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骨肉分別
門前,一輛樸素的馬車靜候著,車上坐著一個黑衣人。德妃抱著孩子深深的看了兒子和宋初一眼,要緊嘴唇,狠狠心,轉身上了馬車,還能聽到嬰兒更加高昂的啼哭聲。
宋初身子一顫,就想掙開男人,可是腰被男人死死按住,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兒子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
東臨海朝兩人抱拳,該交待的早就交待了,不忍看宋初絕望悲傷的臉,“後會有期。”和克萊斯翻身上馬。
馬匹和車輪軲轆軲轆的響著,聲音漸低,身影消失在薄霧之中。宋初像終於隻撐不住,哽咽起來。
宇文乾拖住宋初無力的腰,把她腦袋放在自己肩膀上,才不至於跌倒地上。懷抱太有力度,這些日子來的擔驚受怕,自責無助全部爆發,哽咽變成了大哭,好像要把今生的淚哭完。
宇文乾順著宋初的頭發一下一下撫摸著,眼睛血紅,心疼如麻,“初兒,我們會沒事兒的,孩子也會沒事兒的。”也不知道是說給宋初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東臨海聽著嬰兒的啼哭,無奈的看了克萊斯一眼。
馬車上,德妃紅著眼眶,親親拍著嬰兒的背,聲音哽咽,“念兒啊!念兒,以後千萬別忘記你的故土,你的爹娘。”好像是回應,孩子哭得更大聲了。
“夫人呢?”宇文乾帶著幾人在越城外轉了一圈,不放心宋初,早早便回來。
“在書房。”銀桃癟癟嘴。
宇文乾皺眉,這人是要把自己忙死嗎?從母親和孩子走後,這人就不得閑,就開始翻卷宗,這都快晚上了,還不休息。宇文乾走到書房,果然,那人還在低頭細看,邊上還站著掌管卷宗的首領,不時問上幾句。
宇文乾推開門,揮了揮手,屬下應聲而出。宋初也不說話,兀自做著自己的事兒。
也隻有對著這人,他才會格外無奈,宇文乾抽出宋初手中的書卷,“初兒,休息一下吧!”
宋初揉著眉心,聲音淡然,“你別管我,過幾天就好了。”宋初知道自己狀態有點兒不對,可是那種心頭失了一塊的感覺真的太痛,隻能靠不斷的忙碌來麻痹自己。
宇文乾握住宋初的手,輕輕的揉著,連一句重話都說不出來,“初兒,明天我們啟程去風雲閣。”
“好,宋芊芊發現我們逃了。”這是今天收到的消息。
“放心吧!她是找不到我們的。”如今宋驛文率著大軍南下,宋芊芊一個弱女子可沒有那麽大的勢力。就算有宇文厲出手,他也不放在眼裏。
“宇文瑞那麵……”
宇文乾索性坐下,揉著宋初被焦慮侵襲的小臉,“初兒,放心,五弟自有打算。”他才不信以五弟的才能會接連失利。那個精明強幹的人,從來都不能小瞧了去。
冰涼的臉一接觸溫暖,迫不及待的吸取熱量,愁雜的心忽然輕鬆不少,“嗯!”一時竟有種別樣的溫馨,誰都沒有說話。
“喂,你有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勁?”銀桃擠眉弄眼。
德全朝同乘一騎的兩人看去,沒有什麽不對勁啊?
真是個呆子,銀桃憋著嘴,說不出高興還是難受。好像小姐現在不怎麽排斥主子了,這不是個好事情嗎?為什麽心裏又有些擔心呢?
銀桃甩甩腦袋,想什麽呢,主子以後肯定會好好待小姐的。
宋初細皮嫩肉,更不用說這大半年來被人養的都胖了一圈,宇文乾擔心她熬不住,特意放慢了速度。
“我沒事兒的。”宋初無奈的笑笑,這人對自己太小心了些。
速度漸漸加快,寒風撲麵而來,宋初眯著眼睛,下意識得朝身後的熱源靠攏,宇文乾眼色幽深。
路邊一個茶寮,停下歇息,先把宋初放下去,宇文乾才翻身下馬,姿勢瀟灑,身形俊逸,宋初卻眼神一閃。
“怎麽了?”宋初神色凝重的在自己腰上亂摸,宇文乾緊張起來。
宋初不知摸到了什麽,一扯,一個繡的精致的香囊出現在手中。
宇文乾一愣,不自在的摸摸腦袋,這不是龍思思送給自己的東西嗎?怎麽掛到衣服上去了,不是收好了嗎?剛想開口坦白,就聽見宋初帶著涼意的聲音,
“這是哪裏來的?”
“初兒,你別誤會,這隻是一個朋友送的,而且……”
宋初神色怪異,挑眉看了宇文乾一眼,“怎麽來的。”
那麽久了,宋初從來沒有問過宇文乾失蹤那段時間的事情,宇文乾也忘了交待。宇文乾歎口氣,果然世事無常。
宇文乾拉著宋初在茶寮裏坐下,或許路太偏,天氣也冷,裏麵空無一人,小二看到客人來了,也沒絲毫熱情,倒了茶,又縮在一邊烤火去了。對著這一大群商人裝扮的人提不起半分興趣。
宇文乾掃射一圈,沒有發現意外,壓低聲音,“初兒,當時我受傷掉進了河裏,沒想到被衝進了一個村子,在裏麵認識了幾個朋友,臨走時送的。”
宇文乾沒有說自己的傷,宋初也猜到一半,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宇文乾,“那真是巧了,我也在路上遇到了兩個人,分別時,我也收到了一個這個的香囊。”宋初搖搖手上的東西,意味不明。
宇文乾皺眉,難道他們也出來了?“他們叫什麽名字。”
“一對兄妹,龍思思和龍承毅。”
宇文乾神色一鬆,“是了,就是他們,隻是他們怎麽也出來了?”說到後麵自己都疑惑起來。
“也?”宋初不解。
茶寮破舊,也不奢望有什麽好茶,宇文乾喝一口,“那個村的人不能隨便外出。”
宋初眼神流轉,“那你當時可否發現他們有什麽異常?”
宇文乾搖搖頭,“瞧你這小心的模樣,”寵溺的摸摸宋初的腦袋,“雖然我待的不久,可裏麵真是美如仙境,老幼和睦,雞犬相聞,真真寧靜而溫馨,以後有機會一定帶你去看看,你一定會喜歡那裏的。”
宋初癟癟嘴,想起龍思思純真善良的模樣,倒是信了幾分,也覺得自己想太多,“幹嘛要有機會?”
宇文乾失笑,初兒現在對自己是越來越隨便了,恐怕隻有她自己沒發現吧!果然,這些日子的陪伴是有用的,“他們是前朝戰亂逃避的人,為了安寧,與世隔絕,恐怕是不好找。”
宋初哼一聲,“既然那地方這麽好,幹嘛要出來?”語氣裏的酸味老遠都能聞到。
宇文乾眼睛都笑開了,直勾勾的盯著宋初。宋初被看得個大紅臉,不自在的移開目光,偏過身子。
瞧著宋初泛紅的耳尖,宇文乾哈哈大笑,十幾個人都覺得全身震動,連打著瞌睡的小二都被嚇醒,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又閉上眼睛。
太神奇了,冷臉的主子居然笑得那麽開懷,不會是見鬼了吧!歇息片刻,宋初一行人快馬加鞭往風雲閣趕去。那座平常的山腳草木稀疏,好像還沒有從嚴冬緩過神來。不時斷枝殘丫橫在路上,空氣中的血腥味好像還在淡淡的漂浮。
宋初猛地往山上衝,雖然在書信中知道,遠遠沒有親眼見到那麽震撼。隱在山中的風雲閣小巧迷人,如今卻成了斷壁殘垣。
走得越近,心越焦躁,看著亭台樓閣被大火光臨過的痕跡,宋初臉色扭曲,緊握住雙手才沒有讓自己倒下。
好像知道主人回歸,一串的白衣黑衣突然竄出,恭敬的跪在地上,寬大的院子忽然變得窄小。
“怎麽回事。”喉嚨深處發出怒吼,宋初眼睛血紅。
“閣主……”一個年輕的麵孔抬起來,臉上哀色未退。
“說。”擲地有聲,如鐵花綻放。宇文乾站在宋初身後,寬大的胸膛好像一座穩固的大山。
“是楚雪兒把敵人引進來的。”年輕人的目光不著痕跡的朝某個方向看了一眼,恨恨的說,“還有老閣主的一個故人。他們裏應外合,找到了通往山上的道路,本想一夜之間拿下風雲閣,隻是低估了兄弟們的實力,最後失敗而歸。隻是……”自豪的語氣慢慢失落,“老閣主被他們抓走了,我們查探不到一點兒消息。”
“楚雪兒?故人?”宋初一字一句吐出幾個字,字字泣血。“她人呢?”
“被我們關在天字房。”明顯不爽的語氣讓宋初側目。
“有多少人受傷。”宋初掃了一遍,心裏有了大致的猜測。
風雲閣人一向情感冷清,現在也不禁麵露悲傷,“閣裏共計一百二十六人,傷亡二十一人,重傷十九人……”
說完空曠的平地陷入一陣沉默,忽然,宋初問了一句,“怎麽不見老管家?”
各人的頭低得不能更低,半晌,還是那個說話的人低低說了句,好像是輕聲哭泣,“我爹死了。”
宋初後退一步,宇文乾穩穩的扶住,銀桃身後一幹隨身人士紛紛低下頭,不敢看那個被悲傷環繞的女人。
宋初撐著宇文乾穩住身子,這才注意到那個年輕人,最後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風雲閣遭此劫難,慶幸宋初和宇文乾都回歸,一下子好像有了主心骨,漸漸恢複了人氣。宋初粗略安排好眾人,又對嵐風的行蹤猜測一番,查探了下風雲閣的損毀狀況,天已經黑了,才想起被關起來的楚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