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又黑化了
歸雲樓專搞暗殺,探聽一道,如今在江湖小有地位,怪不得龍氏的消息也那麽及時。宋初抬眼,瞧見閆山雨低垂的側臉,暗自驚心,既然這人成了樓主,定知曉自己和宇文乾的事兒,說不定連宇文乾還活著的事兒也知曉了,卻不讓自己回去是何打算,難道他真的和龍氏合作,準備與幾國為敵了嗎?那宇文豈不危矣。
“小姐?”一晃神,宋初執著茶盞的手一抖,茶樓濺到衣衫上,沒注意閃躲,腿上濕了大片。
“無事,夏日裏倒是涼快。”宋初擦了幾下,水跡侵進去,倒是冰涼。
閆山雨目光有些閃躲,想要讓人換了衣服,卻見宋初直直盯著自己,他自是不會隱瞞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他得到的一切都是為了和宋初分享,他坦誠道,“初兒,我和他的關係的確不單純,但你放心,得到的結果肯定是好的。”他暗地裏也為龍承毅打探了不少事兒,甚至還專門給他培養了一批人。他不傻,隱隱猜到了那人的計劃,除了開始的震驚外,現在倒是佩服他的勇氣和謀略。
“思清,那你知道後果嗎?”宋初也不隱瞞那些猜測,她直言道,“他要的是什麽,你清楚嗎?”
宋初的指責像是一把鋼刀深深插在閆山雨打開的心房,他覺得委屈,站起身,用一種隨意的語氣,“不就是這個天下?這個天下早就千蒼百孔,若他真有那個能力統一四國,那反而是天下的福祉,我不過是順從天意罷了。”給自己找到了借口,閆山雨更加理直氣壯,他躬下身子,捏住宋初的下巴,聲音如流水柔情,“初兒,你小時候不是最喜歡大英雄了嗎?思清哥哥說過為做你的大英雄的,我做到了。”
宋初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個霸氣測漏又陰氣沉沉的男人,不,這根本就不是那個可愛豔麗的小胖子哥哥,宋初腦袋往後一縮,下巴脫離了閆山雨的控製,站起身,沉聲道,“思清,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好像要把某個深陷迷途的人喚醒。
閆山雨捏緊雙手,努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宋初臉上顯露的失望、震驚、害怕、責備讓他痛不欲生,你怎能也如他人一般想我,“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初兒,我這都是為了你啊,我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宋初像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後退一步,連連搖頭,手指虛弱的指著自己,“為了我?”
“若不是為了能再見到你,我怎會在那老匹夫麵前忍受折磨,為了練武,不惜用了歪門邪道,我現在終於成了你希望中的模樣了,你怎麽能責備我,嫌棄我!”閆山雨像是個被拋棄的孩子,他大聲質問,連一貫溫和的麵孔都不屑假裝。
宋初痛不欲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自己何德何能,讓一個人為了自己而奮鬥,想起上輩子自己直到死的時候都不曾再見這人,算算日期,那時候這人恐怕還未當上樓主,身不由己。後來知曉自己身死,不知該崩潰至什麽地步。
她後跌幾步,銀桃扶住。麵容憔悴,神色悲戚。閆山雨發泄完,方注意到宋初如今的模樣。心下又是焦急又是憤怒。明明剛剛還溫馨的聊天,怎的到了如此地步。怕自己怒火上湧,逃跑似得匆匆留下一句話便走了,“初兒你好生休息,明日在再來尋你。”
銀桃很想歡呼,沒想到你這大尾巴狼這麽快就露出了真麵目,仔細回想了番,也不知哪裏觸到了他的底線。低下頭,瞧見宋初搖搖欲墜,悲傷絕望的樣子好心情瞬間跌到穀底。
把人扶在椅子上做好,重新到了茶,“小姐,別傷心,那人根本就對你不安好心,不值得你傷心。”
銀桃不懂,宋初卻懂。她握著茶盞的手都在發抖。心疼那人不可言說的遭遇,傷心那人為虎作倀的行為,複雜思緒齊齊上湧,宋初瞬間好像一下子生了病,沒了活力。
夜裏也悶熱的很,閆山雨疼惜宋初,每日給這院子供了冰塊。涼意陣陣,舒爽的很。
“初兒,以後你長大了娶你做我妻子好不好。”
“思清哥哥,你真的要娶我嗎?可是爹爹最喜歡的芊芊妹妹啊!”
“哼,老爺喜歡她,我便喜歡你。”
“那你可要記住了,以後娶我。”
“會的。爹爹說南邊有個神醫,我會把身子養的棒棒的,做個大英雄,然後風風光光的娶你。”
兩個總角之年的孩子躲在花園裏的小山嘀嘀咕咕說著私密話,兩人肉嘟嘟的小臉通紅,不好意思的把手拿出來,像是在害怕,又像什麽在相互吸引,最後兩隻小手終於牽在了一起,捂著嘴發出喜悅的笑聲。
溫馨的畫麵一轉,男孩瞬間長大,練武時倍受折磨的場景出現在眼前,“你若是想活,便殺了其餘的人。”
宋初看到曾經的小哥哥弱小的身軀在奮力作戰,身體上無一絲完好的肉,皮肉翻滾,身上的衣襟染了一層紅。她看到他為了每次的生,硬生生提高自己的武功,為此付出了昂貴的代價。她看到他不斷的長高,臉上的表情越發的冷硬,性情多變,殘忍嗜血。
宋初感覺自己的臉頰濕了。
“宋初,你為何要拋棄我,嫌棄我,責備我,你看到了,這些都是為你所受的傷,若不是為了曾經的誓言,我早就見隨爹爹去了,如今你既然要賴賬,便隨我一起下地獄吧!”
一張慘白的臉,長著血盆大口,好像地獄爬上來的魔鬼,白骨森森的手纏到了自己的脖子,她瞧見那人滴著血淚。
“啊……”宋初一個挺身,從床上坐起來。
“小姐,小姐?”銀桃一直聽著宋初夢裏呢喃,如今滿頭汗水夾著淚水齊飛,眼裏的驚恐心疼還未褪去,銀桃拍著宋初的背脊,“沒事兒了,小姐做噩夢了?”
宋初順著胸口,噩夢?太逼真了,難道是如有所思夜有所夢嗎?可她清楚,思清受過的傷比自己想象的還甚,否則那個堅強的孩子怎會性情大變,是非不分。
“沒事兒,給我倒杯水。”宋初擺擺手。
銀桃到了水,又擰了帕子,“小姐換身衣服吧,都濕透了。”端過水喂進宋初嘴裏。
宋初咕隆喝了兩大口,方歇了。換了衣服,在銀桃的逗弄下重新躺在床上,卻怎麽都睡不著。
正對著宋初院子的那處主屋中,主人也好不到哪裏去。發泄一通冷靜後,便是對自己濃濃的厭惡,為什麽要把初兒給嚇成那樣,你不知道她最厭惡什麽嗎?不,我就是這幅模樣,初兒始終要接受,她也隻能接受。
閆山雨在房間裏痛苦的打滾,房間裏空蕩的很,地上鋪滿了柔軟的毯子,似乎早知自己情況,早早布置好了。腦袋疼的厲害,好像兩個小人在小小的腦袋裏麵鬥法,就要撐出個裂縫來。
半晌,不斷撞擊地麵的人漸漸停止了動作,抱著腦袋的手鬆了力道,屋裏的呼吸驟然加重,又恢複平靜。男人頭發被弄了生亂,抬起頭,掩住了小半張臉,從那一絲縫隙中,瞧見了那人妖異的笑容。
“宋初,你是我的。”深沉如地獄的宣誓在夜風中飄散。
此時,不眠不休的一隊人馬已經進入東胤邊界,朝著東胤都城趕來。
第二日又是一個好天氣,驕陽似火。宋初眼底一片青黑,看著漢白玉小幾上精致的宇文特色糕點,沒有半點食欲。
銀桃搖搖頭,給宋初乘了粥,“小姐,你好歹吃一點。你不是曾和我說過船到橋頭自然直嗎?擔心都是做無用功。”
宋初今日未施粉黛,頭發就這麽懶懶散散的披著,一頭烏黑發亮的青絲如上等綢緞,在陽光下反射光澤。一夜未眠,眼睛腫的厲害,真是楚楚可憐。
“你倒是知道學以致用了。”宋初睨了銀桃一眼,好歹端起了白玉瓷碗。
喝了一口,軟糯適中,夾了一塊糯米杏仁糕,甜而不膩,是自己喜歡的口味,心裏一軟,卻更加憂心。吃了小半碗,便放下,阻了銀桃的勸。一個人坐在案桌前,撐著腦袋,不時想些什麽,不時又在紙上畫兩筆。
早晨的時光就在這悠閑中緩緩過去,銀桃看著在陽光下認真作畫的人,美的好像是帶著光環的天使,卻要在人間受盡苦楚,頓覺心裏發脹。
她悄聲走過去,瞧到畫上的胖小子,穿著件粉色的外衣,因為小,頭發披散著,非常特別。銀桃捂著嘴巴笑出聲來,“小姐,這個胖姑娘是誰啊,雖然胖,但是長得好漂亮啊!”孩子一般都用可愛形容,偏偏宋初畫上的孩子,雖然比之尋常孩子胖上一圈,但精致的五官眉眼都在嚷著美麗。
宋初目光也帶上了笑意,打趣道,“這可不是姑娘,就是你口中的惡人啊!”
銀桃吃了一驚,抿嘴,“不是吧!”這孩子看上去就是個人中龍鳳,雙目有神,氣質大氣,段不是那個陰沉又濃戾的人。銀桃仔細瞧了一遍,在眉梢眼角處發現了相似之處,不願意承認道,“還真是啊!”忽然有些懂了在家小姐的心情。曾經待之以親人的青梅竹馬,變成了重來不曾認識的人,中間是出了多少不能想象的事情。小姐本就重視感情,那惡人如今算得上小姐唯一的親人,注入了多少希望,便有多絕望和傷心。
“都說三歲看老,肯定沒我們想的那麽糟糕。”
宋初停了筆,頭也不抬,“你不是叫他惡人嗎?怎的還替人說話了。”
銀桃鬧了個大紅臉,支吾著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