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萬物如芻狗

  第59章 萬物如芻狗


  叢林鬱鬱蔥蔥,忽有幾道破空聲傳來。


  簌簌~


  樹葉飛快地抖動起來。


  只見林中一前一後四道人影足不點地,所過之處,無風卻身姿飄逸。


  一步踏行,人瞬息就到了數十裡外,只留殘影在背後緩緩消散。


  四人在此地足足趕了一天的路,直到夜幕快要降臨,他們才慢下步伐。


  在周圍尋了個山洞,就欲先對付了這一晚,明日再繼續行路。


  「季兄」


  篝火旁,青衣男子將進洞前撿來的干樹枝又丟進火里,眼看著要熄了的火又旺了起來。


  他這才抬頭道,「按我們這幾天的速度,不出三天,我們四人怕是就要出了此地,到達昌州的太古平原。不知季兄……你和小月到了那后可有什麼打算?」


  青衣男子猶豫了會,才在同伴眼神的催促下,緩緩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是啊,季兄,相識就是緣。若是季兄不嫌棄我哥倆多話,那進了太古平原,我們也可再共行一段路。


  大家互幫互助,也算是全了我們這段時日的相交之情。」


  說話的,正是青衣男子身邊那個看上去不足二十歲的面嫩青年。


  與季文青和齊月一樣,他們倆才是真正的同伴。


  齊月和季文青也是在進入沿天羅山脈外圍都連綿不斷的一處迷霧林里,無意間失了方向,才剛好碰到了這兩人。


  他們一個姓「萬」,因他在家中排行老四,齊月他們便叫他萬四。


  而另一個無姓,卻自稱「司薄bó」。


  司薄就是那個面嫩青年。


  不過也別看他面嫩得很,這一路上對方表現出來的手段卻是極為老辣精練。


  這不,大概是看出了季文青和齊月都出身不凡,司薄心有算計,就想借這段路與齊月兩人再多多套點交情。


  俗話說得好,寧可攀岩坐高枝,也不願泥里打滾做土龍。


  修仙界的散修一向都是又沒資源又沒靠山的,資質還總不好。


  若有機會卻不及時攀上枝頭,難道這一輩子就要在最底層,每天風裡來雨里去,卻還要時不時地仰頭看那些天之驕子過的是如何得風光肆意。


  司薄不願意。


  他從小沒爹又沒娘,更無甚機緣在身,能以四靈根的粗劣天資一直走到今天,這已經是他盡過的最大努力了。


  築基之後,想要再往前走,光憑他自己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司薄把主意打在了「廣交友」上,面乖心狠,誰能帶給他好處,那就是他的朋友,也是他下手的獵物。


  當然,若是眼前這少女的話……


  司薄心裡想到要對她動手,他還是有些捨不得的。


  不要問為什麼,只因這少女的實力著實厲害,更不用講她身邊還有一個天賦、修為皆不弱於她的小叔。


  讓人一看,就知道這兩人背景極好,是條極大的肥羊。


  只是無奈這肥羊來頭太大,司薄人單力薄可不敢去宰。


  所以他想了一下后,與其把他們當成獵物,倒不如考慮考慮去做他們家的人。


  這樣也不用擔心自己隨時有被殺的危險。


  司薄這一邊說著,一邊還笑吟吟地看著齊月。


  齊月對這人的心思心知肚明,但她並不想理會他。


  所以與對面兩人打交道的事,自然而然就交給了季文青來出面。


  「嫌棄倒是不嫌棄,只是我這侄女……」


  說著,他狀似無奈地看了眼齊月,又繼續道,「我這侄女的主意向來大得很,我的話她也經常聽不進幾句。所以,只怕兩位要同行的好意,怕是要被辜負了。」


  季文青搖頭,嘆息。


  一副彷彿對齊月很是頭疼的樣子。


  說得好像這一路她有反駁他一句似的。 齊月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卻得到季文青朝她露出一個滿是玩味的笑容。


  「怎麼樣,你要是看得上,三叔不介意替你收拾後路。」


  齊月都能看出司薄的不懷好意,季文青對此更是瞭然於心。


  聽到他的傳音,齊月忍不住給了他一個「你是不是瘋了」的眼神。


  季文青對自家小侄女的純情也覺得很不可思議,畢竟在繆清峰也待過好幾年了,男女之事她該懂也都懂。


  收個男寵而已,至於這麼大驚小怪嗎?


  齊月要是知道他心裡這麼想,指不定就一腳踹了過去。


  懂男女之事,跟她年紀小小就要收男寵糟蹋自個,這是一回事嗎?

  她今年才十五歲,他到底有沒有想過她收了人是她佔便宜,還是對方不吃虧得多。


  「三叔,你腦子進水了就去倒倒水。別在這亂說話來禍害我!」


  齊月說完,也不管對面兩人怎麼看,就直接幾步路出了山洞。


  季文青在後面沒攔她,他難得好心為她著想,卻被人罵腦子進水,心情哪裡好得起來。


  「季兄,你侄女這是……」


  見齊月突然離開,萬四臉上不由得露出詫異來。


  只是他這話剛說到一半,就被身邊的司薄打斷了,「季兄,我跟過去看看。」


  季文青神色淡淡的,並不回話。


  司薄對這也不在意,起了身就迅速朝齊月離開的地方跟了上去。


  夜幕漸深,今晚月光黯淡,只見滿天繁星。


  叢林里,不見活物,一時只聽得風聲簌簌。


  齊月並沒有走太遠,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動靜,她想也不想,環指化成長鞭,便是衝來人抽了過去。


  「嘭」


  人影沒有倒飛出去,反而是急退了幾步,然後緊跟著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響起。


  齊月的聲音不含絲毫情感,隱約透露著幾分殘忍道,「這麼想跟著我?你就不怕死在我手裡。」


  司薄無所謂的聲音響起,「怕,怎麼不怕。不過比起怕死,我當然還是想好好地活著。」


  他故意在「好好」兩個字這裡咬了重音。


  卻引得齊月一聲冷哼,想好好活著,那就該去招惹他能招惹的。


  不該招惹的,惹上了,命一丟,他還妄想再談「好好地活著」?

  「齊大小姐做過散修嗎?」


  想要自薦枕席,最重要的就是臉皮要厚。


  司薄自認自己臉皮足夠厚,不然也不至於一找到機會就跑了過來。


  不過,為了不惹得她對自己更反感,該迂迴的,司薄還是要迂迴下。


  「我想齊大小姐沒做過,像我們這樣連螻蟻都不如的人,要不是這次同行,你們平時怕是看都不會多看我們一眼。」


  他聲音說到最後一下就低沉下來,聽上去,倒是讓人感到莫名心酸。


  迂迴第一步,就是示弱,先打消對方對他的防備之心。


  本以為這話會讓齊月多看他一眼,生起一些憐憫之心。


  卻不想齊月的腦迴路根本就不跟著他走。


  她淡淡地道,「再小的螻蟻,路上碰到了,除非真的是個瞎子,不然就是再不注意,也不會看不到。」


  司薄眸光一暗,「齊大小姐怕是誤會我說的意思。」


  「沒有誤會。」


  齊月轉過身來,語氣斬釘截鐵地道,「大能也好,螻蟻也罷,既然存在了,那誰都有自己存在的價值。」


  「同樣,」她暼了眼司薄道,「天地之下,萬物如芻狗,人族與妖獸又有什麼區別。


  而且更不用講,生死之間,誰又比誰高貴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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