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怎麽把仇人變盟友
幾日的時間,津海營一場大換血,宇文乾花了許多時間才清理了龍承毅安插的人手,又進行大規模的征兵,宇文乾親自坐鎮,津海營擴充到兩萬人。三年的功夫在辰天煞的訓練下,化作奔流不複返的江水,宇文乾麵上平靜,心中卻是心急火燎。
訓練場上,日頭隔著厚厚的雲層,溫煦柔和,場地上的士兵們手持武器,深色的士兵服濕了半透,呼吸已經紊亂,看著高台上的一男一女,半點兒不敢鬆懈。
經過三天的決鬥,左右將軍話落台上之人,曹春兒和嶽苼的名字很快傳傳遍整個津海營。沒有一個人小看那個不足他們高大的女人,幾次海上追蹤,她率領自己的隊伍勇往直前,受了重傷也不哼哼叫喚,讓一群剛剛進營的男人們都汗顏。又在有著武舉般嚴厲的規則下,拿下了第一,軍隊中以強者位尊,雖不滿她女子的身份,可宇文乾一句你們不僅連女子都比不上,看來連胸襟也不如人的失望眼神中,他們深深垂下了直直的腦袋。
再說嶽苼那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仿佛一夜之間冒出來的將士,藝高人膽大,比三年前威武不少的身軀,堅毅的神情,足以讓人心付信任。
宇文乾看了眼訓練場火熱朝天的模樣,冷漠陰沉的臉上終於有了笑的模樣。
下人匆匆趕來,在德全耳邊說了什麽,德全揮揮手讓人下去,湊上去耳語,“王爺,他們來了。”
宇文乾心情一鬆,轉頭大步流星離去。
還是那個一進的院子,粗糙簡單的布置,主坐右方,一位短身勁裝的女子端坐其下,鼻梁挺直,皮膚白皙,帶著異國人的紋路。身後站著四個男子,個個身強力壯,下盤穩健,呼吸綿長,可見功力不凡。
聽見外間的腳步聲,女子側頭,不施粉黛的臉清麗自然,露出上位者的氣勢。在宇文乾進來一瞬,還是被宇文乾周身的煞氣給壓下去了。
女子笑吟吟起身,“多年不見,威嚴日盛啊!”似老朋友相見,女子熟稔問好。
宇文乾收斂了煞氣,高不可攀之下又親和可人,“女王才是,氣勢不凡。”他掃了四周一眼,眼角掛著戲謔的笑,“怎不見克萊斯殿下。”
說起自己的夫君,東臨海端莊的麵容多了分小女兒姿態,帶笑道,“總不能都不在。”
宇文乾在一旁坐下,自由下屬上了茶果點心,“軍營裏沒什麽好招待的,不要客氣。”
“王爺說笑了,更殘酷的,海又不是沒嚐過,難道把我當成了閨閣少女了?”東臨海一身黑色勁裝,腰間束了三指來寬的雲紋腰封,掛著一枚雞血暖玉,腳踩一雙鹿皮厚靴,爽朗大氣,氣質俊逸,宇文乾仿佛看到了那位百折不撓的女將軍。
“海姑娘自是比男兒還強。”宇文乾真心讚了一句。
東臨海收下這句誇獎,似笑非笑,神秘問,“聽說王爺軍營裏也出了個女將軍呢?”
“海姑娘倒是消息靈通,隻盼著她能有你一二分本事。”龍承毅給東臨海續了茶水。
“有王爺的教導,恐怕到時候我還比不上呢。”
宇文乾笑笑,終於露出了抹疲憊之色,他深深看了眼東臨海,對方會意,讓四個下屬退出去。
宇文乾瞧著那四個屬下不情願的模樣,觸景生情,適才開口,“津海營本是我宇文南方一處海兵訓練地,奈何家門不幸,被人算計,三年時光付諸東流,”宇文乾是個戰士,對士兵的期望尤其甚搞。
知道了真是的津海營的戰鬥力,他更是痛心,恨不得把龍承毅捉住淩遲一番,“我宇文地處內陸,多練騎兵步兵,海兵戰鬥力著實不強。女王念著往日情意,借了一萬海兵與我,倒是更讓我無地自容,”他雖高傲,卻不固執,當下表明了真意,“本該我親自去迪尤求見拜訪,女王知我事物繁多,離不得半步,親自前來,已是全了我們的情誼。乾有個建議,希望女王考慮。”
宇文乾擺著鄭重的姿態,少見的長篇大論一番,東臨海打起精神,她親自前來,雖有私情,亦是為公,“王爺請講。”
倒是比以前沉穩了,宇文乾為朋友高興,嘴裏卻道,“關於練兵一事。”
東臨海一震。自來兵權便是個蜂窩,一不小心便會被刺上無數針,最後自己腫了一圈,卻不知怎麽死的。她思緒如雷,不知對方打得什麽注意。
宇文乾點到為止,“你遠道而來,也是累了,先梳洗一番,本王再為你接風洗塵,什麽事兒晚上再說。”
東臨海沒好氣的笑笑,並未拒絕,反正這事兒急得不是她。
說是接風洗塵,也不過稍微豐盛一些,東臨海身份特殊,並未大張旗鼓,晚飯不過兩人為主,連柯正明也沒聽到眉目。
酒足飯飽後,宇文乾邀人到了書房,說是書房,不過守衛嚴密些,書架子漆了一層新漆,密密麻麻擺放著書籍,向南一側,放著深色檀木桌椅,才有點兒書香之氣。
兩人對坐,小聲交談一陣後, 宇文乾等著對方的答複。
若是以前,東臨海定會沉思再三,如今她貴為迪尤女王,隻要不損國體,並不大礙,“自是可行,”她沉默半晌,抬頭,宇文乾眉心幾道溝壑如橫亙的峰穀,應是常年皺眉所致,心裏對宇文的處境有了些了解,“隻是,王爺你可如何交待。”
讓異國之人進入自身軍營訓練,當今世上,恐怕也隻有宇文乾有著膽識和魄力,他雖是王爺之尊,卻有比他身份更為尊貴之人,宇文的掌權者恐怕沒這麽心寬。
“此事不牢女王費心,”他眼神一轉,帶著淩厲的視線,“你們交情算交情,若不安份,女王應當知曉本王的手段。”以身份相稱,足夠鄭重。
“自然。”東臨海點頭,要在宇文乾眼皮底下耍心眼,恐怕是活的久了。
“女王也要想清楚,此事若被人抓住,恐怕女王就此站隊了。”他一手曲起,敲擊著桌麵,實木厚實的聲響綿長悠遠。
“我豈會怕那些宵小之輩,”宇文大陸發生的事情她略有耳聞,此來便是確認另一事,“王爺,我迪尤與東胤貿易多年,可是貨船進入宇文領域,總是不見蹤影,此事兒您恐怕要給我個交待。”她並未直言,拐彎問道。
宇文乾狹長的眸子射出的光仿佛能刺透人心,“女王何必明知故問。”若非如此,迪尤能答應的這麽快?不過是利益使然罷了。他警告道,“隻是那人知曉你我的動靜,恐怕女王也不得安寧了。”
東臨海眯起眼睛,笑容直達眼底,閃著興奮的火光,“我倒是想看看,誰那麽大膽子,竟然敢在老虎頭上拔毛。”她還未遇到如此明裏暗裏與宇文乾做對的主兒,心生仰望。
宇文乾沒有提醒她用詞錯誤,不是針對自己,而是針對這個王朝。
“夜深了,海姑娘早些休息吧!”宇文乾看看天色,說道。
東臨海起身,袖子裏忽的飄出一張宣紙,上麵繪著深淺不一的紋路,本不該看的,宇文乾鬼使神差的掃了一眼,當下整個人像是被驚雷一劈,手足無措,微微顫抖。
東臨海撿起那畫紙,見狀微微歎口氣,“這是大娘托我帶的。”
宇文乾從來沒有這麽失態過,抖著手,終於摸到了畫紙的一角,上麵粗糙的紋路勾勒出一個兩歲左右的孩童,可以想象那粉嘟嘟的嘴巴含著手指頭乖巧的模樣。冷漠如他也不禁倏得紅了眼眶,溫和又懷念,“看起來這孩子過的不錯,我娘她可好?”
東臨海重新坐下,“見你心煩,本不欲說得,倒是老天都看不過去了。”她喝了口茶,繼續道,“大娘剛去迪尤,水土不服,受了不少累,倒是這個孩子,雖然沒喝過母乳,大娘倒是照顧的很好。”
心中暗道,果然當了爹的人就是不一樣,在堅硬的鐵石心腸,到了孩子麵前都軟成了棉花,任人拿捏。
宇文乾眨眨眼,失態的反映很快化為雲煙,坐到椅子上,移過唯一的燭台,盯著畫麵上在花叢中咬著手指的孩童彎起了眉眼,洶湧的潮水仿佛聽到了指令,一下子安靜下來,清和溫暖。
“是我對不起他們,”閉上眼,長長歎口氣,“如今我在宇文境地並不好過,又有敵人背後虎視眈眈,這孩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得意見到父母。”
“你們自由你們的難處,思追會理解的。”東臨海不大會安慰人,硬梆梆道。
宇文乾笑了,燭光打在他臉上,宛如寒冰破雪,反射出道道霞光,“哎,希望吧!”
院子裏寒流簌簌,宋初怕冷的緊,這些日子連偏院都不出了,躲在熏籠滿滿的屋子裏,隔絕了門外的寒冷和風霜。
龍承毅把宋初特意安置在自己院子的偏院裏,就為了能多陪她說說話,可這幾天來,他卻一次都沒出現過,宋初忍不住多想。
沈雁回踏入偏院時,摸摸臂膀,“宋姑娘,還是你這屋子暖和。”他快走幾步,進了偏廳,宋初斜臥在軟榻上,手裏捧著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身上蓋了虎皮做的軟被,腹部處微微凸起,想來是個手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