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舊事不重提
“寧衍!你等我一下!”
寧衍穿著單薄的西裝,已經走到了巷子的盡頭,吳恙穿著高跟鞋,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艱難。
她站到路的中間,不斷的喘著粗氣,大腦的缺氧,讓她剛剛複原的頭頂又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
寧衍回過頭看著她,無可奈何的歎了一口氣。
他轉過身子,朝她走去,頭頂是不斷掉落的幹枯樹葉,他走到她的身邊,將她身上的葉子一一撣掉,又將她一把攬入懷中。
“你追出來幹什麽?”寧衍低頭看著她,眼裏竟是柔情。
吳恙上氣不接下去,慢慢的說道:“我……我怕你不高興啊……”
一陣風卷著無數幹枯的樹葉拚命的卷來,他將她緊緊護在懷中,背對著刺骨的寒風。
吳恙掙紮著從他懷裏逃開,將手中的外套遞給他:“你的衣服,外麵這麽冷,你快穿上。”
他麵無表情的說:“髒了,不要了。”
她的心裏仿佛湧過冰冷的海水,冷得人渾身顫抖,又鹹到人的眼淚都要掉了出來。
吳恙的手僵在半空中,她看著他,淡淡的問:“寧衍,你到底要怎樣?”
他愣了一愣,眼前的人凍得嘴唇泛白,臉頰兩邊是誘人的嫩紅,她舉著自己的衣服問他,寧衍,你到底要怎樣。
沒有人用這樣的口氣,和他說過話,他看著她泛紅的雙眼,終於繳械投降。
他接過她手中的衣服,緊緊披到她的身上,然後輕輕抱住她:“回去吧,我沒有生氣。”
她將臉埋在他的胸膛,淚滴在他的毛衣上,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她呢喃著:“你老是這樣,我特別害怕,因為我真的太害怕失去你了,我總感覺,有一天你會真正的離開我。”
他將手放到她的背上,輕輕的撫摸著。
“我答應,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先離開你。”
她對他的愛,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柳喬葉看著一屋子的狼藉,渾身上下都不是滋味。
而吳安和宋君兩人更是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良久,終是宋君將地上的盤子撿起,他笑著打破尷尬,“葉子,我們先把這裏收拾一下吧?”
桌上的飯菜已經涼了,柳父一大早起來忙活到現在,就為了今天中午的這一頓飯。
柳喬葉隻覺得眼睛酸澀得厲害,她彎下腰一邊撿著摔得七零八落的盤子,一邊朝他倆人抱歉的笑笑:“宋君,你先帶小安回去吧。這裏留給我收拾,菜也涼了,我隻能下次再給你們賠罪了。”
宋君將手中的盤子放下,又看了看吳安。
吳安走上前朝柳喬葉說道:“葉子姐,那我們就先走了,有時間你再到我們家來做客。”
“好的,一言為定!”柳喬葉扯出一絲苦笑,將他們二人送出了門。
房間裏又恢複了安靜,顏凡在臥室裏漸漸平複下來,柳喬葉站在客廳中央,一動不動。
沒過多久,柳父從房間裏走了出來,他掃視了一眼空蕩蕩的客廳,便已經知曉了答案。
他無力的坐在沙發上,整個人像被抽取了骨頭般,渾身癱軟的窩在沙發上。
“葉子,他們都走了?”他看著柳喬葉,聲音嘶啞得像幹枯的樹枝慢慢折斷的聲音。
柳喬葉的淚打在鞋尖上,她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終於,她擦了擦眼淚:“嗯,我讓他們先回去了,現在家裏這個樣子,發生這樣的事,也都沒心思吃飯了。”
柳父長歎著氣,他用手一下下用力的錘著自己的腦袋,柳喬葉衝過來將他的手按住,聲音裏滿是淚意。
“爸,你告訴我,媽媽變成這樣的原因到底是什麽?隻有知道原因,我們才能解開她的心結啊!”
柳父猛的站起來,他如臨大敵般看著柳喬葉,語氣嚴厲:“葉子,以後不要再提這件事了,不管你媽媽經曆過什麽,都不是你插手就能解決的,舊事重提隻會加重她的痛苦,我絕對不會允許你這樣做的!”
“爸!”柳喬葉朝他祈求的喊著。
他卻再不容置疑的打斷她的話:“不要再說了,吃飯吧!”
一個一個的謎團,像雜草一樣瘋狂的纏住她,為什麽自己的母親會對吳恙格外的親切,而在見到寧衍之後,又突然性情大變,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嚴重。
這些謎團,隻能從自己的父親身上尋找突破口,可他卻對這件事閉口不提,到底是為了什麽。
柳喬葉想到頭疼,索性先將這些心事埋在心底,隻想著有機會與吳恙商量,一定要將這些事弄個明白。
吳恙從柳喬葉家回來,也是滿心的疑慮,她覺得顏凡是那麽的眼熟,可又說不出來是在哪裏見過,這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讓她覺得莫名的怪異。
她將手中的行李放好,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熱咖啡,窩在沙發上靜靜的出神。
熱氣嫋嫋,咖啡的香味讓人昏昏欲睡。
門口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沒多久,吳安從門後走了進來。她偏頭看了一眼吳安,慵懶的伸了一個懶腰。
“小安,你怎麽就回來啦,沒吃飯嗎?”
吳安慢騰騰的換著鞋子,淡淡的說:“嗯,沒吃,你是主角都走了,我們還怎麽好意思賴在那兒。”
吳恙有些尷尬的將伸著懶腰的手,收了回來。她試探性的問道:“我走了之後,你們也跟著出來了嗎?那葉子和柳叔叔怎麽說?”
“還能怎麽說,我們走的時候柳叔叔還在屋裏照顧顏阿姨,葉子姐說讓我們先回來,她看上去挺傷心的。”吳安將鞋子放好,坐到吳恙身邊,拿起她的咖啡喝了一口。
吳恙伸手將咖啡奪了過來:“空腹喝咖啡不好,我現在去給你煮點麵條。葉子那裏我會和她道歉的,你別擔心了。”
吳安按住她的手,仍將咖啡拿了過來。
“你不一樣也是空腹嗎,我在葉子家聽到寧衍哥說,你和恒遠集團有個項目在合作,這是怎麽回事?”
吳恙皺了皺眉頭,先是回答了他前一句話:“我和你不一樣,我都習慣了。”
而後才說道:“和恒遠集團合作的事情,是公司為了利益,不得已做出的事,我現在就是說了,你也不會明白。”
“你總是什麽都說我還小,說了也不懂,可是我總是要知道這一切的。”
他用眼神緊緊的盯著吳恙:“姐,你不要再把我當孩子了好嗎?很多事情我是可以和你一起分擔的。而且我已經想好,我將來是要進公司的,現在提前對公司多做一些了解不好嗎?”
吳恙歎了一口氣,整個人都靠在沙發上,似乎整個人的力氣都被抽空。
“小安,我知道你已經長大了,可很多時候,我總是不經意的想要保護你。”
“你知道公司現在雖然是步入正軌了,可是還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公司怎麽說都是借由寧氏的手才死而複生的,公司裏的那些老股東,一直都對我不怎麽服氣,我必須作出點成績,才能在公司裏紮穩腳跟。”
吳安詫異的出聲:“可是公司都是你一手將它死而複生的,他們還有什麽可以說的,當初公司破產的時候,他們怎麽沒站出來,怎麽沒出一分力?”
吳恙輕輕拍了拍吳安的肩膀:“小安,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子的,你沒有權利要求每個人都講義氣和道義,商人,都是以利益為先的。誰會冒險做威脅到自己利益的事呢?”
“可是……”吳安有些不服氣:“有那麽多公司可以合作,你為什麽一定要選恒遠集團,你明知道子意哥……你明知道周子意,他是什麽樣的人,也知道你們曾經的關係。你這樣做,真的有必要嗎?”
原來,連吳安也不理解她這樣做的意義,吳恙有些挫敗的笑了笑:“當然有必要,恒遠集團現在是除了寧氏集團之外,最出色的地產公司,他們作為開發商,能與我們合作,將帶來多大的利益你知道嗎?”
“那你還不如直接和寧氏集團合作,周子意能做到的事,難道寧衍哥做不到嗎?”
吳恙按了按不斷傳來疼痛感的太陽穴:“小安,你還不明白嗎,你沒看到媒體怎麽說我的嗎,說我靠出賣自己,讓寧氏扶持我重整公司,如果我現在還和他合作,不是自取其辱嗎?”
吳安抬頭看著她,似乎欲言又止,終於還是隻沉默著點了點頭。
吳恙看著他的眼神,從心底湧上來的涼意讓她幾乎渾身發抖,她看懂了他的眼神,也看懂了他的欲言又止。
他想說的是,你不就是靠出賣自己,才讓寧衍幫你把公司重整旗鼓的嗎?
空調的熱風呼呼的吹到臉上,她的眼睛,鼻子,嘴巴,都幹得可怕,像是走在沙漠裏,被滾滾發燙的沙子,狠狠的拍在臉上。
“小安,你叫外賣吃吧,我頭有點痛,先進去躺一下。”她帶著沙啞的哭腔,將話說完便走進了房間。
關上房門後,她終於支撐不住,靠著門緩緩癱坐在地上。
誰都不理解她,她像風雨裏搖搖欲墜的小舟,吳安和蘇長明,這曾經屬於她的兩支槳,似乎都不能再支撐著她前行了。
她將頭埋在膝蓋裏,任由眼淚打在地板上,她不敢哭出聲,唯恐被吳安聽到,隻得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
手機裏的鈴聲像玻璃劃在自己的腦門上一般,她整個頭都要被這刺耳的鈴聲,攪和成一團亂泥。
吳恙將眼淚胡亂的擦掉,她將手機死死拽在手裏,按下了通話鍵。
“喂,周少有什麽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