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公子比襄
木姑娘一路狂奔,待她小鹿亂踹的心裏徹底平靜下來的時候,她已經身處一片碧波蕩漾的湖邊,此地花團錦簇,小徑通幽,明澈透亮的湖水泛起淺淺的漣漪,挾著飄零的花瓣一起一浮,木姑娘看著這花自飄零水自流無限詩意的美景,忙不迭地奔向那五光十色的瑪瑙鋪就的花間小徑,此時風景正好,太陽正晴,四下無人,正是青天白日殺人放火時,太合她心意了有木有?。
看著眼前一條閃閃發光的小路,木姑娘不得不感歎,有錢就是任性,想她太清聖境的首座女弟子,竟然淪落到因為一頓酒錢而被迫賣身,可人家呢?鋪路用的就是極品的瑪瑙,也不怕硌腳,如此,她就勉為其難幫他們解決一些潛在的麻煩,也算是變相普度眾生,木姑娘無良地想,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行徑有何不妥。
這些瑪瑙鑲嵌得很好,看來修路工人沒有偷懶,這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拔出一顆鮮紅透亮紅瑪瑙的木姑娘此時最大的感慨,她那張欺霜賽雪的臉因為用力而染上了淺薄的一層紅暈,看起來比平時的靈動更添了三分顏色,不過,就這麽一點點難度係數,木姑娘表示並不放在心上,幸福的生活要靠勞動創造,適當的犧牲也是很有必要的。
隻要一想到拿著這些瑪瑙去典當,她就可以得到很大一筆錢,以後就不用再看某妖孽的臉色行事,且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不用擔心以後手短嘴軟什麽的,木姑娘的內心就一陣激動,畢竟,她也是可以自食其力的。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木姑娘終於覺得她真的是挖不動了,才真正停下手來,她隨意地用衣袖擦擦臉上的汗珠,隨即看著腳邊的一堆大約二十來顆瑪瑙,木姑娘甚是滿意地笑了,她把手胡亂地在衣服上擦擦,然後小心地將這些五光十色的瑪瑙一溜兒兜進裙擺,正準備趁著沒人看見趕緊溜回沁竹院,然而天不遂人願,在她起身之際,卻有一道溫潤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你拿這些石頭做什麽?”
木姑娘一聽,心下一慌,驚得手一鬆,兜在裙擺裏的瑪瑙瞬間滾了一地,她顧不得撿起來,趕緊抬頭,倏地呆住,眸間隻見男子一身裁剪得體的青衣,下擺用暗銀的線繡了一棵挺拔的竹,他的墨發打理得很好,用一根白玉的發簪綰住,雙眸泛著清淺的笑意,通身都透著一股子貴氣,清雋,優雅,眉目與比瀾有三分相似,所以木姑娘回過神之際,幾乎是脫口而出,“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比瀾的哥哥對不對?”
聞言,公子秀氣的眉略微一皺,然而隻是一瞬,便回複如常,他溫聲開口:“你認識瀾兒?”
木姑娘趕緊點頭,心裏禁不住想,不錯,看在是熟人的麵子上,行個方便?想著,她幹脆傾身,很是迅速地撿起散落一地得來不易的瑪瑙。
青衣公子卻像是看不出她內心的想法一般,他略微好奇地低頭,若有所思地開口:“原來是瀾兒的朋友麽,不過,你還沒告訴我,你撿這些石頭幹嘛呢?”
木姑娘一聽,那稍嫌青澀的小身子驀地一僵,手上的動作卻是不停,她訕訕著開口:“我看著這片湖水,風光獨好,就琢磨著這些瑪瑙打水漂應該是不錯的,所以想撿來試試。”
公子一下恍然,“這樣啊,不過你肯定不知道,打水漂須得用薄一些的石頭,你這些太過厚重,不太適合。”
聞言,木姑娘頗為艱澀地開口,“是麽,原來還有這些講究,我竟不知。”但心裏卻是一陣憋屈,為什麽她此刻還要如此愚蠢地在這裏周旋難道不應該飛速離開第一案發現場麽?
見此,青衣公子不禁淺笑,“現在知道也不晚,左右我現下無事,也跟你一起去試試。”說著,他緩緩轉身,走向那片碧色萬頃的大湖。
木姑娘簡直欲哭無淚,丫的,什麽叫這樣啊,你這和那無恥的妖孽說話的口氣如出一轍又是怎麽回事?,還有,誰說我想跟你一起試試了?姐姐好不容易挖出來的瑪瑙憑什麽要打水漂?
不過,心裏再是一萬個我靠,她也隻能屈服,所以悲催的木姑娘隻得灰溜溜地跟在他身後。
一路走到湖邊站定,青衣翩然公子轉身,白皙而修長的手徑自從木姑娘兜起的裙擺裏取過一個天青色的瑪瑙,手下微一用力,那瑪瑙便分做四片,木姑娘心下佩服他這漂亮的一手之餘還不忘感歎,他的手好是好看,不過還是沒有妖孽的手完美。
卻是突地疑惑,怎麽好端端地想到那廝了,不會是因為那個詭異的吻吧,木姑娘臉上莫名地一陣發燙,然後她重重甩頭,拋開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心下暗忖,她還是想想怎麽保住她來之不易的財產吧。
青衣公子上身微斜,然後輕鬆地擲出一片,咳咳,他口中的石頭,隻見那天青色的瑪瑙在水麵一路跳躍,像是歡脫的舞蹈一般,足足有九個漂才停下,然後直接沒入湖裏,見此,他眉梢微揚,然後轉身,卻意外地看到木姑娘一張苦哈哈的小臉,心下詫異之餘,略微疑惑著開口:“怎麽,你不喜歡?”
聞言,木姑娘趕緊搖頭,她能說不喜歡麽?一說不就暴露她那不為人知的猥瑣企圖麽?所以她幾乎一瞬之間便換上笑臉,一雙明媚的大眼熠熠生輝,很是軟糯地開口:“我隻是不知該如何表達我內心對公子你高超技藝的無限崇拜,因而有些苦惱。”
見此,公子不覺笑笑,遞過一片,溫聲開口:“那你也來試試看,看看誰更勝一籌。”
木姑娘微顫著伸手接過,略微不自在地開口:“自然是公子你更勝一籌了,我不過閑來無事,鬧著玩玩的。”其實,木姑娘內心最真實的想法是,你丫要把我逼死才甘心麽,你自己奢侈就行了,姑娘我這一身哪裏像是可以揮金如土的樣子,你幹脆直接把我丟下去算了,這麽敗家我會被雷劈的好麽?
理所當然又意料之中的,心不在焉的木姑娘隻有可憐的三個漂,她看著那一圈一圈的漣漪,頗為艱難開口,“公子,我覺得我可能真的不適合打水漂。”
然而不待她拒絕新一輪敗家然後拿著地上那些瑪瑙跑路,青衣公子已經又遞過一塊瑪瑙,淺笑著道:“哪裏有人天生就會的,你若喜歡,我教你便是。”說著,他走到她身後,骨節分明的手直接握住 她那粉嫩的小手,然後輕輕抬起,一把擲出,木姑娘看著那閃亮的五個漂,感受著手上傳來的一片溫熱,內心如一萬頭青牛呼嘯而過,滿目瘡痍,丫的,她什麽時候說喜歡了,又什麽時候說可以接受手把手教學的,雖說是個美男不錯,不過她心裏總覺得很詭異,妖孽的親近讓她心裏發慌,可他的觸碰,隻讓她心裏發麻,最重要的是,那些扔出去的不是石頭,是錢,是她以後的夥食費。
像是感覺不到她的不自在,公子依然握住她的手不放,然後,湖麵上便是一陣漣漪不散,除了水花飛濺的聲音,便是木姑娘的碎碎念,她在心裏自發地將那些瑪瑙換算成她最喜愛的美食,一路念叨,其實,木姑娘的心裏倒是詫異居多,按說青衣公子的手握得並不緊,可是她卻像是失去了掙紮的力氣,仿若兩人之中籠罩了一層無形而又厚重的壓力。
正當木姑娘內心為那些瑪瑙默哀不下萬遍之時,一道明顯帶著疑惑的呼聲傳來,“父親?您怎在此?”
木姑娘聽到那熟悉的嗓音,不禁虎軀一震,她迅速轉身,看向立在十步開外的比瀾那張詫異的臉,然後慢慢抬眸,看向身邊青衣公子那張溫潤的臉,很是艱難地開口,“你是,公子比襄?”
她的師父啊,為什麽所有的絕無可能的破事都給她攤上了呢,如果此人是比瀾的父親,那他不就是那個她當初計劃著要狠狠蹂躪一番的負心人嗎?要不要這麽地考驗她的心髒? 幾乎是立刻,她彎腰撿起地上剩餘的瑪瑙,然後落荒而逃。
比瀾看著那個如風一般的女子,心下略微詫異,她那一臉驚恐的樣子不會是因為自己那一句父親吧?想著,她稍稍轉頭,看向麵前的青衣公子,疑惑著開口:“父親,您認識木央?” 剛剛她可沒錯過那兩人親密的樣子,他的父親怎麽對她如此親昵,而且,木姑娘應該是那白衣公子的人吧?為什麽她感覺一切都偏離了軌跡一般?
聞言,比襄公子甚是平靜地開口:“不過是碰巧遇上。”說著,他悄然轉身,直接走過那幽深的小徑,隻是看著坑坑窪窪的路麵,他溫潤的眸不禁泛起清淺的笑意,近乎無聲道:“還真是個力氣大的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