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再也不能懷孕
醫生皺著眉頭看了他一眼:“你真的是病人家屬嗎?怎麽會連她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都不知道?”
三個月的身孕,是那次,寧衍恍然大悟,所以那次她在他麵前要說的事是這個嗎?他真是糊塗,居然親口告訴她要放棄她,和別人結婚。他都做了些什麽!
“手術同意書快點簽一下,病人的情況很危險。”
寧衍回過神,他顫抖的握住鋼筆,用力的寫下自己的名字,隨後拉住轉身要進去的醫生:“一定要把她救活,一定!”
門又再一次關上了,他無力的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心裏像缺了一塊,怎麽也填補不了。
手術室的燈像是魔鬼的眼睛,朝他散發著恐怖的光。吳恙是什麽樣的人他最清楚不過,她驕傲好強,不肯對人示弱半分。可是那天她卻想來告訴自己她的心意,可想而知她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氣,才會來和自己開口。
可是他卻在她向自己表明心跡之前,如此直白的拒絕了她。如果不是今天發生這樣的事,她肯定一輩子都不會告訴他。
不知道這些日子她是怎麽過來的,她身體不好,又懷著孕,可想而知生活得有多艱難。
他記得吳恙第一次懷孕的時候,害喜得厲害,吃什麽吐什麽,前幾個月整個人瘦了一圈。
那個時候好歹還有他陪在她的身邊,可是這次,所有的一切她都隻能自己扛著,他越想越覺得心裏一片荒涼。
走廊處有腳步聲輕輕的傳了過來,寧衍勾著頭,一動不動。
孟卿將手輕輕的搭在他的肩膀上,卻被他猝不及防的用力甩開,孟卿捂住手,輕呼了一聲。
“是你啊……”寧衍抬起頭,才發現坐在自己身邊的人是孟卿:“弄疼了嗎?”
她搖搖頭:“我沒事,吳恙她怎麽樣了?我聽舒伯說吳恙在手術室,我就過來了,怎麽回事?”
“孟卿,我曾經說過我的字典裏沒有後悔兩個字,可我食言了,我好後悔。”
能從寧衍口中聽到他說後悔這幾個字,實屬不易,孟卿心中已經明白他對吳恙的感情有多深厚。
寧衍憔悴萬分:“孟卿你知道嗎,她懷了我的孩子。”
“你說吳恙懷了你的孩子?”孟卿震驚不已:“那她為什麽不告訴你。”
他的眸子黯淡無光:“都是我的錯,她已經為我失去了一個孩子,現在又要經曆一次這樣的痛苦,我……”
孟卿安慰道:“如果你們彼此都已經放下心結,一切都會過去的,你們還會有孩子的。”
“以後?”寧衍低著頭,陷入無邊的黑暗裏:“我不知道我和她還有沒有以後。”
兩人再度陷入沉默之中,寧衍滿腹心事,吳恙醒來之後的一切,又該如何麵對呢。
她已經失去了吳安,又失去了肚子裏的孩子,麵對這樣一重接一重的打擊,已經不是常人能夠承受的。
“你先回去吧”寧衍對孟卿說:“你在這裏也幫不了什麽忙,肚子裏還有孩子,老待在醫院也不好。”
孟卿遲疑著:“可是你一個人沒關係嗎?吳恙出事了吳安怎麽沒有過來?”
吳安的死他不敢告訴孟卿,她懷著孕,受不了這樣的刺激。
他想了想解釋道:“我還沒有通知吳安,他太年輕,出這樣的事也應付不過來。”
在寧衍的再三催促下,孟卿終於不再追問原因,可她也不肯離去,執意要陪著寧衍在醫院守著。
……
手術的時間顯得格外的漫長,一直過去了三個小時,才有醫生走了出來。
兩人立刻圍了上去,醫生摘下口罩:“手術很成功,病人的生命保住了,但是我有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
他愣住:“什麽?”
“病人是第二次流產,第一次被藥物嚴重的損傷了子宮,所以這一次才會流產。事實上即便是沒有遭遇今天的打擊,胎兒也很難生下來。所以我們的建議,她以後都不適合再懷孕了。”
寧衍的心瞬間沉到穀底,這不就是直接剝奪了她做母親的權利嗎?這讓她怎麽接受!
“沒有別的辦法了?”
“具體情況還是看她以後恢複的情況吧,病人現在還很虛弱,先讓她休息。”
寧衍答應著,視線卻看向躺在病床上,麵色慘白的吳恙。他拉住醫生:“不要將她不能懷孕的事情告訴她。”
他以為老天爺對他還不算太殘忍,至少給了他補償的機會,隻要吳恙還在他身邊,他總能慢慢的償還她。
可是命運卻一次一次的和他們開著惡意的玩笑,將他們玩弄於鼓掌之中。
將吳恙送回病房後,他沒有換衣服,就這麽陪坐在她的身邊,窗外微弱的燈光投射在他的身上,顯得分外淒涼。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醒來的時候吳恙還是一動不動,一如剛從手術室推出來的模樣。
現在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九點,按道理來說,她早就該醒了。
麻藥過去了很長的一段時間,身體上的疼痛騙不了人,可她依舊一副昏睡不醒的模樣。
寧衍伸出手放在她的額頭,體溫正常,並沒有什麽異樣的,可她就是沒有醒來。
醫生說她身體虛弱,需要休息,可現在的狀況根本不像是睡著的模樣,而像是已經沒了靈魂的軀殼。
他異常的恐慌,慌忙叫來了醫生。
檢查長達半個小時,醫生皺著眉頭:“病人的身體其實沒有大問題,可是就是不願醒來,其實是她潛意識裏抗拒自己的神誌清醒,所以才會陷入昏睡。”
“那怎樣才能讓她清醒過來?”
“多給她說些能刺激到她的東西,其實她是可以聽到某些聲音的,如果她在三天之內醒不過來的話,就會有生命危險。”
他憤怒的皺著眉:“什麽叫會有生命危險,不是你們說手術很成功的嗎?”
“因為如果她不醒過來的話,腦機受損整個人便會陷入昏迷之中,手術是很成功,可是病人不配合,從心裏抗拒我們的幫助的話,我們也沒有辦法。”
他在她旁邊坐下,眼睛已經急得發紅,吳恙緊緊閉著的眼睛,仿佛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他滿心期盼著等她醒來,向她懺悔一切,可是她輕而易舉的就打破了他所有的想法。他寧衍在商界再怎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也奈何不了一個她。
任你怎麽救她,她就是不願意醒來,因為她不想活了,就這麽簡單。
他湊到她的耳邊:“吳恙,你給我聽好,我要你活著!”
……
從那天開始,他便寸步不離的守在她的床邊,一字一句的和她回憶著過往,為了刺激他,他幾乎什麽都說,好的壞的,他已經沒了理智。
“吳恙,你要是不醒過來,我就把你弟弟扔到水裏去喂魚。”
“你父親你也不管了嗎,他現在還不知道真相,你再不阻止我,我便立刻去監獄將這件事告訴他,我倒要看以他的年紀,能不能承受住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
“恙恙,你醒過來好不好,隻要你醒來,我做什麽都可以。”
寧衍的滿腔熱情卻依舊沒能換醒她,他的努力像一塊小石頭扔進了海裏,連聲音都沒有發出,就這樣沉入了海底。
……
日子一晃便過去了三天,寧衍也越來越著急,時間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她的生命!
吳恙明顯不知道這些,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不願抽身。
在這樣毫無進展的堅持已經到了尾聲,如果今天她還不醒來,她很有可能會永遠的離開世界。
寧衍沉思了很久,吳恙之所以不願醒來,不過是因為她已經知道了弟弟的去世,她已經對生活失去了信心,所以讓她醒來,就要讓她知道她活下的意義。
寧衍如往常一般靠在她的耳邊,溫柔而又深情:“恙恙,不要再睡了,再睡我們就要錯過去馬爾代夫的飛機了。我們不是說好以後要拋開一切比鄰而居嗎。”
“等你醒來我們就出發,你喜歡海,我們就住在海邊,沒事的時候就可以去沙灘上曬曬太陽,偶爾還可以坐船出海。我可以陪你潛水,可以陪你釣魚,可以帶你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
她的睫毛忽然閃了閃,寧衍仿佛看了希望,他抓住這一線曙光:“等我們老了,就留在房子裏,看看海鷗,等我們死了,也要埋在一起,就埋在靠海的山坡上,我們永遠都不分開了好嗎?”
他看到她的眼角有眼淚滲了出來,就在同時,吳恙忽然偏著頭開始哭出聲來。
她醒過來了,她真的醒過來了!
寧衍歡喜的將她摟在懷中,心髒因為興奮而急劇的跳動著,如果要他說出這一生最幸運的時刻,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就說出就是此刻。
“恙恙,謝天謝地,你醒過來了!”
吳恙泣不成聲,她沒什麽力氣,卻依舊用盡全力的推搡著他。
“為什麽?為什麽!”
他扶住她:“怎麽了?”
“為什麽要把我拉回來,為什麽要讓我這麽絕望而又痛苦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