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青翼宮
比翼鳥一族不愧是最優雅的種族,看那精致婉約,一眼望不到邊的木質建築群就知道了,構造獨特,工藝精湛,就連窗柩上的一朵淩霄花,都美輪美奐,甚至那花瓣上的脈絡,都清晰可見,每一處,都細細琢磨,每一寸,都熠熠生輝,堪稱鬼斧神工。它沒有一般宮殿的恢弘大氣,有的,隻是三月煙雨江南的婉約,就像是潑墨的山水畫,雖無過多顏色,卻自有一番寫意風流。
木姑娘那點淺淡如櫻的唇自進了比翼王族的青翼宮就一直沒有合攏過,她感覺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種別致的美,你可以說它是一位天真的孩童,活潑又熱烈,你可以說它是一位青澀的少女,明媚又嬌羞,甚至,它可以是陽剛的男子,張揚又肆意,但這些卻並不矛盾,它隻是美,你可以想到的任何一種美,讓人心悸的美,不過,木姑娘不得不承認,最讓她沉淪,是那些美背後更深層次的東西,咳咳,比如說那用各色瑪瑙鋪就的花間小徑,那用極品深海夜明珠裝飾的木雕宮燈,還有那如大白菜一般種在路邊的萬年雪蓮,就是最普通的一座小橋,都是極為難得的黑檀木搭成,木姑娘一路眼冒綠光,她的師父啊,這才是真正的土豪啊,想想可能會有的土特產紀念品,她就忍不住偷笑,唔,到時打死她也不拒絕,聖人說過,勿以惡小而為之,拒絕別人的好意是極其不道德的行為。
經過一座稍顯莊重的木質大殿時,族長好心地解釋,“公子請看,這裏,便是我比翼鳥一族的議事殿,每逢初一十五,族長便在此接見我族各大世家家主,七日後的新任族長接任大殿,便在此青翼殿舉行,屆時還請公子賞光才是。”說著他微一拱手,一臉敬意。
公子輕搖折扇,看向那個滿臉謙恭的男子,“族長客氣了,此千年不遇的盛典,自當是不能錯過的。”
族長清朗地笑笑,“那就好,有公子出席,自是我兒的無上榮光。”
聽到這裏,木姑娘不禁開口,“族長說的,可是大公子比襄?”
族長扭頭,看向公子旁邊俏生生的綠衣姑娘,不禁好奇,“正是比襄,難道姑娘認識我兒?”
木姑娘趕緊搖頭,“這倒沒有,不過是聽說比翼鳥一族的大公子比襄,天人之姿,品格高雅,在音律上更是造詣不凡,所以想見識見識。”沒想到真是應了那句禍害遺千年,一個萬惡的負心漢竟然還能做一族之長嗎?這絕對是對碧落之巔的褻瀆。
族長一聽,眼裏笑意更甚,隻是嘴上卻很是謙虛,“哪裏,姑娘過譽,不過是世人抬愛。”
木姑娘正待再問問比襄的夫人,好套取些有用的情報,倒時也好知己知彼製定戰略,公子卻是突然岔開了話題,“如今千年過去,這青翼宮,倒是無甚太大改變。”
族長聽公子開口,趕緊附和,“是啊,
終於走到一座精致的小院前站住,族長轉身,看向身後的男子,“公子,你和這兩位小友,暫且住在這裏吧,今天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擾了,待明日為公子接風洗塵,再好好言歡。”
公子微一點頭,“族長客氣了,如此,我們便叨擾幾日了。”
目送族長一行人走遠,木姑娘慢慢轉身,沁竹院,倒是個不錯的名字,院子不大,卻很精致,一幢 兩層的木質小樓,旁邊是一片蒼翠的竹林,一條清澈的小溪從屋前流過,消失在竹林盡頭,真正的曲徑通幽,花分兩岸,一脈香。
木姑娘點點頭,然後湊到覓音身邊,“哎,我說得不錯吧,那個姑娘對你有意思,她看你的眼神,就跟你看著這把琴一模一樣,怎樣,要不要考慮一下,人家可是比翼鳥一族的小公主啊。”
覓音眼裏閃過一抹黯然,然而不待他開口,紅光一閃而逝,荊涼已經站到小樓前,她看著雕花的窗柩,已經不見了當年貼的紅喜字的痕跡,那叢薔薇依舊開得熱烈,隻是再不是當年的香氣,還有那片蒼翠的竹林,小溪潺潺,再沒有當年那個低眉撫琴的男子,她輕歎一聲,素手浸到清澈的溪水裏,隻是再 拿起時,一絲漣漪也無,“當年,我亦是住的這個院子,造化弄人,沒想到一千年過去,還能故地重遊,你們說,這是不是一種緣分?”
木姑娘恍然,看著她眼裏深深的懷念,心裏一陣泛酸,她走到荊涼旁邊蹲下,學著她的樣子,把手放進水裏,許是冰雪化的水,寒氣較重,她微微皺了皺眉,“姐姐,你說,你以前也住過這裏麽?”
紅衣點頭,一雙赤眸柔和了些,“是啊,當年我隨著他來到這碧落之巔,住的便是這個院子。”
木姑娘點頭,“哦,姐姐,你說的那人,便是大公子比襄嗎?那不就是那小公主比瀾的父親?”
紅衣一怔,是啊,千年過去,她形單影隻,有人,卻是如花美眷,妻賢子孝,不過現在,那雙曾經暴虐的赤眸,如今隻剩下平靜,以及點滴柔情,現在,她隻為尋求一個答案,“是啊,所以說如果覓音娶了比瀾,就生生比我矮了一輩呢。”說著還戲謔一笑,看向那個自始至終都一言不發的男子。
覓音一聽,不知怎麽地就生出一股子惱怒來,莫名地有些煩躁,“你們倆不要胡說,我哪裏會娶她,再拿我開玩笑,我便要生氣了。”言罷,他幹脆轉身走進屋內,不再理會兩人的調笑。
木姑娘見此,明媚的大眼帶著點點幸災樂禍看向荊涼,“你完了,荊姐姐,覓音他生氣了,你今晚沒地方睡了。”
荊涼臉一紅,“就你心思多,誰規定我隻能去他房裏的。”
木姑娘忽然板正臉,一本正經,“姐姐,心思多的是你,我的原意隻是覓音把琴抱走了,你無安身之所,不,安魂之所才對。”
荊涼一聽,正待反駁,一道月白身影卻是忽然走了過來。
公子伸出手,一把拉起玩水玩得不亦樂乎的木姑娘,雙眸一片幽深,“你若喜歡玩水,我把你丟到無妄海,讓你玩個痛快,怎樣?”
木姑娘猝不及防,被他拉得一個踉蹌直接撞到他懷裏,她有些氣急敗壞地開口:“好好地你拉我幹嘛?”說著,一陣齜牙咧嘴,她揉著發疼的鼻子,默默腹誹,也不知這丫好好地發什麽瘋,管得比天河水還寬,無妄海好玩,他怎麽不去,那可是片葉不浮的死亡海好麽?
公子不語,隻是猝然轉身,拉著她向屋裏走去,那通紅冰涼的小手,真是礙眼呐,想到此,眼裏幽深更甚。
木姑娘行動受製,幾乎腳不沾地被拖著走,她忍不住抱怨,“那你鬆開手,我自己會走。”
公子猛地停住,瑩潤的指尖劃過她明媚的眼,然後自那細如白瓷的臉上劃過,一把鉗住她粉白的下巴,“再不聽話,賣身契曝光。”言罷,不再看木姑娘泫然欲泣的小臉,拉著她繼續向前。
木姑娘一聽,瞬間停止掙紮,她已經出賣了靈魂,出賣了色相,出賣了文化,她的人生,已經被出賣得徹底,若是連最基本的形象也沒有了,那她不用混了,直接哭死算了,她趕緊討好地笑笑,“阿淵,我很聽話,你千萬不要衝動,至於這賣身契如此隱私的東西,就當做我們倆之間的秘密好了,不足為外人道也。”
公子不說話,隻是那瀲灩的桃花眸裏,泛起一抹清淺的笑意,誰也不曾發覺。
荊涼看著那兩道親密的背影,隻覺得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