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兩人對峙

  此時，龍承毅正和一個瘦削的男子坐在矮榻之上，中間放著個方形矮幾，上麵放著茶盞，冒著霧氣。


  龍承毅看了一眼書信，遞給旁邊之人，那人細細掃了一眼，嘴唇輕佻，“安親王果然名不虛傳，”他煮茶的動作絲毫不亂，似乎剛才看到的消息不過尋常，“公子，那兩人……”


  “庭灃有何高見？”對方提了兩字，消失無蹤，龍承毅喝了口茶，問。


  “沈丹麒和辰天煞都被下了大獄，恐怕安親王已經猜到了我們的計劃，定會重兵把守，等著我們前去救援，不過給了他們一個更有利的證據而已，或許還會損失幾條人命。可若是不救上一救，其他下屬知曉，勢必會心灰意冷。”


  龍承毅自小學習禦人之術，當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他手中的兵力不比宇文之兵，可以正大光明征兵訓練，他的人手，都是辛辛苦苦尋來練出來的，特別是已經紮根在宇文多年的老人，損失一個對他都是極大的打擊。


  “宇文乾——”龍承毅咬牙切齒，恨不得一拳打在那人的胸口，為自己出一口怨氣，“果然自作孽不可活。”忍不住想，若當時這人未曾被自己所救，或許一切都是另一個模樣。


  “公子不必自責，或許是他當時命不該絕，”庭灃忽的嗬嗬笑了起來，顯然想到了什麽好事兒，龍承毅以目光詢問，“此事未必不是件好事，素聞宇文乾嫉惡如仇，心懷天下，正直端莊，卻被自己的敵人救了一命，不知道上戰場時是什麽滋味。”


  想到那日城樓之上對方不苟言笑的臉上難得的糾結，龍承毅的怨氣驟然全消。


  “不錯，不錯，隻是廣城，可惜了。”已經兩年多了，不知哪裏出了紕漏，居然讓宇文乾逮到了尾巴，又讓自己少了個據點。


  “這兩年撈到的已經不少了，如今廣城風頭正盛，宇文境內的人可要小心行事。”


  “這是自然。”龍承毅早就布置好，並不慌張，聞了一口茶香，心情舒緩不少。


  “公子，安親王妃你準備如何安置?”庭灃輕吹了一口氣，化作綿綿霧氣，容貌看不真切。


  龍承毅一口茶水含在嘴裏，匆匆咽下，不快的掃他一眼，“哪裏來的安親王妃。”


  庭灃知曉他心思，改口道，“公子的確好眼光，世人都道安親王妃足智多謀，大氣雍容，若能勸動她實事一大助力，”讚了一通後，話鋒一轉，“若她不願，如此強敵，不若先下手為強，我……”


  矮幾被重重一拍，桌麵和杯底一瞬間分離，茶水濺出，深褐色的桌麵顏色更加深沉，“此話休得再說。”龍承毅警告道。


  龍承毅麵色不虞，庭灃卻無害怕之色，淡笑道，“看來公子真的動心了！隻是安親王妃不比他人，我們還是小心點兒為妙。”


  龍承毅雖然不喜，卻不是容易被感情左右的人，眼皮一掀，問，“何必拐彎抹角。”


  庭灃仰頭笑笑，嚴肅道，“公子，前幾日，安親王的人能在岸邊如此快的找到我們，你覺得……”他點到為止，並不多言。


  龍承毅並不是沒懷疑，隻是那日逃脫之後，並無何事發生，便沒往其上想。庭灃素來說話不會毫無理由，他知曉這是庭灃在提醒自己，“她一無功夫，二無體力，能做什麽？”龍承毅不以為然。


  “可是她有個聰明的腦子啊！”庭灃是不讚成讓宋初待在身邊的，依他的打算，要不讓她挾持安親王，要不直接一刀殺了，唯恐後患。他知道，如此公子定是不同意的。


  “庭灃放心，難道在先生心中，我是那種感情用事之人?”


  “公子言重了。”庭灃笑笑，說起了雜事家常。


  一陣浪潮襲來，拍起白色的水花，水花低空化為水龍，浮遊而下，頂地船身徐徐搖晃，從打開的窗戶能望見無邊無際的大海，宋初鬆開手試圖走兩步，卻被勁風吹得搖搖欲墜，侍女趕緊把人扶住。


  鞋底和船麵相碰的聲響驚動了屋裏的人，一會兒，檀木雕花木門應聲而開，一個人影急速衝了過去，快要落在侍女手中的手轉了個方向，龍承毅一個箭步上前，隔開了侍女的身子。


  “末兒，你醒了？”


  宋初也不糾結對方的稱呼，努力站住身子，奈何海浪不給她機會，一個衝擊，跌撞到龍承毅懷裏。龍承毅手疾眼快的把人抱住，“我沒事兒了。”忽的又風平浪靜，宋初站直身子，腰上鐵鉗似的雙手存在感極高，動動身子，沒有半死反應，忍不住開口。


  龍承毅暗自可惜，緩緩鬆了手，“末兒，可好些了？”瞧著宋初麵色蒼白，龍承毅很是心疼，“一會兒讓大夫瞧瞧吧！”


  “我無事，上了岸便好了。”宋初感覺到一股強烈的視線盯著自己，順著那個方向看去，一個高挑勁瘦的男子立於門前，額前一縷青絲被海風吹得模糊了臉龐，唯有那雙如夜中星辰的眼睛讓人過目不忘，或許是兩人相對視的時間太長，龍承毅介紹道，“末兒，這是庭灃。”


  “庭灃，這是末兒。”


  “安親王妃的大名如雷貫耳，今日終於得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尋常人，碰到他的目光不過三息便移開，這人倒是不怕，怪不得能的安親王用情至深。


  庭灃？這個名字對宋初來說極其陌生，“不敢，這位公子豐神俊朗，才是俊才英傑。”宋初身子雖虛，凜然不可侵犯的姿態配著她蒼白的臉宛如欲墜的謫仙。


  “想不到王妃和公子竟是朋友，早知道，或許能提前一見了。”


  “若早認識了公子，恐怕宋初都沒了回京的心思了。”宋初淡笑應付。


  兩人一來一往好不熱鬧，看似奉承，卻帶著點兒挑撥離間，一個暗地裏說你隱瞞身份，一個說你比主子還魅力非凡。


  “外麵風大，末兒，我們進去說話吧！”龍承毅對宋初素來細心，見她肢體僵硬，似乎在強力支撐，不待她拒絕，強製把她帶進屋子。


  大門隔絕了外麵的冷風，侍女送上軟墊，宋初感覺翻湧的肺腑舒適多了，朝龍承毅點頭致謝。


  龍承毅體貼的讓下人上了茶水點心，一邊給宋初布菜，一邊溫和道，“末兒，先將就用些，到了岸上，再好生歇息一番。”幾日沒有著陸，補給物資，一應吃食都有些不新鮮了。


  宋初並不挑剔，“已經很不錯了。”撚起一塊糕點，就著茶水吃了幾口，腹中便有了飽腹感。


  “怎的用這麽少，”龍承毅看了看，總共才用了三塊杏花酥，勸道，“多吃些，瞧瞧你的身子，都虛空了。”


  “不礙事，就是暈船的厲害。”說著，宋初一手捂著嘴巴，止住了胃中的翻湧。


  三個人的房間，庭灃好像被人遺忘一般，端著的茶水由熱到涼，滴水未沾，眯著眼睛看著對麵細聲說話的兩人，特別是龍承毅溫柔的舉動，若不是他親眼看到，都懷疑這個心裏素來隻有複國大業的男子是不是被人調換了。


  “王妃果然好本事，據說安親王在外尋你不得歇息半日，你說要是王爺知曉王妃你過的如此舒心，不知道會作何感想。”庭灃放下茶盞，忍不住開口尋找存在感。


  對麵兩人都是一愣，龍承毅隱隱有不快，宋初卻是好笑，“王爺若知曉我過得如此舒心，定會好生謝謝承毅款待，畢竟我和老朋友見一麵不容易。”宋初看了眼對麵肌膚泛白，唇如朱丹的美男子，連女子也不上他的眉宇間的濃豔，“我看公子身姿不凡，卻不想也習了女子的姿態，適才那句，要不是說的是承毅，我都懷疑公子是有斷袖之癖了。”


  “啪！”宋初握在手中的茶盞應聲而碎，濺起的碎屑跳落桌麵又蹦到地板。龍承毅一個轉身，把宋初護在身後，目光似要吃人，冷冷道，“放肆。”


  大門瞬間被打開，護衛拔劍，身姿謹慎，庭灃似從眩暈中回過神來，沒了剛才睥睨的氣勢，跪在龍承毅腳下，“公子恕罪，屬下失禮了。”


  龍承毅看看懷中臉色更加慘白的人，看看前頭忠心的下屬，揮揮手，護衛們裝作什麽也沒看見紛紛退了出去。龍承毅上前幾步，“罷了，你也先出去吧！不然真的傷到人就不好了。”語氣已經有了冷凝的味道。


  庭灃半抬起頭，張張嘴，看到不遠處那雙繡著青色花紋的鞋子，最終回了個，“是。”


  人一個個離開，隻剩下青白相間的碎瓷灑落滿地，彰顯著剛剛那一刻發生過什麽。倆人站得極進，宋初半垂著腦袋，覺得身子有些發熱，忍不住後退一步，“承毅，你何必如此，該走的應該是我。”


  “你果然很在意他！”龍承毅莫名其妙說了一句，宋初疑惑的盯著他。


  龍承毅忽的笑了，手撫上宋初的發，卻被人躲開，龍承毅傷心道，“你看，我不過想給你趕走飛蟲，你便如此拒絕，而庭灃，不過是提了句他，你便不像你了。”衝動而不留口德。


  宋初呐呐，一時半會兒不知該說什麽，偏過頭去，暗想，自己剛才的確是故意的，但絕對沒有對方猜測的意思，不過想激怒他，看看那人的反應罷了。看樣子，武功不若，在承毅麵前頗有地位，動了武，不過是一句訓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