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恙恙不要走

  寧衍已經走了,至始至終他都沒有回頭再看她一眼。從後腦勺傳來的疼痛感,讓吳恙幾乎站立不穩,她扶著身邊的一顆月桂樹,才勉強站穩了腳跟。


  頭頂上的樹葉沙沙作響,攪得她心神不寧,從周身散發出來的寒意,讓她搖搖欲墜,她看著眼前空無一人的林蔭小路,眼淚終於還是落了下來。


  原來我愛你這三個字,是最甜蜜的毒藥,它先讓你嚐到甜味,讓你放鬆警惕,再慢慢的侵蝕你的內心,一招致命!

  吳恙單臂扶著樹木,跪倒在地上,下過雨的泥土地十分潮濕,她渾然不知的跌坐在地上,淚流滿麵。


  從那次談話後,她再沒見到寧衍,大概是故意和自己錯開了來醫院的時間,所以連偶遇的機會,都被他剝奪了。


  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了幾天,吳安已經痊愈,可以辦出院手續了。


  她這才想起,上次一起從法國回來,自己的身份證還落在寧衍的家裏。可是辦理手續一定要這些文件,縱然他不會想見到自己,可她沒有辦法,隻能去一趟他家。


  從醫院到寧衍的公寓,一路上她思潮起伏,幾次想叫司機回去,終於還是沒有出口。


  鑰匙她忘了還給他,可萬一他在家呢?現在雖然很晚了,萬一他在家又有別人在,比如他的新女朋友,那豈不是更糟?


  吳恙老遠就下了車,步行走過去,遠遠看著那幢房子沒有亮燈,心裏反而是一寬。也許他還沒有回來,也許他不回來了,反正他不在家的時間總是比在家的時間要多。她如此寬慰著自己。


  她原本是洗過澡的,可是在燠熱的夏夜裏,隻站了一會兒,又出了一身的汗。小蟲子也往臉上撲。


  這裏是高級住宅,園林一樣的環境,樓前樓後都是草坪樹木,旁邊還有一個小池塘,裏頭種了睡蓮,所以小蟲子多,草叢裏也有不知名的蟲子在吟唱。


  吳恙在花園裏走動著,穿著高跟鞋的腳發了酸,她在涼亭裏坐了下來,想著這樣晚了,他定然是不回來了。


  這樣想著,她終於起身,她走到門口,又徘徊了好一會兒,才做賊似的將鑰匙插進了孔裏。


  門鎖打開後發出鐺的一聲,在這樣沉寂的黑夜顯得分外響亮,她驚出一身冷汗。


  她閃進門裏,正要走進臥室,卻聽到寧衍清冷的聲音:“誰?”


  他居然在家?她轉身就要逃跑,寧衍已經先飛快的打開了客廳的大燈,刹那間燈火通明,她立在門口,不知所措。


  “我隻是來拿我的身份證,我以為你不在家,對不起,我拿了就走。”


  他沒有多大的反應,隻往身後的沙發一趟,空氣裏散發著濃濃的酒精味道,他定是喝醉了。


  吳恙稍稍放下心來:“我的東西放在你床頭的抽屜裏了,是你去幫我拿,還是我自己去?”


  “我去拿吧。”寧衍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往臥室內走去,她見他醉得厲害,忙跟了上去。


  果然,她的擔心並非多餘,他剛上了幾層樓梯,就差一點跌到,她連忙上前替他打開臥室的門,又打開了燈。


  房間裏依舊幹幹淨淨,空氣裏都是他的味道,讓人沉迷,她直接走到床邊,去抽屜裏翻她的卡包。


  寧衍一陣的惡心湧上來,他難受地皺著眉扯開領帶,往床上倒下:“幫我拿下睡衣!”


  然後又翻了一個身,口齒不清地說:“放好了水叫我。”


  她見了他醉成這個樣子,秀美微蹙,這樣在浴缸裏洗澡,淹死了咋辦?“放水太慢了,洗淋浴吧。”


  本是隨口一說,哪知他卻聽話的起身,踉踉蹌蹌就向浴室去了,水聲響起來,她卻呆在了那裏,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正躊躇之間,忽然聽到寧衍的聲音:“恙恙!”


  他在浴室裏叫她:“把我的衣服拿過來。”


  她慌亂地應了一聲,幫他找到睡衣,拿到浴室門口去:“給你!”


  他把門開了一條縫,伸出一隻濕淋淋的手來接衣服,她交到他手裏,正要放手,他突然反手抓住了她的手,一下子將她扯了進去。


  吳恙猝不及防,“啊”的一聲撲在了他懷裏,頭上花灑噴出的水“唰”地打到身上臉上來,頓時澆了個透,他的吻卻比水還要密,還要急。


  “恙恙!”他的聲音濃得發膩:“你不要走。”


  “好,好,我不走開,我到外麵等你。”她敷衍著,他喝醉了就這樣,就像去年她生日一樣,隻要醉得厲害,連他們鬧翻了都不記得了。


  他卻沒有鬆手:“你騙我!”


  吳恙苦笑,隻怕你酒醒了,會趕自己出去都來不及呢!她在心裏歎著氣,口裏哄著他:“我不騙你,我在外頭等你。”


  寧衍關上水,穿好衣服,醉態可掬:“我洗好了,我們一起出去吧。”


  她隻得跟他出來,他眯著眼打量她:“你怎麽不換衣服?”


  她從發梢到衣角都在往下滴著水,可她依舊搖了搖頭:“不了,我拿好東西就回家,外麵溫度很高,一會兒就幹了。”


  他卻突然生了氣:“為什麽一直說你要走,你要走到哪裏去?”


  分明是他讓自己遠離他,現在卻又來指責她?

  吳恙揚起臉對著他,冷冷的說:“是你讓我走的,你叫我永遠不要再出現在你麵前!”


  他臉上的表情驚疑不定:“我叫你……永遠不要出現在我的麵前……”


  “想起來了嗎?”她一字一句地問,“忘了?忘了更好,像我這樣的玩物,是不值得你記得的。”


  他使勁地搖了一下頭,喃喃自語:“我叫你走?我說你是玩物?”他顯然是想起一點模糊的影子來,他忽然地抓緊她:“不!恙恙!你不要走!”


  又來了!

  她隻是冷冷地看著他,沒想到她的目光竟然讓他顫抖了一下,他痛苦的轉開臉去:“恙恙!”


  無可否認,寧衍的表情深深觸動了她,她的語氣軟和下來,隻是難以言喻的苦澀:“放手吧,我該走了。”


  這次他沒再堅持,順從的放開手,“我知道,天天總是這個樣子。”他的表情是欣慰的:“總是這個樣子結束的,明天早上醒過來,你就消失了。”


  她又怔住了,他卻是如釋重負的,安然地搖搖欲墜:“好了,我今天又見過你了,明天晚上,你肯定又在這裏等著我。今天還好,我沒有醒,前幾天晚上我總是叫著你的名字驚醒,那種滋味真是不好受。恙恙,我真是怕,可是我又不舍得不夢見你。”


  他睡到床上去了,卻又扭過頭來看著她,好看的眉毛擰到一起,“你還沒有走?真奇怪,平常夢到這裏,你會掉頭就走,我怎麽也尋不回來你,你今天是怎麽了?”


  她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他以為他在做夢,他竟然以為他是在做夢!


  這是她這一輩子聽過的最動聽的甜言蜜語,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成串地落下來,他卻問:“你哭了?”


  她說不出話來,他走過來,細心地用手替她擦著眼淚:“別哭了,都是我不好我知道,我活該,我把你趕走了。”他拍著她的背,哄著她,說:“我愛你。”


  這三個字直擊入她心底最柔軟處,她的眼淚益發地湧出來,他低低地呢喃著:“都是我不好,可是我總是要麵子,你那樣對我,我還能怎麽做?我看到你和長明走得那樣近,我發了瘋的嫉妒他。”


  “你說他是你心裏最重要的人,那我算什麽?明靚說你們一直相愛,我都不敢相信,直到看到你們二人那樣忘我的擁吻,我才相信你肯定是很愛他的,要不是你顧慮著你的公司,你肯定見也不願見我。”


  他的語氣竟是那樣的委屈,“那天晚上,我去你家,慢慢理也不理我,我給它倒了很多狗糧,它才過來和我親熱,它知道我是對它好的,所以它認同我了,我對你不好嗎?你為什麽不喜歡我?”


  她哭出聲來,寧衍本能的抱住她:“我為了刺激你,故意和葭葭走得很近,可是你連一點反應也沒有,我知道霜霜和小安出事了,你肯定急得要命。”


  他一字一句的解釋,眼中滿是疼惜,“葭葭氣極了,她撞傷了你,我看著你,心裏又心疼又難過,卻隻能先把她拖開,我知道你肯定傷心極了。”


  “我去吳安的搶救室外麵找你,你一頭的血暈倒在地上,我嚇得要命,我把你送回病房,你卻和蘇長明卿卿我我。我知道我失去你了,為了成全你和長明,我隻能趕你走。恙恙,對不起。”


  她回過頭,慢慢的吻在他的唇上,許是他的聲音太過溫柔,許是他說的太過真誠,這些話恰到好處的到達了她心裏最柔軟的部位,她從不敢奢望,寧衍會像這樣深愛著她。


  感受到他的氣息越來越沉重,皮膚也越來越滾燙,她忍不住嬰嚀出聲,她的聲音是一劑強烈的催化劑,將他的情/欲撩/撥到頂峰。


  他一個轉身,將她撲倒在床上,吻從嘴唇開始慢慢向下延伸,他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溫柔細膩的吻過一個人,她身上的味道,讓他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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