能閉眸等死
陳王楚也沒有猶豫。
宋無缺，
我這樣.
是否能夠更接近你了？！
但這時候，
「他有一點，也未曾說錯啊。」
「歷史的塵埃，就該被掃進垃圾堆里，何須要再出來蹦躂一圈？」
唰！
火紅色的長刀，隨著淡淡語落，渲染了半邊長空！
刀若神通！
一擊，便斬去了那空氣大指！
緊接著，
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下，
一尊一舉一動，似乎都能調動『關中天地』，身披一層璀璨金霞，好似廟宇中高高在上的尊神，落入凡間的蛟服刀者.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旦夕便從遠方，走到了陳太歲面前！
隨後舉刀一笑，眸光睥睨：
「現在，」
「你是八極大聖，我為關中域主！」
「倒不如叫我前來看看.」
「誰才是真正的.」
「名，不，副，實？！」(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