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協議
“輕點兒。”宋初看了心疼，當初那個朝自己飛揚跋扈的紅衣女子，驕傲放縱，如今卻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再也沒了那明媚的笑容和赤裸裸的不屑。
“放心吧。”當初自己疼的厲害了都沒有對自己說過這句話，現在倒是看著別人不忍心，何有信對這個閣主倒是有了新認識。
太醫上了藥，包紮好，吩咐醫僮熬了藥。
換了一身衣服的楚雪兒看上去好了不少，沒了剛剛見麵時的淒慘和震驚，那張小臉卻是蒼白，眼睛緊緊閉著，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打下一片陰影，襯得更加脆弱，仿佛一碰便碎了一般。
宋初盯著楚雪兒看了好半天，才注意到嵐風，“師傅？”
嵐風心裏焦躁不安，麵上卻平靜無波，畢竟這裏還有個女子躺著，便道，“我們出去說會兒話。”
宋初頷首，心裏隱約猜到嵐風要說什麽。
“楚雪兒她？”風雲閣一向消息靈通，不過也不至於事無巨細，嵐風對楚雪兒的狀態甚是不解也正常。
“百劍山莊早就不在了，雪兒想要去參軍，乾也就同意了。”想到那時候楚雪兒說要去參軍時和宇文乾對立決絕的模樣，嘴角勾了勾。
嵐風明白了，以宇文乾的手段安排個女兵也不是難事。反應過來後，嵐風愣了愣，這麽些日子以來，第一次從宋初嘴裏聽到宇文乾的名字，瞬間想要問的話都卡在了嗓子裏。
不自在的摸摸鼻子，“那個，楚雪兒的話也不能盡信，乾會沒事兒的。”
連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的話沒想到取得了異常的效果，“嗯，會沒事兒的。”嵐風簡直有些跟不上宋初的想法，看到她溫柔的撫摸肚子，心下稍安，這個孩子，或許來的真是時候。
閣裏事情正多，悄悄囑咐銀桃好生看著宋初，兀自出去了。嵐風走出去臉上柔和表情瞬間變幻，“讓九幽給我過來。”狠戾嚴肅的語氣讓候在一邊的下屬生生打了個寒顫，老閣主好久都沒有過如此的氣勢了。
九幽在同伴的告知中忐忑的跨進風雲閣大門，“閣主。”
嵐風眼裏醞釀著風暴，宇文乾的生死早就有了準備，可他不允許自己唯一的徒弟唯一後代出一點兒意外，那不隻是宋初的安慰，更是他做師傅的一個安慰，“知道錯哪裏了嗎？”
九幽跪下，被嵐風身上散發的怒氣刺激的打了個冷戰，“知道。”在看到花園裏的那一幕，他就知道自己做錯了。楚雪兒他們自然見過，作為山下第一道門，對楚雪兒和新任閣主以及四皇子之間的事情自然也了解過。在看到楚雪兒一身狼狽的斥馬而來，感覺到她急切的心跳、流失的氣息升起一股擔憂，便沒有多加阻攔，隻是一路尾隨，在看到她上山後急急抓了人，問了宋初所在地，連站穩都費力，仍然堅持著朝花園趕去。那時候，一向觀察力敏銳的他仿佛一下子定住了，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直到聽到楚雪兒那一聲如胸腔裏的怒吼，看到宋初臉上溫和的臉瞬間變得難看，才知道自己犯了怎樣的錯誤。
“你倒是說說。”嵐風不知道九幽的心理，冷冷問。
“不該未經閣主同意，放人上山；不該違背禁令，在閣主麵前透漏了四皇子的消息。”九幽麵無表情，機械得說著。
嵐風臉色依舊，話卻嚴厲，“你最不該的是失去你的判斷力和靈敏力。”嵐風坐下，抿了口茶，“若那人是對閣主不利，恐怕我又該換繼承人了。”
嵐風眼光毒辣，九幽卻是一震，楚雪兒碰到閣主的時候，自己根本沒有半分動作，要是……九幽不敢想象，頭卻垂的更低了。
嵐風也不多言，“既然如此，看來你已經不適合這個位置了，讓九嚴過來。”
九幽點頭，沒有多餘解釋，他知道自己犯了大忌。
楚雪兒的確如何有信所說，傷得並不嚴重，隻是看起來淒慘而已，一副藥下去，當天晚上就醒了。
睜開眼，警惕的看著四周，不是荒郊野外，搖搖腦袋，沉重的很。記憶一下子回潮，“宋姐姐……乾哥哥……”急切的不知道該叫什麽好。
外間，銀桃正在勸說宋初讓她多吃點兒東西，連哄孩子的把戲都拿出來了，忽的聽到聲音，宋初放下東西，“雪兒想來是醒了，把廚房溫著的粥端過來。”
不顧銀桃哀怨的眼神，自己起身進去了。
“雪兒，你醒了。”人未到聲先至，夜晚山上露重，宋初外麵還披著一件白色大衣，襯得她皮膚更加潔白。
“宋芊芊，乾哥哥他，他……”楚雪兒有些急，冷風灌進去，咳嗽了幾聲。
宋初打斷，“我都知道了，你先好好養傷，”宋初移步坐在楚雪兒床邊，眼裏滿是心疼，“那時候就讓你不要去，這倒是好了。”
軍隊裏不是好過的，嚴冬臘月也不忘操練，宇文乾更是沒有給楚雪兒一點兒便宜。楚雪兒倒是堅強，硬生生挨過了，又開始集結和東胤作戰，一腔熱血終於得以揮灑。率先跟著孟雲虎一對人馬在金雞嶺埋伏，久等東胤大軍一到打他個措手不及。不想在大雪覆蓋的金雞嶺等了三四天，依然沒有動靜。沒有軍令孟將軍也不敢擅自調離隊伍離去，等到七八天後，物資早就耗盡，本該一兩日就到的敵人愣是沒半個影子，軍心不穩。孟將軍先讓手下百夫長甩了一隊人回去查探情況，不想那一隊人馬在半路就被東胤軍隊劫掠，躲了他們的服飾，扮作宇文軍，趁著孟將軍一對人疲軟之際大開殺戒。要不是楚雪兒功夫較好，逃出升天，或許早就成了刀下亡魂。
戰場險惡，宋初早就親身經曆，聽著楚雪兒的描述，不知道為什麽依然紅了眼圈。
“我逃出來正好碰到了春兒，她跟著乾哥哥的，我便向她打聽乾哥哥的下落，她卻告訴我找了幾日，乾哥哥依然不見蹤影。我們倆合計著這次作戰肯定是有不妥，我武功稍好些，便趕回來求助。”誰會救宇文乾，除了風雲閣沒有第二人選。
宋初這才想起春兒也在戰場，急問道，“春兒如今是何處？”
“她還在找乾哥哥的下落。”楚雪兒眼圈泛紅，說著就要落下淚來，那麽久的堅持在這一刻終於爆發，“宋姐姐，你快點兒叫人去找乾哥哥，他一定會沒事兒的……”
宋初不知道如何安慰，抱著楚雪兒，輕輕扶著她後背，“早就派人過去尋了，你放心。”忽的心裏生出股惡心，也不知是對自己的，還是對楚雪兒的。
外間，銀桃聽著楚雪兒的哭聲恨恨咬唇，主子是小姐的丈夫，人家肯定會去尋，更不要說主子的師傅還在這兒，需要你這個女人在這兒擔心主子嗎？
憤恨看了一眼手裏的晶瑩剔透，散發著濃香的白粥，哼，便宜你了，居然讓我這個照顧小姐的人來照顧你。
宋初被楚雪兒哭的招架不住，幸好銀桃端著瓷碗走了進來，“先吃點兒東西吧！”直接把碗遞過去。
銀桃不大好的語氣吸引了楚雪兒的注意力，愣愣的看著麵前的白粥，口水在嘴裏泛濫，胃部好像才反應過來好幾日沒有吃東西了，狠狠催促著主人行動。
銀桃生怕楚雪兒趁自己不在的時候說了什麽刺激了宋初，小心翼翼觀察著宋初的表情，沒有發現異樣，稍安。
屋子閉得緊緊的，外麵守著大鷹王的心腹總管，寬闊的宅院沒有一絲聲音，可以看出來主人禦下甚嚴。
一人慢慢跑過，無一絲聲音留下，看到總管，湊到他耳邊，“總管，剛剛守在左護法府外的侍衛傳來消息，說宋芊芊要見大鷹王。”
總管眼神一閃，記得大鷹王曾經的吩咐，不敢耽擱，進去稟報。
“去把人接過來。”
一路上寂靜無聲，偌大的宅院仿佛不見一絲人氣，要不是忽然看到一個下人，她都要以為是空宅了。在一道氣勢恢宏的門前站立，靜了一會兒，移步走進。
“找本王何事？”聽到聲音，大鷹王沒有轉身，問道。
即使見了這人無數次，依舊會被對方的氣勢震懾，女子一襲春衫，好像不怕冷似的，臉上笑容恰到好處，沒有多一分嫵媚，“大鷹王最近可好？”
“閑話就不必多說了。”大鷹王轉身，深邃的五官更顯淩厲，即使已經三四十歲，依然精力十足。
女子進屋後就沒有鬆開自己的手，現下更是握緊了，“大鷹王難道忘記了我們的協議了嗎？”
“本王可沒有毀約，倒是你哥哥實在是太固執了。”大鷹王眼神流轉，漫不經心，“難道說宋姑娘又想出了什麽好主意。”
宋芊芊想起自家哥哥的態度，皺起姣好的眉，瞬間又展顏，“大鷹王，當初我私下告訴了你我哥哥恢複記憶的消息，還幫你傳遞了假信息，你可不要忘了。”
要是宋文驛在這裏，肯定就知曉當初隱秘之事到底是被誰破壞了。
“宋姑娘不愧魄力驚人。”連自己的親哥哥都利用，大鷹王對宋芊芊十分不屑，不過，這人對東胤，對自己用處著實很大，就憑宋文驛對宋芊芊的寵愛和順從。
宋芊芊沒有聽出大鷹王話裏的嘲諷，頗為自信的笑了，她本就長的美，如今這一笑更是如百花盛開，似乎春色正濃，“芊芊知道大鷹王惜才，哥哥對大鷹王的情誼還是有幾分，隻是要讓哥哥死心，還希望大鷹王能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