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春節
“媽，我好著呢。”他慢慢的說：“不信我爬起來，跑三圈給你看？”
吳恙嗔怪：“還和你媽貧嘴。”
顧西墨收了聲，隻柔柔的朝她笑著。
顧太太打趣道：“也就你能治得住他。”
吳恙怪不好意思的解釋：“沒有沒有。”
顧西墨戳了一下她：“你就別謙虛了，能和我唱反調的就屬你了。”
幾人都是強顏歡笑著，顧太太交代了幾句就帶著向晚出去了，吳恙這才彎下腰，趴在他的手邊不住的啜泣著。
“好了，你哭什麽呀？”顧西墨輕輕的用手拍了拍她的頭然後解釋道：“其實那天在餐廳裏，我後麵又回來了，我想起我那麽把你扔下還是不地道，結果我回來的時候，寧衍已經在那了，我就沒過去打擾你們了，對不起。”
吳恙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他又說：“我第二天是想給你打電話道歉的，結果你又不接，我還想說難道這次你真生氣了，我又打了好幾個，你電話卻直接無法接通了。我找到寧衍家裏，才知道你出國了，我本來準備等你回來告訴你，不用陪我來美國了，結果我爸硬是把我給押了回來。”
她心下一片淒涼，不住的懺悔：“對不起，對不起，以後我不會離開你了。”
他笑出聲：“行了，別鬧。”
吳恙抬頭看著他，眼裏滿是淚光：“我是認真的。”
顧西墨沒把她的話當真，隻是疲倦得很，和她說了幾句話又睡了過去。
不知道什麽時候，向晚輕輕推開門走了過來，她將吳恙的手輕輕的從顧西墨的手中抽了出來，然後再把他的手放到被子裏。
吳恙一抬頭，正對上向晚同樣滿眼淚光的雙眼。
吳恙卻一直不敢動，也不敢多說話，隻怕自己會再哭出聲。
她隻怕他突然就離開，在她剛剛明白，在她剛剛覺得，一切都還可以再開始，他卻就這樣，決定離開自己。
她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她一直不敢動。
隻怕驚醒了他，可是卻更害怕一種無以言喻的恐懼。
她不能動彈，像是小小的螞蟻，在無窮無盡的黑暗裏，蜷縮成最小的一團，隻是希望，能有一線光。
可是光明卻永遠不能籠罩她了。
她覺得害怕極了，她從來沒有這麽恐慌過。
顧西墨的手術定在一個禮拜後，而一天後就是國內的春節，在顧西墨的強烈要求下，醫院終於同意讓他出院一天，在家過節。
她是第一次來顧西墨的家，是獨棟的別墅，裏麵還帶了一個花園，原本以為在美國生活會是西式裝修，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了熟悉的中國字畫，掛滿了客廳。
顧西墨笑著解釋：“我們家老爺子就喜歡這些字畫什麽的，所以給我的名字原本就是取的惜墨，讓我珍惜筆墨，最好能多讀些書。沒想到上戶口的時候，那個警察給打錯了字，打成了西墨，可不把筆墨都扔到西天去了。”
大家都跟著笑出聲，顧太太指責他：“你還好意思和人吳小姐說。”
吳恙陪著笑：“顧太太叫我名字就好了。”
顧太太慈祥的看著她：“你也不要太拘謹了，就叫我阿姨好了。”
她隻不住的點頭。
家裏很熱鬧，顧太太將原本上班的傭人都放了假，隻留下一個美國人給他們打掃衛生。
顧西墨笑著提議和北方的人一樣，一起包餃子，吳恙有些慌亂：“我不會包啊。”
他安慰道：“沒關係，我們家高手雲集，我媽和向晚包餃子可是一流的，直接拿出去開家餐廳都沒有問題。”
她趕鴨子上架，費心費力的包了幾個，顧西墨看著她包的餃子幾乎笑得背過氣去。
吳恙有些懊惱，可顧太太就坐在一邊看著她，她又不好意思甩手不幹，顧太太打量著局勢，微笑著對顧西墨說：“西墨，你帶恙恙去看電視吧，這裏有我和向晚就夠了，你們在這兒反而給我添亂。”
顧西墨放下麵皮對顧太太說：“媽，搗亂的可隻有某人一個，我可是遺傳了你優良的基因。”
吳恙徹底甩手不幹了，她走到旁邊洗了洗手，對顧太太說：“顧伯母，要不我給您摘菜或者幹點別的？這個我實在不在行。”
“不用了，你就陪著西墨看會電視吧，他身體不好，還是要多休息休息。”
她不好再拒絕，攙著顧西墨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顧家的老爺子和顧董事長都還在書房裏研究著字畫，她翻了幾個台，都是美國本土的肥皂劇，也沒什麽看頭。
顧西墨見她有些興致盎然的樣子，湊到她耳邊說：“怎麽，不習慣嗎？”
她搖了搖頭：“就是有點擔心小安，他說要過完春節再來美國，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他安慰道：“你放心，他不是告訴你他要陪你們的父親過年嗎，你就別擔心了，要不要看春晚？”
“春晚？”
吳恙詫異的問出聲，上一次看春晚還是多少年前的事她都已經忘記了，想想便答應了。
看了不到十分鍾，她便混昏昏欲睡，吳恙癱在沙發上說：“雖然很多年沒看過了，但還是一如既往的無聊，都是些老套的歌舞小品，真沒創意。”
他學著她的樣子靠在沙發上：“要不我打電話給台長說一聲，讓他們也搞搞創新？”
“真的？”吳恙側過臉看著他，沒想到他也正回過頭看著自己，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被縮短，她甚至可以感受到顧西墨熱熱的呼吸撲在她的臉上。
正當她要往後退的時候，顧西墨先坐了起來，他笑著說：“當然是真的，我好像是有台長的電話的，不過我好像接了名片轉手就給扔了。”
吳恙取笑道：“你就盡會裝十三，再說下去，隻怕國家主席你都和他一起喝過茶了。”
顧西墨正要反駁，向晚朝他們喊了一聲：“開飯了，我去叫老爺子和董事長，你們先過去。”
等到顧老爺子和顧董事長出來了，眾人才上桌，兩位主家都難得的沒有架子，隻招呼著吳恙快動筷子。本就是春節圖個喜慶，向晚說餃子裏包了一個有糖陷的，誰吃了就會有福氣。
才吃了幾口，顧西墨就哎呀一聲笑出聲，他拿著餃子對眾人說：“我吃到了這個有糖陷的，可不知道有什麽喜事。”
顧太太嗬嗬一笑指著他旁邊的吳恙：“有什麽喜事你自己還不知道。”
不等吳恙開口，顧西墨先否認：“媽，別胡說。”
大家隻當他們不好意思，都不停的笑著開兩人的玩笑。
本來除夕是要守歲的，可顧念到顧西墨的身體，吳恙早早的就催促他去睡覺。
沒想到顧西墨耍起了無賴：“你陪我睡，我就睡。”
她愣了愣，然後說：“好。”
這下反倒是顧西墨愣了神，他硬著嘴說道：“呸，不害臊，誰要和你睡。”
吳恙看著他有些孩子氣的表情笑著說：“是你自己說的呀，你到底睡不睡覺？”
顧西墨朝房間裏走去，一邊說：“睡，但是不要和你一起睡！”
顧太太朝吳恙笑了笑：“我什麽都沒聽到。”
她無奈的用手撓了撓頭：“那顧伯母我也先去休息了，時差還沒倒過來，就不陪你們守歲了。”
“好的，你去休息吧。”
得到顧太太的鬆口，吳恙這才如釋重負的回到了顧家為她安排的房間，她躺在柔軟的床上，卻滿腹心事。
床是西班牙式樣的軟塌，四麵都有雕花立柱，已經頗有歲月。吳恙覺得這床太軟，躺著有點發暈。
不知道現在吳安和吳年灝怎樣了，她莫名其妙的想到很多，到最後腦海裏居然開始浮現寧衍的麵孔，在她的腦海裏不停的交織，她猛的一下睜開眼，然後他立馬就消失不見了。
……
吳安陪著吳年灝看完監獄裏準備的春節晚會，才獨自一人走出監獄的大門，大年三十的街道上，空蕩蕩的，他看了一眼被煙火染紅的天空，才發現自己似乎沒有地方可去。
他慢慢踱步從台階上下來，才看到馬路邊上停了一輛黑色的轎車，心忽然有些不安，他還是迎麵走了過去。
剛剛走到車子的跟前，大燈忽然閃了一下他的眼睛，吳安伸手遮住眼睛，向後退了一步，然後車窗的玻璃慢慢的搖了下來。
“上車。”
吳安看了一眼車子的後座，寧衍披著黑色的大衣，正凝神注視著他。
“寧衍哥，你怎麽在這兒？”
寧衍說：“我來接你回家。”
吳安搖了搖頭：“不耽誤你的時間了，我等會兒回自己家看電視就好了，今天是大年三十，你還是趕緊回去陪你的家人吧。”
寧衍不由分說的打開車門，一把將吳安推了進去，他說：“從這裏回你家至少有二十公裏，你準備走回去嗎？”
吳安弱弱的開口：“應該能打到車吧。”
寧衍沒給他好臉色：“你自己看看路上除了我們這輛車還有沒有別人，你姐姐去了美國，我必須保證你在這裏的安全，別多說了，過完年趕緊去美國，省得在這裏礙我的眼。”
許是寧衍的表情震懾住了吳安，他不再反抗，乖乖的坐在他的旁邊，看著窗外絢爛的煙火。
“你和你姐姐一個德行。”寧衍像是不解氣似的，憤憤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