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牢中魔影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蓋然高聲吟誦,隨後大義凜然道:「用他的寶物有什麼不對嗎?難道他金鱗潭不是在我大熙王朝的治下嗎?」
魚龍道人聽聞此言,氣得袖袍鼓動,但是想到其弈天司的背景,沒有敢強行發作,最後只得憤然冷哼一聲,坐回自己的位置,並將頭轉向別處,再也不看眾人。
不過此時玄律輕笑一聲道:「如今七大道統並立,八大門派分治,便是熙皇也未曾親口說出如此豪言,莫非蓋道友有意冠蓋當世,一統天下?」
「你!」蓋然大急,如若這等流言傳出,他十條命也不夠死的,趕緊道:「一排胡言,我蓋然忠心耿耿為皇上做事,出得也是中肯建議,你休要亂扣帽子!」
玄律微笑搖了搖頭道:「既然蓋道友沒有此意,那便是蓄意挑起王朝與道統、門派之間的矛盾了,我會如實轉告師長,到時師叔祖自會去拜訪熙皇。」說完看向了林晚秋道:「小師妹還不快取天山青竹冊將蓋道友的話語如實記錄?」
「是,大師兄。」林晚秋笑眯眯地應道,隨後單手幻化出青竹冊。正欲展開,徐謹言坐不住了,趕緊上前連連拱手道:「季道友,這是何必,這是何必,相信蓋道友也是一時失言。」然後他轉頭看向蓋然,連使眼色道:「蓋道友還不快向天山派道友陪個不是。」
「我!」蓋然心中大恨,但卻感到有力無處使。論實力不及人、論地位,把蓋家親戚都捆一起也及不上天山一聖,此時只覺氣血直衝頭顱,眼前一黑,居然直挺挺暈了過去。
青雲看著蓋然面色由青轉紅,片刻又轉為紫色,然後渾身僵直,一個抽搐栽倒在地,不由瞠目結舌,久久無語。林晚秋一手持青竹冊,另一手抱著白溪,將白溪尾翎高高豎起,以表對大師兄由衷的敬佩之情。
「這——」徐謹言一下子呆住了,這是什麼情況?堂堂弈天司翰林棋士,四十歲就達到用智境界的天才,竟然就這麼暈了?
翰林棋院蘇海院長嘆了一口氣,向身後的學生道:「還不快抬下去,留在這丟人現眼嗎?」同時起身向玄律拱手道:「季道友,這次確實是蓋然有錯在先,我相信弈天司定會好好管教他,希望道友高抬貴手。」
玄律本身也沒想把事情鬧大,見雲州刺史和蘇海院長都開口求情,便借著台階道:「既然刺史大人和蘇院長都發話了,那便算了吧。」隨後向林晚秋示意,晚秋微微一笑,收起了天山青竹冊。
目睹了兩方衝突的魚龍道人此時起身向天山派三人遙遙拱手一禮,目露感激之色。玄律報以一笑,簡單回禮后環顧一周道:「既然如此,我們可以繼續討論如何擒拿這名弈盜了。」
長風真人和素寒真人對視一眼,都覺得這次天山派來的三人不簡單,於是皆點頭附和,隨後各自提出建議。
就在眾人商議如何對付這名弈盜之時,天依郡的大牢里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這是一名全身裹在黑布裡面的怪人,怪人只露出一雙眼眸,眸子深處一片猩紅之色。
怪人走到一間牢房前,透過鐵欄歪頭打量了一番裡面的犯人,輕聲道:「王福安,重犯,因嫉妒連殺兩人而獲刑,秋後問斬,不錯不錯!」
鐵欄中身材魁梧的王福安聞言看向那裹在黑布里、眼眸猩紅的怪人,向前一步沉聲道:「你是何人?怎麼繞過的獄卒?若是能救我出來,我必重金酬謝。」
「救你出來,重金酬謝。」怪人音調奇異地重複一遍,隨後脖子歪到一個不正常的狀態,笑道:「好啊,我這就救你出來。」
王福安看著怪人的脖子彎成那般詭異弧度,倒吸了一口涼氣,連連後退到牆邊,聲音顫抖道:「你——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呵呵,你馬上就能和我一樣了。」怪人歪脖嘿嘿笑道:「不過我不要你的重金,我只要你。」話音剛落,其右手猛然探入牢房內,發出一道猩紅色的匹練,徑直打入王福安的體內。王福安一聲慘叫,便沒了聲息,隨後自行向前走去。來到鐵欄前,伸出手輕輕將鐵欄掰彎,走了出來。他安靜地跟在怪人身後,脖子也彎成一個詭異的弧度,無神的雙目中一片猩紅。
這般詭異的事情發生,將大牢中的諸多犯人嚇得噤若寒蟬,心裡素質不過關的已經昏了過去,也有人拍著鐵欄大喊救命,可惜根本沒有獄卒前來查探。
「叫得真歡呀!」怪人嘿嘿一笑,看向一間牢房,牢房中一個頗為瘦小的犯人正在奮力地拍打著鐵欄,大聲嘶喊著。
「你——你別過來!」這名瘦小的犯人見怪人看了過來,嚇得跌坐在地,向後連滾帶爬地退去,不過他身後卻有一堵厚厚的牢牆。
「高一等,好名字!好名字!」怪人念叨著:「科考作弊,拒不認罪,威脅考官,重犯,秋後問斬。好,太好了!」
說完,怪人右手再度向前一探,一道猩紅色匹練打入高一等體內。高一等也是慘叫一聲,便沒了聲息,隨後僵硬地自行走了出來,區區鐵欄沒擋住其輕輕一掰,他的脖子也彎成了詭異的弧度,眸子中一片猩紅。
這一下大牢中再也沒有一個犯人敢出聲了,都縮到了角落裡,祈禱下一個不要是自己。
怪人向前走去,來到一間牢房前,仔細地打量起牢中一名瘦弱的少年,嘀咕道:「梁正,重犯,衝撞大人,誹謗長官,秋後問斬。」怪人嘀咕完將頭正了回來,搖了搖道:「不好,一點都不好!」隨後不再看梁正,繼續往裡走去。身後的王福安和高一等僵硬地跟隨著。
怪人終於走到了最後一間牢房前,這間牢房極為乾淨,居然還有卧榻,塌前擺著頗為豐盛的食物,塌上是蠶絲做的被褥。犯人也非常乾淨,還是一身綾羅綢緞。
「李夢宰,暫無罪證,臨時扣押。」怪人呢喃道,隨後猛地搖頭道:「不對,不對,你殺人了,姦淫兇殺無惡不作,豈能無罪?莫不是因為你那身為刑部尚書的叔父——李通?」
「你想要什麼!」李夢宰此時已經驚得魂不附體,顫抖地問道。
怪人沒有回答,依舊是自顧自地說道:「好啊,真是太好了!」說完大手一揮,紅色匹練再度飛出,毫不留情地打在了李夢宰身上。他身上泛起一道青光,似乎想要抗爭一下,但是剎那間便被紅芒吞噬,隨後與王福安、高一等一般無二了。
「嘿嘿,今天收穫不小,該去會會老朋友嘍。」怪人說罷便抖出凝練的猩紅色光芒,化作一柄巨劍向大牢頂上衝去,隨後自身駕光而起,裹著三個傀儡跟上了巨劍。
轟!!一聲巨響,大牢被無情打穿,一道紅光從其中急速飛出。
隨著這一聲響徹天依郡郡城的巨響發出,翰林棋院中眾人皆向響聲出望去。
「不好!」雲州刺史徐謹言大喝一聲道:「大牢有變!」
翰林院蘇海院長反應最快,刺史還沒說完,他已經駕起一道白光,向大牢處飛去。不過他剛飛到半空便跌落了下來,隨後連連咳嗽。
「哈哈,老傢伙,你不行呀!」天空中傳來一陣猖狂的笑聲,正是之前大牢中出現的那名怪人,不過他此時隱在一團紅雲之中,看不出身形。
「賊子,休得猖狂!」長風真人大喝一聲,手中拂塵一抖,一片青色羽箭平地而起,向天空中的紅雲逆襲而去。
於此同時素寒真人並指成劍,向紅雲點去,劍指吐出一道寒光,急速斬去。魚龍道人則吐出一顆金色寶珠,寶珠滴溜溜一轉,瞬間出現在紅雲之上,帶著泰山壓頂之勢,向下砸去。
三人畢竟已是修行極久的通幽境真人,對時機的掌握已經十分精準了,所以無需多言,招式之間自成配合。
凌厲的攻勢襲來之後,紅雲驟然收縮,被那怪人涓滴不剩地吸入口中。此時天空中怪人與王福安、高一等、李夢宰憑空而立,四人同樣僵硬,也同樣雙目中猩紅一片。
怪人與傀儡顯露身形之後,刺史徐謹言大吃一驚,王福安、高一等他並不認識,但是那李夢宰可是當朝三品大員刑部尚書李通的侄子。李通老而無子,以其為己出,便是姦淫兇殺之罪也給其平了下來,若是在這裡出了岔子——
徐謹言想到這裡,不禁頭疼萬分,雖然刑部尚書的手還伸不到雲州,但是這般莫名其妙地得罪朝中權貴,實在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就在他考慮這些與緝盜無關的事情之時,空中的怪人咧嘴一笑,其身旁三名傀儡各自動了起來。
王福安徑直向上衝去,握掌成拳,向魚龍真人幻化出的金色寶珠猛捶而去;高一等眼眸中射出兩道紅芒,向素寒道人的劍指抵去;李夢宰則吐出一道猩紅色大網,向飛襲而來的青色羽箭群籠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