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回來
隨時候在外麵的拓跋熙聞言,打開簾子屈身進去,“陛下,有何吩咐。”
“這幾日的情況怎麽樣了?”宇文浩南餓了幾日,大夫瞧過後,並無大礙,不過餓得久了,加上精神疲乏,失力而已,好好養養,不出半月便可恢複。可這時,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陛下,”拓跋熙上前想要扶人,宇文浩南重新躺來了回去,靜候答案。
“錢先生已經吩咐過了,附近受災的居民也安頓好了,地動的謠言也控製的比較好,五皇子也采取了一係列的動作……”拓跋熙一項一項婉婉道來,宇文浩南不時動動頭表示讚同。
“……這次,錢先生真的出了不少力,而且他妻子還被賊人抓走了……”拓跋熙抬起眼,看了下宇文浩南的表情,解釋道,“聽說陛下在太守府曾遇刺,藍太守查看了一番,覺得這次的人和上一次應該是同一批……”
“錢先生的妻子?”宇文浩南好像睡著了一般,在拓跋熙說完好久才說了句話。
“嗯,錢夫人也是巾幗不讓須眉,組織了一批人過來幫忙,還提供了糧食、被褥。”深怕宇文浩南誤會什麽,又說道,“五皇子果然是知人善任。”
宇文浩南眼睛慢慢睜開,眼神犀利不像一個老人,“五皇子?錢先生是五皇子的人?”
拓跋熙咯噔一下,“也不知道五皇子怎麽知道錢先生這個人的,說是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人請來,或許又是一番佳話呢?”
宇文浩南表情淡淡,拓跋熙也不敢多說,低垂的眉目格外順從。
宇文浩南好像累極,眼睛都不動了,揮揮手。拓跋熙躬身退出,在推倒門口的時候聽到有些模糊的聲音,“盡力把錢先生夫人找回來。”
別院,燈火通明,如今太陽已鑽出地平線,正是一天最冷的時候。屬下們呼吸都不敢重一分,額頭冒著冷汗,小主人比老主人氣勢更甚,隻是端坐著便不敢做多餘動作。
“主子,查到了,他們在北邊城外的一家農戶裏麵。”阮曉慌慌忙忙的跑進來,差點兒在半中跌倒,外麵朝陽光線隔著圍牆照進來,正好照亮了他的身子。
“帶路。”沉穩有力的聲音帶著兩分急切,麵無表情的臉龐看上去更是恐怖。
阮曉垂著的腦袋又放下,遞上手中的東西。宇文乾停住腳步,拿過,翻出藥水。一眼掃過,平靜的湖麵瞬間掀起海浪,要席卷整個岸堤。屬下們頭低的更甚,宇文乾停頓一息,又抬起腳步。阮曉擦擦汗水,看到麵前一小團的灰燼,躺在石板上,控訴著自己的遭遇,不敢耽擱,趕緊跟了上去。
清晨的空氣帶著早上特有的味道,混合著泥土的清香頗為別致。宋初頭偏向一邊,也不看兩人,從來沒有過的詭異氣氛。龍思思衝龍承毅努努嘴,龍承毅拔拔腦袋,吐出一個單音,宋初一句話已出口,“我想離開。”
龍承毅握著劍的手一緊,“就因為我的身份嗎?”
宋初嗤笑,“不,我不相信你。”看到龍承毅有些扭曲的笑容,“仇恨是會使人的眼睛被蒙蔽,我想去找尋真相。”本以為這人誠懇、熱心,不過也是帶上了麵具。什麽時候自己居然變得那麽天真了,稱兄道弟幾天,就希望得到別人的信任,你不也在騙他嗎?
龍承毅是在別人的期待中成長的,忽的有些恍惚,不信任?為什麽心裏還是不好受呢。
宋初歎了口氣,後退一步,“罷了,你我不過萍水相逢,能得你如此照顧已是我的福分,小女雖然不才,卻知道些大義,既然你我道不同,自是不相為謀。”
龍承毅目光流轉,宋初苦笑,“放心,我自不會亂說,若你還是不相信我,那便殺了我吧!”宋初無畏的走到龍承毅身邊,龍承毅寶劍不離身,宋初一手握住龍承毅的手,一手褪去劍鞘,“我知道你本就是不信任我的,我無話可說。”
龍承毅放了十二分的力才讓自己握住劍的手不抖,削鐵如泥的寶劍,這人細細的脖子不到一息就能斷裂。
他忽然想起了那個晚上這人對自己推心置腹的一席話,這個聰慧的女人,一開始是欣賞,是同情,是不忍心,他以為她是他人生中唯一的清泉,現在,連這一汪湖水也要被自己親自攪渾了嗎?
“啊!”一聲悶哼,喚醒沉思中的龍承毅,宋初手上一條口子鮮血直流。龍承毅一驚,寶劍應聲而落,“有沒有事。”
宋初搖搖頭,“沒。”
“思思,快拿藥箱來。”
一陣手忙腳亂,宋初看著被包得像個蘿卜的手臂,朝龍承毅眨眨眼。龍承毅幹咳一聲,收了東西,看著宋初,語氣真摯,“小琪,你要走便走吧!”
宋初眼神一縮,阻止龍思思要出言的話,“我不想騙你。”
龍思思不甘心,在龍承毅堅定的目光下什麽也不敢多說,又是掏出一些銀子,“宋姐姐,這些東西你拿著吧!”
宋初有些摸不著頭腦,怎麽和預想中的不一樣,這個人的心思還真是多變。
宋初想著宇文乾的安危,沒有推辭,“嗯,那我走了。”宋初站起來,走到柵欄邊上,回頭看了一眼,煙囪上炊煙已盡。
“這個你拿著,如果出了事兒記得吹,我一定盡快出現。”龍承毅掏出個信號螺,又說了用法,站著不動。
宋初摩挲著螺上的花紋,點點頭,“謝謝。”
宋初的影子離前方緩緩升起的朝陽越來越近,直到融為一體。“啪!”龍承毅還沒回過頭,肩膀手臂被人亂哄哄一拍,“哥哥,你幹嘛要讓宋姐姐走!”她是離開神秘村第一個讓她感受到家的人,而且,哥哥明明對宋姐姐也有好感啊!
如果可以,你以為我想嗎?龍承毅抬起頭,“我們這條路不適合她。”她就該在山間,在雲裏,不要染上塵埃和汙色,做那個最純淨、最堅強的宋琪。
龍思思的話被卡在嗓子裏,是啊,那人不是一般的女子,他們做的這些事她怎麽會認同。如果以後相看兩厭,倒不如留下最美的印象。
兄妹倆那個姿勢僵持半天,獨立院中,春風也瑟瑟。
出了庭院,就是一片竹林,再繞過一座山就可以進入越城。宋初像是籠中放飛的小鳥,步子急湊,臉上欣喜變成擔憂。
“啊!”心中想要插雙翅膀,現實仍舊兩條腿,山路坎坷,宋初一個不注意,重重跌在地上。宋初看看手,手掌被石子磨出道道紋路,若不是在手上,還別有美感。
五指撐地,慢慢挪動右腳,又是一聲悶哼,扭到腳了?好脾氣的宋初也想罵天了,動了動左腳,幸好有隻腳幸存。左腳使力,手上撐著一邊的山壁,終於站起來了。
身上的衣服被弄了幾道口子,宋初也不在意,拖著手上的右腳慢慢挪動,真不知何年才能到。
宋初忽的停下身子,耳朵一動,身後腳步聲更加明顯,難道龍承毅後悔追來了?
轉頭瞬間,宋初來不及看到臉,人就被抱進寬闊的懷抱,男人熟悉的味道傳入鼻腔,心安而沉靜。
宋初頭腦昏的厲害,嘴裏發酸,靜靜的讓男人抱著,難得沒有推拒。
“嗯!”宋初情不自禁回抱住男人,受傷的人因為主人的不重視發出譴責,宋初疼的一聲悶哼。曖昧的空氣升騰開去,宇文乾按住宋初的肩膀,後退一步,身子向後傾斜。抬起宋初一隻手腕,血絲凝結,掌心部分已經青了一片,上麵糊著薄薄的灰塵和細碎的石子。
宇文乾見過的傷口不知幾何,身上更是數不清的大傷小傷,卻從來沒有這般疼過。手臂使力,宋初就從地上到了宇文乾結實的背上,龍承毅一步步朝前走著,宋初眼睛發酸,有什麽滴在了宇文乾裸露的脖頸裏,燙進他的心裏。
日頭漸漸抬升,兩人影子縮小成一團,朝著太陽走去。
回到別院的時候,宋初已經睡著了。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在床上,一直跟在後麵的銀桃德全阮曉一回來分工明確,請太醫的請太醫,弄飯的弄飯,待客的待客,井然有序。
何有信細細的給宋初處理好手上的石子,因為疼,睡眠中的宋初也不時皺皺眉,“就不可以輕一些麽?”宇文乾看不下去了。
何有信連眼皮都沒眨,該怎麽處理還是怎麽處理。這年頭,什麽都不懂的還想指揮大夫。
髒東西處理幹淨,又用紗布包好,宋初本就受傷的手又大了一圈。“夫人這幾天不能下床,傷筋動骨一百天,腳扭的比較嚴重,好好養著。”
宋初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到宇文乾坐在一邊處理公事。俊美而冷峭的輪廓,高挺的鼻子,緊抿的嘴,側臉看去,氣勢非凡,尊貴而耀眼。
想到這人以前和自己的關係,宋初像任何一個女人一樣生出一種自豪感。
“醒了?”好像察覺到目光,宇文乾放下手中的東西,倒了熱水,坐在宋初床前。
宋初要去碰杯子,宇文乾手一縮,“我來。”看了看宋初兩隻白白的手,真是可愛。
就著宇文乾的手,宋初喝了個飽,“怎麽樣了?”
“放心吧!”把杯子放在一邊,雙手托著宋初兩側,讓人半躺著,“已經找到他了,現在應該在太守府養傷,想來過幾天就該動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