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歡喜冤家死對頭
花藥頓時一驚,長大嘴巴,在驚叫出聲之前捂住。若夫人的平心靜氣的假裝的,其自製力定是非於常人,若是真的,那真堪稱高人。
清理幹淨的屋裏瞧不出一絲事故的痕跡,三人圍桌坐下,麵前香茗飄香。白旭磊瞧瞧宋初,臉色好了不少。
“夫人可是有事吩咐?”白旭磊抿了口茶,開門見山。
“多謝白神醫相救。”宋初目光正視,卻不可避免的因為瞧不清有些偏差,倆人看在眼裏,心裏更不是滋味。
白旭磊摸摸鼻子,“夫人不必謝我,在下也不過是受人之托。”看到宋初了然的笑笑,心裏一凸。
“既然如此,神醫再幫我個忙。”
閆山雨進屋後除了開頭喚的一聲,便未開口,宋初朝著白旭磊的方向,“思清?”
“我在。”這幾個月的崎嶇坎坷,男人身子更顯得幾分單薄,他呼吸淺淺,一身黑衣,仿若不覺,如今兩隻眼睛追逐著宋初,看在心裏都是疼痛。
“白神醫,我這哥哥不小心傷了腳,還勞煩您幫忙瞧一瞧,不論什麽要求。”
白旭磊性格古怪,雖是名醫,名聲卻是不佳,究其源頭,不外乎此人性格乖戾、喜怒無常,要求頗多,治病救人全看心情,況且又孑然一身,更是不懼他人勢力。
閆山雨自是在周煜處探得一二消息,聞言當即擲地有聲吐出一個字,“不。”
白旭磊搶在宋初前麵開口,他狹長的眉毛一挑,勾起個攝人的弧度,卻是不看閆山雨,薄唇輕啟,聲音悠長,說出的話卻不是那麽美妙,“哼,我白某人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要救治的,夫人也少費些心思。”
宋初撫額。白旭磊是個多狂傲的人她已經見識過,思清如此不給麵子的當麵拒絕,想來再要求得他施救真是難了。
“你的醫術本尊才不信,連……”閆山雨豈是吃素的,你罵我貓狗不如,我便說你醫術不精。
宋初察覺到閆山雨的話,立馬出聲打斷,“思清。”閆山雨止了口,斜著腦袋盯著白旭磊,看他憋得似笑非笑,勾起了唇角。
宋初後悔的很,真是小看了這倆人的脾氣。“既然這個忙白神醫現在幫不上,可否再幫我一事。”
“請講。”對著宋初,白旭磊倒是春風化雨,潤物無聲。閆山雨偏過頭暗暗翻了個白眼。
屋裏細細碎碎的聲音斷斷續續響起。大門外侍從婢女們打直腰杆,站得精神。
銀杏和管家交代完事情,跨步而來。與對宋初的陌生比起來,銀杏這位曾經直管他們的上司顯然要熟絡的多。花蕊靜靜問候了聲,“姑娘許久未曾來,原來是高升了,恭喜姑娘。”
銀杏和幾人相熟,笑了笑,“我們不過都是主子的下屬罷了,談何高升。”她以往素來活潑,在宋初身邊久了,倒是多了幾分沉穩和大氣。
花蕊斂了笑來,有許多話要想和以前的老朋友說說,如今也不知該如何開口,想起以往私底下說的趣事,現在隻能緬懷了。
久久的沉默,銀杏也感覺出了中間那道透明的隔膜,“這些日子可好?”
“鄴城裏一向無事,前幾日管家還特意讓我們去城外去看了香山。”說起這些日常,拘謹的氛圍逐漸了升溫,花蕊倆人也話多了起來。
說了會兒話,大門推開的聲音還沒落完,兩個男子吵鬧的聲音熱鬧不停。三人歇了話頭,銀杏抬眼,便見拾階而下的閆山雨兩人,明明穿著光鮮,身戴綾羅,姿態高端,吐出的話猶如三歲小兒爭吵似得喋喋不休,讓人見了忍不住捂嘴偷笑。
顯然,吵得自得其樂的倆人沒有發現自己成了別人的笑料,或許說,以他們唯我獨尊的氣質,知道了恐怕也不過咧嘴一笑。
路過,銀杏低頭問好,白旭磊素來愛逗美人,棄了到嘴邊反駁閆山雨的話,“銀杏,你可要好好照顧你家夫人啊!”
“自是省得。”銀杏抿嘴笑笑。
白旭磊還想說什麽,閆山雨最看不過白旭磊這見到美人殷勤小意的混賬模樣,張口譏諷。
白旭磊不甘下風,追擊而上,走走說說,隻有夜風帶來了幾句模糊的影子。
月上中空,灑下一片銀白光華,熱鬧的庭院恢複了該有的寂靜。“夫人,可是要歇息了?”銀杏進了裏屋,故意放重了步子。
宋初仍坐在高凳之上,桌子上單調的茶水如此顯眼,銀杏眼睛一眯。
“今日辛苦了。”
“夫人哪裏話,都是屬下應該做的。”銀杏親自鋪了床,打了熱水,擰了帕子來。
溫熱的帕子觸上皮膚,整個人都暖和了不少。洗漱好,宋初卻未把帕子遞過去。
“夫人,給奴婢就好。”銀杏伸過手去。
“雖然看不見,也不妨礙我自己動手啊!”宋初隻是溫和的笑笑,好像在陳述一件事實,銀杏卻有種落淚的衝動。“來,給我指點指點,讓我也熟悉熟悉。”
燭光下,宋初的臉龐染上了一片橘紅,她眉眼彎彎,嘴角帶著舒適的笑意,若不是眼睛處迷茫昏沉,真真是典雅溫和。
銀杏忍住心中的潸然,“夫人,您往前走一步,對,就是那裏,麵前就是了……不是,稍微向左一點兒……對,就是那裏……”
夜慢慢深沉了,兩個影子灑在窗戶上,一人跌跌撞撞,一人小心的候在一邊,伸著手,卻不敢上前,一雙眼睛不敢有半點兒懈怠。不知過了多久,燭火熄滅,萬籟俱寂。
隨著白旭磊的離去,拌嘴二人組少了個搭檔,也陷入了沉寂,院子裏越發冷清了。
屋子裏,宋初還在趕人。
“梅姐姐說她回了歸雲樓尋你,思清,你趕緊回去看一看。見到她,可千萬別埋怨,梅姐姐為了你也不知付出了多少,更不要說她還給你生了個孩子。至於那周煜,你且自己看。另外,鬆兒還在我那處,梅姐姐是知道的,若你真的想要孩子,便自己好好表現,這個妹妹可幫不了你。”宋初一口一個妹妹姐姐,直接把閆山雨心中的那點兒期盼給碾碎。
閆山雨摸摸腦袋,再瞧瞧宋初,或許是關係定位不同,心中更是明亮,言語間多了份幼時的熟悉和無顧及,“初兒你現在倒是要趕我了,把我辛辛苦苦奪得的寶劍就這麽拱手送人了。”昨夜,宋初讓白旭磊辦的事兒不例外就是給某人送武器去了。
宋初笑,“什麽送人,那是我的夫君,你的妹夫。”宋初在閆山雨麵前沒臉沒皮慣了,多了分自然,少了分在屬下外人麵前的矜持。
“不害燥。”閆山雨睨她一眼,想起對方看不見,心中淒楚,語氣卻是不顯。
宋初笑彎了眼睛,慢慢抬起手摸索著端起茶盞,“這是事實。”宋初放下白瓷盞,沒有焦距的眼睛直直看著前方,“思清,你也是個暴脾氣,看來你的傷隻有等何神醫回來了才有希望了。”說著又從袖子裏掏出一張帖子來,“這個是養身的藥,對你的傷有好處,自己先吃著。”
閆山雨不以為意,抖抖腳,雖是瘸了,也礙不了什麽事兒,終是不忍心拂了宋初的好意,收下。
手裏一空,宋初收回手,半握住茶盞,“思清,小蘇那孩子你如何打算的。”
“帶回歸雲樓吧!”閆山雨一愣,不明白宋初怎麽還會有此一問。
宋初點點頭,手卻沒閑著,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劃起來。閆山雨凝神看去,瞳孔一縮。這已經是第二個人對他說要注意小蘇了。臨走前,白旭磊也如此說過。
“嗯,時日不早了,你還是早些回去吧,不然周煜又要開鬧了。”宋初提起周煜笑起來,那個被自己多次懷疑的人,居然多次在自己麵前表忠心,真是有趣的緊。
人接二連三的離開了,寬大的別莊更顯得幾分寂寥幽靜。宋初眼疾發作,身子不好,又是養了十來日。她著實呆不住,趁著難得的好天氣,出門去了。
鄴城靠東南之地,沒有北國的傷秋之感,田間四野盡是豐收的金黃之色,大街小巷熱鬧非常。宋初僅僅用耳朵聽著,也能想象出怎麽個繁華來。
從一個雙眼正常的人忽然失明,其間的反差不是常人可以承受的。是以宋初無欲無求、順其自然的態度讓別莊一幹人等敬佩非常,當然,宋初是不知道自己無形間收獲了一堆好感值。
現在,她難得的出了別莊,步入了那個熱鬧而又黑暗的街頭。十幾天的調養不是白費的,身形的瘦削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補上的,精神頭兒顯而易見的好了不少,不再是病殃殃的,或許是走得久了,臉頰上帶著紅暈,襯得肌膚如瓷。
銀杏在一邊小心的扶著她,眼睛匆匆一掃,兩邊街道的場景盡入眼中,嘴裏不停說著自己看見的有趣事物,一心多用,絲毫不亂。
耳邊小販的叫賣聲,客人的詢問聲,熟人間的談話聲,萬千語言匯聚成了熱鬧的音符。宋初舒口氣,終於感覺自己還在人世。她本是個喜靜的人,現在少了個感官,倒是越發愛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