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80章 獻祭

  「什麼!」


  公公大驚失色,一個踉蹌差點倒下去。


  「你,你……」公公顫抖著手指,指著將軍,「你壞了大事了!簡直是膽大包天!」


  副將見此情狀,跪地喊道,「監軍,將軍將敵軍首級斬下,現在正是乘勝追擊的大好時候,只要我們成功打下這一戰,就不需要議和了!」


  「哼!你們勝了這一仗,以後還能勝嗎?皇上已經決定議和了,特命我來穩定局面,這可不是我能確定的,這是聖上以及滿朝文臣武將共同的決定。」


  公公撫了撫怦怦直跳的胸口,「來人,把這個膽大包天的傢伙給綁起來,等候發落!」


  在被關押的時候,邱灼更深入地了解了這個鬱郁不得志的將軍所在的王朝情況。


  正所謂,君子之澤,三世而衰,五世而斬。


  如今的王朝已然不是曾經那個強盛的年代了,統治者偏安一隅,全無鬥志,朝廷內部尸位素餐者不計其數,冗官冗費的現象愈演愈烈,這一切都在推著王朝向衰落的境地前行。


  這樣的局面下,即便將軍有心報國,浴血疆場,費盡心血收復失地,到頭來也不過是一場空罷了。


  帳篷外的囚籠里,將軍被困在其中,塞外的風呼呼地刮著,漫天的雪大如鵝毛無聲地飄落。


  將軍此生都從未想過,自己會落入此等境地,還是被關進自己國家的囚籠里。


  「將軍,是我!」


  副將在黑暗中慢慢摸索過來,湊到囚籠邊,悄聲說:「將軍,你打開囚籠,你快逃吧,我偷聽到監軍正在營帳里和他的部下密謀,合計著要對你不利。」


  將軍斷然拒絕,「不行,我不會當逃兵的!你快走,別讓人看見!」


  「將軍!」副將激動的握住囚籠的圍欄,「他們明擺著就要要設計將你置於死地,他們不會放過你的!到時候隨便給你扣一個帽子,就能定你死罪,朝廷上那幫傢伙巴不得讓你死,你怎麼能遂了他們的願呢?」


  將軍搖了搖頭,「我要是逃了,我的家人怎麼辦,你們怎麼辦?哪怕是死,我也認了,就當是我命不好,沒生在好時候。或許,死亡也是一種解脫。我帶著跟著出生入死的部將斬了敵軍將領的首級,卻白白廢了他們的犧牲,或許這是我該得的報應。」


  「將軍,您怎麼能這麼說呢?這根本不是你的錯!」


  「行了,你快走吧!」將軍擺了擺手,無聲嘆息。


  副將知道自己無法勸服將軍,只能放棄了,臨走之前,他遞給將軍一件襖子,「將軍,天冷了,你披著吧,當心著涼。」


  將軍無奈道,「將死之人,又何必在意這些,你快走吧,別被他們抓住把柄為難你。」


  「唉!」副將只得嘆息了一聲,「好吧,將軍你多保重。」


  將軍望著漫天的飄雪,忽然想起了遠在故土的親人,他的母親是個徹頭徹尾的佛教信徒,總是拜佛念經,祈求神佛能夠保佑自己的兒子從戰場上平安歸來。


  這種神佛之事,他年輕的時候是不信的,但後來他逐漸明白,那是因為從前的自己仕途暢達,意氣風發,沒有遇上艱難之事,沒有受過巨大的困苦。


  人的命運一旦陷入絕境,沒有神佛的信仰支撐,很難渡過。


  邱灼和這個將軍不一樣,他的信仰似乎在很小的時候就萌芽了,彷彿命運早就將他引到了既定的路上。 鵝毛大雪翻飛了一夜,期間還有不少士兵偷偷來看過將軍,但都被將軍勸回去了。


  第二天,日照當頭,火辣辣的陽光直直照射下來,閃得將軍睜不開眼。


  邊塞的晝夜溫差極大,白天酷熱難耐,晚上又天寒地凍,監軍下令將囚車放在外面,就是變相地折磨將軍。


  一個士兵怒氣沖沖地走到囚籠旁邊,鼓起極大的勇氣,克服以往因對將軍的尊敬而深埋在心底的膽怯,仗義直言。


  「將軍,他們怎麼能這麼對你,你可是我們國家的功臣,您保家衛國,征戰沙場的時候,他們在幹什麼。人家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我看都是騙人的!將軍,反正我家裡沒什麼人了,我也不怕他們誅我九族,我帶著你逃出去!」


  眼見著這個衝動的士兵跑了過去,副將立即追趕上來,不等將軍回話,副將就沖著士兵的頭狠狠拍了一下。


  「你找死啊!將軍都這樣了,你還給他添堵,你以為自己是個英雄嗎?」副將猛地拉住士兵身後的衣領,「跟我回去!」


  「啪啪啪——!」


  響亮的鼓掌聲忽然由遠及近而來,是公公帶著他的手下來看熱鬧。


  「真是一出忠心不二的好戲啊!看著就讓人熱血沸騰!」


  「哈哈哈」公公大笑了起來,滿眼的嘲諷,「可惜啊,熱血救不了你們將軍的性命!棠國說了,可以和我們議和,但前提是要我們交出你們的將軍,他殺了敵軍的元帥,自然要以一命換一命。」


  副將瞪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皇上怎麼可能答應這樣的事,天理何在?」


  「哈哈哈!這麼短的時間,我自然還沒有收到皇上的快報。」公公撫摸著自己手上浮塵的白毛,「要不要和我賭一賭,皇上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你……」


  副將說不出話來,雖然他知道這種事無論說給誰聽都會覺得離譜,但他不能保證當今皇上一定會拒絕。


  甚至他心底已經有了預感,皇上很可能會答應,因為他已經答應過很多不符合他身份的事了,為了自己片刻的安寧,他已經獻祭了無數孤忠之人。


  「時至今日,何必做這口舌之爭,回去吧。」


  將軍無奈的搖頭,安慰著副將。


  他淡漠地瞧了一眼頤指氣使的公公,心中沒有產生任何波瀾。


  他甚至不恨他。


  這天底下,從不缺他這樣的人,從前有,以後也有,人各有其本性,亦有其命運。


  「哼!」


  公公是個敏銳的人,能坐到他這種位置的人都很敏銳,他自然意識到了將軍對他的態度,免不了有些惱羞成怒。


  他斜眼瞧著將軍,不屑地說:「等著皇上的詔書來吧,看看你終歸要落得個什麼下場,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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