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故人不舊
看著他鳳眸裏瞬起的幽深,木姑娘隻覺得更是忐忑不安了,正待再開口解釋一番,卻見榻上那慵懶至極的紅衣公子竟是恍惚著笑了笑,爾後輕聲開口:“不知道他知道了,會不會如我一般嫉妒。”
見青弦看似並未把她剛才那剽悍的一抱放在心上,木姑娘不禁狠狠鬆一口氣,話說她也不知道這疑似輕薄的心虛是從哪裏來的,緩了一緩,她才有些試探性地開口:“城主,你剛才說五日過後的百花誕,那魔族少尊會來是麽?”
“怎麽,你很想見他?”說著,他些微側身,一雙妖冶的鳳眸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聞言,木姑娘幾乎是下意識點頭,爾後又搖頭,她笑得眉眼彎彎地開口:“怎麽會呢,城主,我隻是有些好奇,那魔族少尊作為這天地間唯一的九鳳後裔,又是魔祖青冥之子,不知長得是何模樣?”
“他麽,說來你應該也算是見過的才是。”說著,他鳳眸略微一斂,爾後那狹長的眉邪肆一挑,近乎漫不經心地開口:“我說,人家姑娘都開口了,你是不是也該出來見見?”
聽他說罷,木姑娘不禁心口一窒,她明媚的眸子滿是不可置信地轉身看向門外,卻是一人也無,然於驀然轉身之際卻見那鏤刻百花的木床上,斜倚著一個一身玄衣的男子,他似是遊走於山河萬載的風流公子,絲毫不見煙火喧囂的紅塵苦短,那猙獰的修羅麵具之下,薄唇微勾一抹淺淡的弧,仿若除了那一身融入到永寂虛空的玄衣,便是一色涼薄的白,除此之外,再無多餘的顏色,然那通身的氣度,卻是能讓人在第一眼的時候,便把這樣一個他鐫刻在心底,何況,木姑娘表示,她何止是見過一麵,分明是很多麵好麽。
看著木姑娘滿臉的呆愣,玄衣公子驀地一笑,他伸出過分白皙的手撫了撫下顎,爾後輕聲開口:“央兒,才不過幾日不見,可我對你,卻甚是想念呢。”說著,他麵具之後的黑眸驀地暗芒一閃而逝,卻是更深地斂了斂。
聞言,木姑娘隻覺得她丫的再次風中石化了,話說怎麽她走到哪裏都有他呢?靈魂不散也不帶這樣的吧?隻是想到那一把繪著九鳳的紙傘,她縱是萬般無奈卻也隻能是笑笑,畢竟人家對她還是很不錯的。想著,她有些幹巴巴地開口:“真巧,你也來看花啊。”
見此,青弦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爾後有些不耐地開口:“離百花誕尚且還有五日,今年你怎麽來這麽早?”
聽他說罷,木姑娘一顆不完整的少女心直接碎做一地,她艱難地側眸,看向青弦那堪稱傾國傾城的容顏,近乎一字一句地開口:“百花誕,他來做什麽?”話說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那她會崩潰的好麽?為什麽她遇到的一個個都是如此逆天的存在呢?木姑娘表示凡世的套路比之天宮九重還要深。
聞言,青弦卻是一下舒展了眉目,他似笑非笑地開口:“魔後九歌的祭辰,她的兒子不來,換做誰來?”
很好,魔後九歌的兒子等於魔族少尊,魔族少尊等於先天土靈,玄衣公子等於古劍滅世,古劍滅世等於先天金靈,綜上所述,這位覬覦她已久的玄衣公子兼魔族少尊占據了她六界蒼生大業的五分之二。此時,木姑娘很想歎一聲,這真是一個憂傷的故事,原來她在不經意間,就已經成功勾搭上了魔族少尊好麽。
想到這裏,木姑娘一瞬調轉視線看向那斜倚在床上的玄衣公子,輕顫著開口問道:“你真的是魔族少尊?沒騙我?”她覺得,這種上升到蒼生福祉的深度話題,還是應該先確定一下清楚,畢竟,某位上神說過,沒有調查,就沒有勾搭權。
見此,玄衣公子墨眸一深,他閑閑地理了理散落在床上的衣擺,爾後漫不經心地開口:“怎麽,你還見過另外一個不成?”
聞言,木姑娘隻覺心口一緊,她不自覺地看向榻上一臉平靜的青弦,袖裏的小手一下握緊,半晌卻見青弦似是無甚反應,她才有些幹巴巴地開口:“怎麽會呢,我隻是有些意外。”丫的為什麽她明明沒有做虧心事還要心虛成這樣,木姑娘很是不解,以前還可以無所顧忌地與他相處,可這次把事情說開了,竟似是好像多了一層看不見的屏障,再不能如以往的肆意和囂張。
她斂了斂心神,原本還想著為何素不相識他卻對自己百般照顧,現在想來一切都有了解釋,就像青弦說的,大概她與那位沒有眼光的姑娘太過相似,而不過回眸一刹,他便於最長的寂寞起了些許心思,算不上逗弄,但也無關真心,想到這裏,她竟是覺得莫名的有些失落。
看著她變幻莫測的小臉,腹黑如玄衣公子又豈能是不知道她的心思,他頗為無奈地搖搖頭,繼而輕歎著開口:“怎麽辦,我覺得似是過了半個輪回那麽久,可你依然,還是那麽笨,也難怪他如此放心了。”這樣一個笨蛋,也不怪他那麽放心地讓她一個人了,真的是挖了牆角都會被她當做惡意施工給修複如初的那一種遲鈍,這一刻,他竟是有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無力感。
明明是一種平淡至極的語氣,可機智如木姑娘還是從中聽出了一種咬牙切齒的味道,雖不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誰,但反正是讓他不喜的就是了。為了應和她五分之二事業的心聲,木姑娘很是狗腿地笑了笑,一雙明媚的月牙大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前方的玄衣公子,一本正經地開口:“其實公子你可能不清楚,我是屬於秀外慧中的那種姑娘,所以聰明得比較低調而深刻。”
還真是,一點也不會謙虛啊。他刻意不去看那幾乎晃到他眼的明媚如花的眸子,隻閑閑撫著袖擺處暗繡的圖騰,漫不經心地開口:“那也算是內斂的姑娘了,聽說,你想去魔界的罪惡山?”
聞言,內斂如木姑娘不禁狠狠點頭,她明的眸子狠狠一彎,笑得見牙不見眼地開口:“聽聞魔界罪惡山的鬼葉花開如蘭,其色如夜,乃是魔族聖花,所以我想讓城主帶著我去看看。”木姑娘深深覺得, 大抵在他麵前任何謊言都是蒼白的,還不如實話實說來得安全。
見此,玄衣公子不禁側眸,看向躺在榻上的紅衣城主,狀似隨意地開口:“化生池?我說人在你這裏還出這種事,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玄衣公子不得不表示,木姑娘這一頭白發真的是有些礙眼。
聽他說罷,青玄鳳眸微斂,他沉聲開口:“怎麽,你這是在興師問罪麽?難道我得把她像小小一樣揣在袖裏不成?”話落,那雪眸的藍铩靈貓卻是相當配合地從他寬大的袖擺裏鑽出來,它迷瞪的眸子甩給木姑娘一個疑似不屑外加嫌棄的白眼,爾後在木姑娘欲哭無淚的視線裏很是囂張地跳到玄衣公子的懷裏,那圓圓的腦袋親昵地蹭蹭,竟是隱隱透出一股深深的想念。
感受到懷裏那小小的一團,玄衣公子眸裏那不變的冷寂竟是一瞬緩和了許多,他低垂著眉眼,很是輕柔地撓了撓它圓嘟嘟的下巴,爾後頗為無奈地開口:“小小,對待姑娘家要學會溫柔,下次你若再這般,我可要生氣了。”
大概也隻有它感受到了那一瞬漫起的若有若無的殺氣,小小的身板微不可查地一抖,它狀似乖巧地點點頭,隻是心底,大概把某個終於紅顏禍水的笨蛋撓了個徹底。
看著眼前的一幕,木姑娘卻是想到了之前刑大公子所說的話,藍铩靈貓一族,作為九鳳一族的心腹一脈,凶悍異常,全盛時期可與魔族七魔將一戰。她在心裏默默把那與上古凶獸比肩的巨型魔獸與眼前這傲嬌的一團做了一個對比,隻覺更加欲哭無淚,丫不僅是人,好像她隨便遇到的一個寵物都比她還要禽獸。
話說敢不敢有一次讓她找回主角的自信?木姑娘悲痛之餘,想起了與她同病相憐的沐家雲初,覺得自己是不是很有必要把這樣一個消息提前先告訴她,她調轉視線,看向雲淡風氣的紅衣城主,有些有氣無力地開口:“城主,大概你和少尊還有很多話要說,我就不打擾了,剛好也有事要去冬苑看看。”言罷,木姑娘徑自轉身,走到門外卻是驀地反應過來丫那明明就是她的房間好麽,要回避也應該是他們回避好吧?所以最後關門那一下,她真的是用了很大的力氣。
走在路上,木姑娘回想起玄衣公子出現的那一刻青弦倚在榻上的慵懶隨性,更兼那話裏近乎肆意的調侃,她想,哪怕是現在,她也從來沒有看透過他一分。
其實,她一直都知道青弦身上有著許多秘密,遠比她想象的還要多,九鳳遺族,魔祖之子,未央城主,魔後九歌,妖之王者,藍铩一脈,還有這穿梭在百花深處的國色天香,一絲一縷,都是難解的結。
她有一種預感,這一次的未央城,或許會來得更加驚心動魄,那些隱藏在暗處的秘密,一旦揭開,便會引領她去到一個萬劫不複的世界,但若是回避,卻也永遠也解不開那個在她心裏已悄然破土卻被極力遏製著的,名為猜度的結。
隻是對於那莫名的親昵,她卻是真正地有些手足無措,大抵她最懼怕的,便是下一個楚修。
誰說,煩惱三千弦可斷,她言,眸間咫尺寸難容。那些不能分心的虧欠,在相遇的最初,就早早地注定,而她,亦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