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重歸故里
兩年之後，也是玄律昏迷后的三年零三個月。
天山腳下一處洞府的石室中，靈性產生不小的波動，一道沉睡的氣息蘇醒了過來。這道氣息並不算太強，但卻中正平和，給人如沐春風般的感受。
青雲緩緩睜開雙眼，平復下周身的靈性，雙眼中靈光一閃即逝，顯然對目前境界的靈性已是收發自如了。
在接受了父親的火之傳承之後，他已經確信自己可以突破到小巧境界，而後又沐浴母親留下的甘霖，神魂再次得到洗鍊，經過短暫地修鍊，自然而然地完成了突破。
如今他的靈性水平已經接近小巧中境，他沒有過分地吸納天地靈性，而是不斷地打磨、錘鍊著，加深著天山上星勢和火之傳承的體悟，至於母親的水脈傳承，他也同樣沒有落下。
在這三年之間，林晚秋也完成了小巧境界的突破，現在修為還尤勝青雲半籌。玄律依舊沒有醒來，但是他現在的氣息神秘莫測，據師父說他這次反而因禍得福，等到蘇醒過來恐怕在天下同齡人中少有敵手了。
青雲整理了一下衣袍，起身向石室外走去，今天是他和林晚秋約定的日子。他來到了玄律所在的石室，發現晚秋已經在等他了。
晚秋看著躺在冰床上了玄律，輕聲道：「大師兄，我現在已經達到小巧中境了，你要是再睡兩年，我就要超過你了。」
晚秋現在的精神狀態比之前好得多，在時間的沖刷之下，她早已經接受了現實，而且玄律因禍得福讓她的心結打開了一半。她驚人的修鍊天賦再次展露，提升速度幾乎與有再升明月之象的青雲並駕齊驅。
青雲也走到冰床前，對於玄律師侄，他其實是頗為敬畏的，剩下的則是感激。他來到天山也有不少日子了，自然知道大師兄身上的責任，雖然自己長了玄律一輩，但畢竟年歲尚小，也算在他的守護之下。
「玄律師侄，我和晚秋將要下山歷練了，我們會保護好自己的。」青雲也輕聲道：「不知你什麼時候才能醒來，到那時我們共飲仙釀、同游江湖。」他不善言辭，能說的也就這些了。
林晚秋嘆息一聲道：「大師兄你真是跟個石頭一樣，我和小師叔要下山了，這段時間就讓其他的師兄弟們陪著你吧。」說完她深深看了一眼玄律，然後對青雲說：「走吧。」
青雲點了點頭，和晚秋離開了洞府。他們下山遊歷是掌門的意思，他希望能夠通過接觸塵世來打開晚秋的心結。
掌門只留給青雲一個請求，那就是讓晚秋笑一次。這三年裡他每次看到面無表情的女兒，都心如刀割。而晚秋的母親遠在天邊，又成聖在即，也是有心無力。
兩人不聲不響地離開了天山，甚至連白溪都沒有帶，當其他師兄弟知曉時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這次遊歷兩人並無確切的目標，所以晚秋決定先去青雲的故里「龍垂縣」看看。青雲知道打開晚秋的心結不是件容易的事，急切不得，而自己確實也想家了，就沒有推辭。
兩人的雲光劃過天際，來到了龍垂縣之外。夏日的龍垂縣比起冬日要富有生機，街上的行人也不算少，各自營生著。
三年多過去，青雲已經年滿十八歲，多年的修行褪去了他的青澀，再加上低調的行為，這裡人並沒有認出這個昔日的少年。
走著走著，兩人來到了張史的小院落，青雲看著熟悉的大門，心中感慨萬千。他取出一隻陳舊的鑰匙，打開了門鎖，和晚秋一起走了進去。院落中的灰塵並不多，冬雪化盡之後帶走了整年的塵埃，現在只是略顯清幽。
「這就是你和爺爺待得地方？」林晚秋打量了一下道：「還真不錯。」
青雲點了點頭道：「小院雖然清簡，但總比閉關的洞府好上一些。」
「這些身外之物，小師叔不會還惦記著吧。」林晚秋略顯詫異。
「當然不是，只是觸景生情罷了。」青雲擺了擺手，然後道：「我去祭拜一下爺爺，你在這稍等我片刻。」
林晚秋道：「我與你一同祭拜吧。」
「這——」青雲眉頭輕皺道：「你是天山掌門之女，爺爺畢竟只是凡人。」
「祖訓有云：聖人與凡人無異，更何況是我，小師叔何必糾結。」林晚秋搖了搖頭道。
青雲見晚秋並不甚在意禮數，隨後道：「那我們一起吧。」二人來到狹小的祠堂，各自取了香火，青雲率先跪下叩首道：「爺爺，青雲已經走上天人弈法之路，我會走到最高處，替您看看天下的風景。」說完再三叩首，起身將香火呈上。林晚秋沒有說話，只是跟著青雲叩首上香。
簡單地祭拜之後，二人出了祠堂，青雲對晚秋道：「現在這裡我只有一位故人了，其他人不見也罷。」
「這位故人是？」晚秋問道。
青雲與晚秋離開了小院，他邊鎖門邊說道：「張家與陸家世代交好，當代家主陸志遠伯父對我頗為照顧，小兒陸虎也是我的摯友。」
「那我們理應去拜見一下。」林晚秋點了點頭。
青雲伸手輕指前路道：「這邊。」隨後二人向陸家院落走去。
其實本來兩家相隔不遠，但是張家後來中落，房屋都變賣了，現在的小院與陸家有兩條街的距離。二人行進速度不快，順便欣賞著小鎮的風物，晚秋倒顯得頗為好奇。
不多時，二人便來到了陸家別院前，青雲上前輕輕扣了扣門。
一位身穿青色麻衣的僕人將門打開，他見二人一身雪白的衣袍，相貌氣質均是不凡，一時有些愣住了。
青雲微笑道：「您好，煩請通報陸家主，故人張青雲來訪。」
「好的，二位稍等。」看門微微躬身，然後小跑到內院通報去了。
很快，一陣匆忙的腳步聲響起，隨後大門便打開了。如今的陸志遠面含滄桑之色，兩鬢也有些斑白，想不到幾年不見，歲月竟然留下如此的痕迹。
「伯父，青雲來了。」青雲笑著問候道。
陸志遠也笑了：「小青雲，已經長這麼大了，快快進來。」說完他又看到了林晚秋，他身為小鎮中的世家家主，也算見過不少世面，但卻從未見過如此美貌的女子，一時間驚為天人，不敢再看。
二人隨陸志遠來到院中，青雲略顯疑惑道：「怎麼沒見大胖？」
「那個臭小子啊！」陸志遠笑了一下，然後道：「咱們坐下慢慢說。」他領二人來到庭中，也不分賓主，隨意坐下，僕人很快便呈上了茶。
陸志遠笑著說：「青雲你還沒給伯父介紹這位仙子呢。」他知曉青雲現在已經拜入仙門，故而直接以仙子稱。
青雲看了眼林晚秋，正巧晚秋也在看她。青雲微微一笑，晚秋便會意，向陸志遠拱手道：「晚輩天山林玄心，見過陸伯父。」雖然陸志遠是青雲伯父，她這麼叫也不太合適，但是若叫陸爺爺，那也實在太難為她了。
「天山林玄心。」陸志遠眉頭一皺，似在何處聽說過，少頃他面色大變，慌忙起身拜倒在地道：「草民陸志遠不知晴嵐郡主駕到，多有失禮，還望郡主海涵。」
「這——」青雲連忙起身要扶，晚秋也有些不知所措。
青雲見陸志遠跪得實在，沒用天人之力還一下扶不起，只得無奈道：「伯父你這是幹什麼？」
陸志遠抬頭看了看晚秋，又看向青雲道：「大約三年前，九重天詔令：熙皇親自冊封天山林玄心為晴嵐郡主，儀同公主；同受冊封之人還有夜華公子和明月公子，儀同皇子。庶民見皇子、公主不跪，那可是死罪呀。」
這時林晚秋也來扶陸志遠，她隨意道：「陸伯父，繁文縟節與我等無關，何必行此大禮折煞晚輩。更何況你說的明月公子，不正是青雲，哪有伯父跪拜子侄之理？」
「呃——」陸志遠猶豫不決，而後又驚詫道：「青雲竟然是明月公子。」
「應該是吧？」青雲無奈道：「伯父你快點起來，不然我們走了。」
陸志遠聞言連連點頭道：「好好。」然後在二人攙扶下起身，站起來之後還揉了揉猛跪之下磕得生疼的膝蓋，顫顫巍巍地坐回原位。
青雲與晚秋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生出心有餘悸之感，對於他們來說，長輩的大禮實在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不過這身份，以後要怎麼辦才好？
「伯父，你還沒說大胖的事呢。」青雲打算轉移陸志遠的關注點。
陸志遠頗為欣慰地笑道：「不瞞青雲，那日你隨仙長返回仙門之後，我與那臭小子便隨齊當家去了大同郡，之後抱著嘗試的心態去翰林棋院測試他的靈性。」
「莫非，大胖過關了？」青雲眉頭一挑。
陸志遠笑著點頭道：「真沒想到，他平時不學無術，居然還能入翰林學士的法眼，拜入棋院學弈。不過從那往後，我能見到他的日子卻不多了。」說完他還有些唏噓。
「這是好事啊。」青雲讚歎道：「大胖對天人之道也如我一般痴迷，能夠走上修行之路，想必不會有什麼遺憾了。」
陸志遠點頭捋須，而後道：「你們還沒吃飯吧，不如在這吃如何？」
青雲剛想拒絕，不料林晚秋已經應下，什麼「食氣者神明不死」，那也是嘗過滋味之後，如今有了機會，豈能不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