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舊識
第59章 舊識
人在極度專註的情況下，周圍的一切有形似乎都化為無物。
漆黑的槍口在暗處對準了彼此的身影，他們在等待，只等對手一冒頭，露出破綻，接著他們會毫不猶豫地開槍，一擊斃命。
一滴汗從洛書城的額間滑下。他很久沒有碰見過這樣旗鼓相當的對手。
李水已經上了車，陳雯雯與何殊，顧無憂配合著，要去包抄那個女人。
洛書城抬槍想給何殊與顧無憂開槍掩護，然而剛一從車內探頭，子彈就擦著他的發梢飛過。洛書城迅速躲過，那個狙擊手一擊不中，仍舊穩穩縮在掩體後面，沒有絲毫慌亂。
洛書城大致判斷出那名狙擊手的位置，以手勢示意陳雯雯用飛刀攻擊那個狙擊手。
陳雯雯喚出飛刀，將其壓縮為薄薄一片，鋒利的刀片打了個旋，以難以察覺的速度隱秘靠近藏在掩體后的狙擊手。
誰知刀片即將接近掩體時，顫抖著再難靠前。陳雯雯黑著臉：「我的飛刀有距離限制，那人躲得太遠，我夠不到。」
「沒關係。」洛書城緩了口氣：「專心掩護車外兩人，這個我來對付。」
「另外，」洛書城道：「還有一個異能為火的男性，現在藏在暗處沒有露面，李水盯著些，有狀況就護著他們。」
車外。何殊在腦中暗自分析敵人情況。
一個異能為藤蔓，不擇手段的女人，一個異能為火，只在最初露過頭的囂張男性，以及一名狙擊手，正與洛書城對峙。其餘兩個被當做棄子的成員，一個已經失去戰鬥能力的狙擊手。
與其時時提防那個火屬性異能的男人，不如主動出擊，攻擊那個異能為木屬性的女人。到時候隊友被抓，那人總不能還縮在暗處。就算賣隊友是他們團隊的團魂，那男人真丟下隊友，乾脆廢了那個女人，其餘不管。
何殊做戰鬥計劃向來隨心所欲，主打一個見機行事。她同顧無憂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去圍堵那個女人」。
這時，一根藤蔓悄無聲息地從暗處蜿蜒而出，蛇一般猛撲向何殊。
何殊：「……」
她眯起眼睛，端槍瞄準。短短几秒內何殊心念電轉，卻沒有扣動扳機。
她可以操控喪屍化的藤蔓。
那她是否可以操控女人的木系藤蔓異能？
何殊試著控制撲過來的藤蔓，命令它們別動。然而藤蔓只停了一瞬，便立刻更加兇惡地撲上前來。
一束火焰燃起，將藤蔓燒為灰燼，顧無憂皺著眉，拍了下何殊肩膀：「愣著幹嘛？當點心！」
「哦。」何殊沮喪道。
果然這個能力在實戰上很雞肋。
她目前只能操控一些無主的能量粒子，「無主」，就是沒有受其他的意志支配。沒有自我的喪屍，或是一些喪屍化藤蔓，甚至能量粒子，都可以成為她控制的對象，但這些東西她只靠子彈就可以解決。
而子彈無法解決的問題，控制粒子這種能力就更起不上用處。
何殊這樣失望地想著，發揮她強化過的聽力仔細判斷女人的方向：「顧隊！七點鐘方向！有藤蔓朝你左邊過來，小心！」
「沒問題！」顧無憂左手燃起火焰，攥住逼近的藤蔓：「剛好試試我新領悟出的異能！」
火勢迅速蔓延，一直燃燒到藤蔓根部。藤蔓扭動著在地上扑打，然而火焰不滅，數根藤蔓從女人的藏身處撲出，想要撲滅顧無憂的火焰，卻只助長了火勢燃燒。
明亮火焰逐漸逼近，樹林深處，女人發出驚叫，何殊順著那聲音連開數槍，血肉中彈聲響起，那女人卻察覺到何殊在聽聲辨位，立刻忍著痛將叫聲咽進喉嚨。
洛書城冷眼看著外面動靜，此時那個狙擊手見隊友受傷，終於藏不住，抬起槍管，想要對毫無防備的何殊與顧無憂開槍，那人因此挪動了身位，但仍在掩體的遮擋之下。
洛書城稍稍側身，迅速，準確地對著一個位置開槍。
子彈擊中一顆石子，將其彈起，擊中了那人端槍的手臂。那人手一抖，子彈打偏，從何殊的頭頂呼嘯而過。
「……」何殊抬頭，沖著子彈來處，狙擊手藏身的方向瞥了一眼，便端起槍打出一發子彈。
子彈並沒有擊中那個狙擊手，但那人側身從遮掩點露出半個胳膊。
洛書城沒有放過這個機會，扣動扳機，女孩的痛呼聲響起，那人的肩膀炸起一片血花。
女生？洛書城抬了下眼鏡。這麼好的狙擊能力，倒是少見，可惜居然進了這樣一個不去殺喪屍，只會攔路打劫，欺軟怕硬的隊伍。
對面兩個狙擊手失去行動能力，洛書城便幫著壓制，何殊與顧無憂順勢逼近女人。
那個女人被顧無憂的火焰逼出時，披頭散髮，肩膀被打出一個彈孔，尚在流血。臉上粘著灰塵，面容狼狽，仍不掩她艷麗的外貌。
何殊露出一個相當反派的笑容，端著槍逼近那女人：「呦，美女，之前還欺負我家阿水善良，拿自己人去騙他救，給他使絆子呢。」
「計策而已，看不慣便殺了我。」女人冷冷道。
「呃，倒也不至於這麼狠。」何殊道：「只是我很奇怪一件事。」
女人昂著頭：「別想從我這裡撬出信息。」
「哦這樣嗎，那就別怪我冷酷無情無理取鬧了……」何殊以槍抵著女人胸脯，順口道。
顧無憂在她身後守著，有些無奈地任由何殊亂來。
何殊口中道：「嘭！」
她扣動扳機，女人猛地閉眼，預想中的血腥場面沒有出現，何殊的子彈根本沒有上膛。
她瑟縮了一下，隨即睜開眼，更加兇狠地瞪著何殊。
「別瞪我啊。」何殊道：「我想問，那個一開始喊話的，異能是火的男人……」
怎麼還沒出現？
下一秒，一把熊熊燃燒的火焰長刀破空而出，斬斷了一支射向何殊腹部的箭。那箭頭同樣燃燒著火焰，掉落在地，火勢不滅，還有向外蔓延之勢。 誰知箭后還有一顆子彈，裹挾著火焰飛速竄出。
何殊也只是剛剛成為高級異能者。任她身體素質再強悍，猝不及防下被子彈打中腹部，沒有醫療，何殊也會吃不消。
顧無憂在看清子彈的那一瞬間心都涼了，他怒吼道：「小心！」
一切都如同電影中的慢動作，他猛撲向何殊，想撲開她，然而一道小小的黑色身影如同閃電，迅猛竄出，撞在何殊身上，將她撞開，躲過了子彈。
「熊大王？」何殊懷裡攬著小狗，心中又驚又怒，端槍對著子彈射出的位置連開數槍。
顧無憂則顧不上其他，先一腳踢在女人受傷的肩膀，她一時吃痛，無法使用異能，給隊友打配合。
「誘餌和棄子戰術……」何殊喘息道：「真被他們用明白了。」
「果然是你……實在不好意思。」一個男聲從樹林中傳來。熊大王呲著牙，沖那個方向汪汪直叫。
接著，一個有著囂張紅髮的男人從隱蔽處走了出來，身後還緊緊跟著一個楚楚可憐，眼中含淚，如小蓮花一樣的女孩。
「……諸位朋友。」這個男人道：「喪屍橫行，實在沒必要生死相搏。況且雨淑跟我也關係很好。」
眾人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這個突然從藏身之地走出的男人。熊大王又突然沖男人吠叫起來，男人剛掛上志得意滿的笑容，突然腳下一絆，差點摔個以頭搶地。
男人勉強爬起來，看一眼地上，卻什麼也沒有，他暗罵一聲，收拾好表情，仍做出一副體面的樣子。
卻見這人看著何殊深情道：「雨淑，好久不見，你現在在這個隊伍嗎？」
何殊：「……？」
男人繼續道：「之前是我的錯，你不要生氣了……」
男人身後的女孩立刻說：「炎飛哥！不是你的錯！」
男人摸摸扯著他衣袖的，女孩的頭，隨即轉身對何殊道：「我就知道你會沒事……之前算我錯了，現在回來吧。」
男人以一個和事佬的態度沖女孩道：「小卿，你也給雨淑道個歉。」
「我不要。」女孩賭氣道。
「楚卿卿。」男人加重了語氣。女孩於是不情不願道：「雨淑姐，碰到喪屍那裡，大家沒有等你，對不起啦。」
何殊：「……」
「小殊，你和他們認識？」顧無憂皺眉問。
何殊：「不認識……」
她怎麼知道？她的大腦里只能回憶起【何殊】的前世記憶，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熾盛，求不得……苦難深重而繁多，就像一塊木片被刀刻下了一道痕迹，隨即無數傷痛與刻痕依次刻下，早已看不清最初那道痕迹。
不過自從升為高級能力者，何殊的記憶逐漸恢復，由以前一片空白，只有偶爾的記憶碎片閃回，變成了模糊不清但連貫的畫面。
那個男人的臉的確見過……
男人叫孫炎飛，女孩叫楚卿卿。何殊想起了兩人的名字。她跟這幾個人的確淵源頗深。何殊捂著頭，眼前一陣陣眩暈。
何殊搖搖頭，一時頭痛欲裂。
「不認識就走。」顧無憂知道何殊失憶，很多東西都記不清楚，看何殊不適，虛扶著她的肩，又一把抱起熊大王，往車裡回。
孫炎飛往前一步，怒道：「你想對雨淑做什麼！」
「……」顧無憂將何殊推給陳雯雯，示意她看著。威脅已經被除掉，車內疫苗尚未送達，他不欲與兩人糾纏。
不過，顧無憂在上車之前，眯著眼，露出一個危險的笑容。
他從空氣中抽出一把烈焰長刀，慢悠悠道：「我不知道你們從前和小殊有什麼關係，也不知道你們想幹什麼。但是，現在，她是我的隊友。你們傷了我一個隊員，又差點打傷我的隊友……」
顧無憂猛然將長刀甩手擲出，長刀打著旋以迅雷之勢砍向那個靠坐在地上，受傷無法動彈的女人。
孫炎飛立刻去擋，楚卿卿卻害怕地尖叫出聲，孫炎飛頓住腳步，回頭看了楚卿卿一眼，卻因此錯失了替女人擋劍的機會。
顧無憂勾起嘴角，右手握拳，再猛然展開，口中念道：「嘭！」
剎那間即將刺入女人胸口的火焰長劍轟然炸開，火星子砸了女人一臉，弄得她相當狼狽。另外幾點火星砸在孫炎飛身上，立刻燃燒起來，孫炎飛迅速扑打衣服，卻怎麼也撲不滅火焰。他跳著腳手忙腳亂解衣服，還嘴裡不乾不淨地罵顧無憂。
顧無憂將孫炎飛的醜態收之眼底，挑眉笑道：「刀劍不長眼，還有，哥們，注意用火安全。」
車上，洛書城抱著臂看顧無憂幫何殊出氣，臨走前開了車窗，友善提醒道：「你們有個厲害的狙擊，記得治好她的手臂，不然以後不好握槍。」
洛書城的提醒只得到幾聲臭罵，他聳聳肩，將車窗又關上了。
孫炎飛恨恨地看著越野車揚長而去，剛想用手雷扔他們車上。
這一下若是扔准了，車雖然防彈，車內的人也不會受太大傷害，但劇烈撞擊不利於疫苗保存，可能會對車內疫苗造成影響。
車內，熊大王沖著車窗外的孫炎飛汪汪大叫，孫炎飛剛要扔出手雷，居然平地絆了一下，手雷滾了幾圈，拔了栓冒火星的手雷滾落在孫炎飛面前。
「轟」一聲爆炸在車后遠處傳來，陳雯雯探頭看了一眼，驀然笑道：「呦，那個孫炎飛，不會用手雷？怎麼往自己旁邊扔。」
洛書城突然「噗」一聲，立刻又板正臉，一副辛苦忍笑的模樣。
眾人頓時一起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