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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1章 自汙的用處

  鬆兒伸手就去拿,搶到了道了聲謝,蹦蹦跳跳跑到自己母親身邊炫耀。


  梅長沁哄了幾句,打發孩子進屋玩耍,“娘親和你姨娘有話要說,鬆兒在屋裏和奶媽一起玩好不好。”


  鬆兒偏偏腦袋,咧開嘴,點點頭,走之前還一本正經對來人說,“李姨娘,你一定要好好勸勸娘親,生病記得吃藥,還要天天開心。”


  孩子如此貼心,梅長沁心中熨帖不已,親親孩子的臉蛋,濃濃的不舍。來人笑,“好,保證完成任務。”


  鬆兒嚴肅點頭,這才捧著零嘴興衝衝進屋去了。


  來人這才慢慢走近,挨著梅長沁一屁股坐下。


  梅長沁整了整被風吹得翻飛的裙擺,“妹妹忽然造訪,可是發生了何事?”


  李王陽平時連生氣都是嬉笑怒罵的,此時一凡剛剛的笑意盈盈,沉著臉,嚴肅道,“許久未見姐姐,可是出了什麽事兒?”上次正好和她說了宋初之事,這人便如消失一般,再一打聽,居然病了,“是她?”


  梅長沁搖搖頭,“妹妹想哪裏去了,”本不欲多說,忽聽得屋內鬆兒嘻嘻哈哈愉悅的歡笑,梅長沁微微側頭,“妹妹怎會如此想,她可有不妥之處。”


  李王陽冷哼一聲,礙於樓主寵愛,如今明麵上無人敢說,私底下都傳遍了,“她可不是什麽善茬,得罪她的恐怕都不知道怎麽下得地獄,現在在她邊上伺候的,不管丫鬟還是護衛,比對你我還恭敬,畢竟背叛樓主之人可沒有誰比她還有本事。”


  梅長沁忽的神情恍惚,宋初那日的話縈繞在腦海。綠柳,鬆兒,自己,像是一個解不開的循環,仿佛一股示威之意撲麵而來。


  梅長沁忍住要打顫的牙齒,不敢直視李王陽,嘴裏發出的聲音蒼遠而悲涼,“如果有人背著她和樓主有曖昧不知她會如何?”


  李王陽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話,眼神一轉,有些嘲諷又有些敬佩,她探過身子,好似說什麽秘密一般,“前幾日有傳言,說她院內有一女子以為她失寵,便想趁機勾搭樓主,結果被她發現,你猜,怎麽著?”李王陽眉毛上下抖動,活靈活現,“也不知宋初使了什麽手段,第二日,那名女子便被遣出樓了,至於性命,誰知道呢?”李王陽攤手,哀歎一聲,“聽說那女子還是在樓主麵前頗為得勢的女官。”


  李王陽沒有發現她一席話後梅長沁更加蒼白臉,以及藏在衣袖中瑟瑟發抖的手,她低著腦袋,勉強笑出聲來,“遣出樓了?”歸雲樓中最嚴厲的懲罰莫過於此,若能完好下山也是半死不活了。


  微微拔高的聲音有些怪異,李王陽沒有多想,拍拍梅長沁的肩膀,“看來那宋初的確不是個好相與的,你這差事能推便推,萬一她挑剔太過,免得受了連累。”


  初秋的陽光還有些溫度,梅長沁卻仿若置身嚴冬,訴不得,哭不得,隻能默默忍受。梅長沁深吸一口氣,拽緊手,骨節定是泛白,指甲嵌進肉中,生疼。“我知道的,妹妹不用操心。”


  “還有,那人對綠柳一事格外介意,姐姐還是和她說清楚的好,若因此惹事上身,得不償失。”李王陽忽然記起,再次叮囑道。


  梅長沁謝過李王陽,兩人又說了會兒話,鬆兒玩累了跑出來,和李王陽撒撒嬌,直到午膳之後,再告辭離開。


  “娘親,你怎麽一直看著我啊!”鬆兒吃了許多李王陽帶來的零嘴,正餐吃了一點兒,便在院子中踩著梧桐的影子玩,跑著跑著,便摔了一跤,不哭不鬧,自己乖乖爬起來,想要在自己娘親那裏求安慰。


  “看你長得像娘親還是爹爹啊!”梅長沁第一次在鬆兒麵前自然的提起爹爹二字。鬆兒眼睛一眨,晶亮的眼神移不開實現,揚起腦袋,“快看,快看,娘親趕緊告訴我。”


  梅長沁捏捏鬆兒的臉,這張熟悉的輪廓還沒張開,卻帶著那人七分影子,心中憂思更甚,傳言宋初一向聰慧,那次綠柳更不知在宋初麵前說了什麽,若不其然,上次她怎會那麽一說,難道說,她已經知道了?


  “娘,你的手好冰啊!要不要進屋去。”鬆兒動動臉,梅長沁發涼的手讓,擔心不已,“是不是病又嚴重了?”


  梅長沁鬆了手,親親鬆兒的眉頭,“沒事兒,娘親沒事兒。”拚了我這條命,我也不會讓你有事的。


  山上的初秋已是涼風習習,樹梢微微擺動,梧桐樹的葉子接連飄零而下,宋初站於院中,抿唇微笑。一席白衣像是掛在空蕩蕩的骨架上,揚起很高的弧度。閆山雨踏進院子的時候,甚至以為宋初要隨風逝去,下意識的伸出手,才發現觸覺一片冰涼。


  似是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宋初轉頭,笑容可掬,“思清,今日怎的有空過來。”這幾日清理歸雲樓,綠柳之事餘波,追查無名之人,弄得樓中上下人心惶惶,躁動不已,閆山雨已經兩日沒有見到宋初了,這還是自宋初回來後的第一次。


  “好久沒見你了,怎的好像又瘦了。”視線上下一掃,閆山雨得出這樣的結論。


  宋初抿嘴笑了,“你是誇張,月殷都說我又胖了不少。”宋初捏起自己臉頰上的肉。


  閆山雨對宋初自來沒有辦法,想起樓中近日的傳聞,問道,“初兒,你上次與我說的事兒我可是做到了,”閆山雨露出疑惑的表情,“你親自敗壞自己的名聲是何道理?”宋初是怎樣的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樓中的風言風語要不是宋初打過招呼,親自相求要人,閆山雨早就忍不住出手了。


  “思清,等結果出來我便會告訴你的。”宋初繞過耳發,邁步近了內屋,抬腳間,外麵有人通傳梅長沁求見。


  “怎的到了此處?”閆山雨皺眉,宋初需要靜養的消息早就吩咐下去,居然還有人來擾人清修。


  宋初抿嘴打斷,“可是來尋我的?”


  那屬下略微尷尬,低下頭不敢看閆山雨的表情,控製好聲音道,“梅堂主是來尋夫人的。”


  宋初朝閆山雨露出個神秘的笑,走到閆山雨身邊嘀嘀咕咕在他耳邊說了許久。


  梅長沁邁著沉重的步伐踏進這個熟悉的院子,不愧是自己曾經辛辛苦苦準備的東西,把此處布置的美輪美奐,喜氣洋洋,到處雕花繁複,細節雅致,院中梧桐高大,枝葉茂盛。


  梅長沁努力控製住自己眼睛的方向,恭敬的看著前方。側廳裏,寬大的漆紅色案桌前,一席白衣楚楚動人,一下子就抓住了梅長沁的視線。烏黑的頭發不用多帶頭飾,便是一副最美的畫卷,眉如遠黛,唇若朱丹,臉頰清瘦,線條明晰,卻不顯鋒利,反而有股尋常女子沒有的氣質,淩然獨立如寒江之雪,巋然不動如山顛之林。


  宋初正執筆龍飛鳳舞,梅長沁的腳步聲絲毫沒有影響到宋初。梅長沁站了許久,見宋初沒有絲毫要理會自己的意思,本就有些忐忑的心更加跳動,微微抬起眼瞼,瞧見的便是宋初雲淡風輕的臉。有這定力,著實非同尋常女子。


  宋初清淡的目光忽然掃過來,在半空碰撞出迸裂的火花,梅長沁直直看了幾許,似是在交戰,最後又垂下頭去。


  過了好一會兒,宋初扶了扶廣袖,放下手中大號狼毫紫金筆,微微彎腰,吹了一口氣,白淨的宣紙上蕩著飄逸的筆觸,沉香墨散發出未消失的香味,令人心曠神怡。


  然後梅長沁聽到腳步微微響動,掃得空氣的痕跡都弄得支離破碎,一步步,一雙繡金描紅的幹淨鞋麵在白裙擺中一晃一動,如蓮花綻放,搖曳生姿。明明柔弱無力,偏偏給人一種深沉的壓力。梅長沁的腦袋吹得更低,“夫人。”


  宋初忽的笑起來,“怎的換了稱呼,我真是不習慣呢。”


  梅長沁說得上秀氣端莊的臉一紅,她本就不是個能言善辯的,此時更是拮據。在樓中她還從未怕過誰,麵前的女人讓她忌諱的很。


  “上次是屬下錯了。”不過是低個頭,難道以前低的少了,看來自己真是被樓主給寵壞了,想起閆山雨,梅長沁無端又是心中一疼。


  “不知梅堂主所來何事,思清可不在我這兒。”宋初撥弄幾下頭發,叫出思清特有的名字,親密無間。


  “屬下正是來求見夫人的。”既然都已經踏進此處,斷斷沒有再退出去的道理,梅長沁臉頰泛紅,“還請夫人指條明路,屬下和樓主確實無半分瓜葛。”


  宋初輕笑一聲,狀若不經意道,“梅堂主和思清?難道你們還能有什麽瓜葛不曾,倒是你那孩子……”


  梅長沁身子一抖,“砰”的一聲跪下地來,整個身子伏在地上,“夫人饒命,鬆兒隻是我自己的孩子,她爹爹早就死了,還請夫人明鑒。”梅長沁哭得傷心,今日起來鬆兒上吐下瀉難受的厲害,梅長沁第一反應便是宋初動了手腳,否則也不會來得如此之快。她沒想到宋初如此殘忍,居然連個孩子都不放過,若不是大夫瞧了,說吃壞了肚子,並未有生命危險,梅長沁拚死也得鬧到閆山雨那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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