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夜半溫情
秦暉手裏一下子冒出冷汗來,很快反應過來,“不知大人聽誰傳的謠言,可憐我那侄兒死得慘。”秦維自回來後,便未離開家門半步,他不相信這位新來的城守大人竟然會知道。
霍規昭暗自點頭,情急之下還能維持這幅模樣,果然有幾分本事。他半眯著眼睛,似笑非笑,“是嗎?”意有所指說了兩個字。
秦暉心裏發寒,為了讓沈家失去民心,秦維的喪事辦的隆重,現在秦維要以什麽身份在外行走,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倒是被人先抓了個小辮子,不敢在這事兒上糾纏,秦暉換了個話題,繼續閑聊。
霍規昭坐了會兒,婉拒了秦暉相邀用飯,出了門去。
待大門關閉,秦暉怒氣衝衝,目標明確直直朝秦維的院子趕去,腳步之急切,臉色之陰鬱,管家已經預料到了接下來的戰役。
“臭小子,你給我出來。”人未至聲先到,兀自沉思研究雕工的秦維被一聲震得差點兒削到手指。慢悠悠站起來,走出大門,“爹,又怎麽了?我這幾日可是……”老老實實呆在家裏幾個字還沒有說完,一根雞毛撣子劃破長空襲來,在肩膀上狠狠一抽,嚇得他趕緊跳開,嘴裏大喊,“爹,你又幹什麽啊?”
“臭小子,你老實告訴我,最近你是不是出去鬼混了。”秦暉急不可耐,真想抽死這個死小子,跑了幾步,氣喘籲籲。
“爹,我這些日子可都是乖乖呆在屋裏的,不信你問問。”秦維可憐極了。本來這一死之後回來,哥哥爹爹對自己好得真是有求必應,嬌養了幾日,好像連皮子都變薄了,打在身上疼得厲害。
他一邊摸著傷口處,一邊避開老爹的飛棍。
“你還胡說八道,不然怎麽有人知道你活回來了……”真是沒半天安生日子,秦暉氣急,喘了口氣又追上去。
聽聞消息,隨後趕來的秦柘一進門就看到雞飛狗跳的樣子,急急抱住在家老爹,搶了武器,“爹,你先冷靜一下。”又對著秦暉吼道,“臭小子,還不停下,你看爹累成什麽樣子了。”
秦維見凶手被人拉住,好歹不跑了,不服氣道,“爹打我,難道我不跑啊!”
秦維一頂嘴,秦暉又要發作,好歹讓大兒子勸住了,把人拉到一邊石凳上坐下,給人順背捶胸,“爹,小維再怎麽調皮也不是個不識大體的,如今府裏安危不定,他也知自己身份,怎麽可能出去亂跑。”
秦維慢悠悠拖著鞋走過來,“爹,你相信我吧,我真的沒有出去過。”看了大哥一眼,十分感激。
秦暉冷靜下來,掃了秦維一眼,秦維不說話了。秦柘繼續道,“府裏所剩三五人均是心腹,應該不會把小維的消息說出去。霍大人剛來不過十日,怎會清楚那麽多,恐怕是他背後有人。”
這一句說到了秦暉心坎處,背脊都軟了下來,“我如何不知,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打什麽主意?”難不成想以此來威脅他?可秦府如今這模樣,真真沒什麽好搶的。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琢磨不出個所以然來,就在秦維靈光一閃要說什麽的時候,一個下人火急火燎跑進來,臉上帶著奇怪的笑,“老爺,少爺,外麵,外麵人傳,傳、傳……”
幾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如狼似虎,聲音不自然的消失不見,“傳什麽!”秦暉一聲怒吼,急不可耐。
“傳少爺的身世。”如棒槌敲擊,一下子吐豆而出。
安靜了一瞬,一震發潰的吼叫聲似乎要震得大地抖上三抖,“這誰出的主意啊,實在是太高了。”秦維沒個正形拍著大腿,哪有一點兒公子的姿態。
秦暉少見的沒有對秦維加以訓斥,他素來想的多,懷疑的看看大兒子,“小柘,你說那個霍大人……”
秦柘倒是另有想法,坐在秦暉身邊,“爹,我看那霍大人身後的人是在幫我們,不然怎會扯到他自己,”什麽上任途中遇到一子,竟被人認出與秦維相貌相似,為解秦家憂思之情,秦父求而認其為半子。“霍大人適才前來,恐怕隻是試探一二。”
秦暉想了再三,覺得兒子所言有理,眼裏卻有絲道不明的敬畏,“若真是如此,那霍大人身後之人恐怕非同一般。”能指使一城之主,勢力定是非凡,扯上這種關係,也不知是禍是福。
秦柘心念電轉,還未出言,秦維插嘴道,“難道是宋姐姐他們?”
不管秦暉再如何不安,那則謠言越傳越廣,秦維還是那張臉那個名字,卻換了一個新身份,重新進入廣城人的眼簾。對比以往廣城人對秦維的避之不及,這個據說是秦老爹強求的義子,更多的讓人同情和喜愛。
瞧那細瘦的身子,看來以前受了不少苦,現在好了,秦家定會好好待他的。
瞧那委屈的小模樣,人家在城守大人身邊不知前途多廣闊,現被一商人認作義子,恐怕以後都不得入仕了,多委屈啊!
秦維出了幾趟門,覺得自己前二十年都白活了。
南地四季如春,正月過後,本該翠草破土,綠柳生新,在一片綠色中,似乎連時間都挺直了轉動。要不是青翠的顏色從樹枝中間冒出,吹來的山風漸漸少了絲涼寒,便以為此處夏季將至了。
家裏有人,宇文乾明顯不想在津海營多呆,每日正事一過,便是回府,兩點一線,規律的很。
這日訓練完,又到了掌燈時分,宇文乾拒絕了在津海營留宿,踏著夜色回了府邸。宋初似乎算好了時間,一抬頭,大門打開,那個高傲的身影匆匆撞進眼中。
“怎的還沒睡?”宇文乾走近,摸摸宋初的小手,涼涼的,不滿道。
“不過才一更天。”宋初掀開瓷盅,一股夾雜著藥味和鮮味的熱氣騰出,盛了熱湯,遞到宇文乾麵前,“這是今日剛燉的,趁熱喝了。”
宇文乾如被寒冰雕琢的臉柔和下來,薄削的唇印在白瓷碗上,眼睛上挑溫和的看著宋初,有種無聲的曖昧和糾纏。
宋初不自覺的偏過頭去,嗬斥一聲,“快喝。”
宇文乾輕笑一聲,宛如胸腔裏的震動,性感嘶啞,宋初不滿的瞪了那人一眼,不像話。
津海營雖有尤利斯幾人訓練,宇文乾卻不敢掉以輕心,每日往返又要耽擱時間,熬了半個月,眼底都有了青黑,喝了湯,宋初趕人上床睡覺。
宇文乾悶悶一笑,“夫人,這麽早就上床嗎?”
宋初氣結,順手把宇文乾的衣衫丟過去,“真是越發不正經了。”
宇文乾一把攬住宋初,身上終於有了些肉,微微滿意,“為夫想要和自己妻子親熱,天經地義。”堂而皇之的話似乎是天大的理,真不知和誰學的。
宋初嘴上罵,心裏發甜,男人的身上的氣息讓人安心,“是,夫君有理。”她輕輕一笑,手上動作不停,繼續伺候宇文乾寬衣。
宇文乾張開雙手,露出十分享受的神色,宋初瞧著又是心酸又是幸福,原來自己也有為這樣的平凡高興的一天。兩人默默動作,一人凝神細看,一人神色清雅,自由溫馨寧靜。
夜晚還是有些涼,紅木雕花大床陷下去,蓋上被褥,放了紗幔,月華從窗外灑進來,如一片鍍了光華的鎏金。
宇文乾把人抱在懷裏,鼻息交融,溫度升高,手也不閑著,摸索著握著宋初的手,捏著把玩。
“初兒,挑選幾個伺候的人來吧!”他喜歡這人為他親手親為,好不容易養的細嫩的手這幾日仿佛少了些嫩滑,他捧著宋初的手在自己唇上吻了吻,放在自己心髒的位置,“我心疼。”兩人相對側躺著,月色朦朧下,宋初的臉安靜淡雅,看著宇文乾的眸子帶著淡淡的顏色。
簡單一個動作,宋初便明了,她湊過去在宇文乾唇上吻了吻,“好。”他心疼她,但她何嚐不為他的心疼而心疼。
“外人我不放心,讓銀杏在閣裏選幾個吧!風雲閣又新訓練了一批人,正好看看成效。”
“好。”宋初乖巧的不像話,眼裏的柔情越發明顯,“沈丹麒半路被劫匪殺了,活著的人已經讓人看著了。”宇文乾忙著津海營的事兒,她也著手處理風雲閣的事務了,雖和沈家兩兄弟有言在先,依宋初的性子,還是謹慎些為好。
宇文乾點點頭,換了個姿勢把宋初抱在懷裏,“年後,京城恐怕又會不得安寧啊,幸好我們跑出來了,躲過一劫。”半是感歎,半是慶幸。
龍承毅此次失了廣城,又失了嶺山據點,海上還得罪了迪尤,恐怕不會甘心,安親王此處行不通,恐怕就該在京城作亂了。“放心吧,五弟會處理的。”看看宇文乾眼底的青黑,湊上去親了親,“睡吧!”
一夜無夢,第二日宋初醒來,身邊的熱度早已散去,宋初心中空蕩蕩的,果然被人寵壞了麽?以往半月不見都不會想念的。
銀杏早在外間候著,伺候宋初用了早飯,說了外頭的街頭巷聞,談起秦維時誇張的語氣,宋初失笑,“還是霍大人有辦法。”自己落下的爛攤子最終還是被別人給解決了,“走吧,我們也去秦府看看。”
銀杏點頭,“秦家人還是有幾分義氣,外麵還有悄悄打聽主子夫人消息的人呢。”這些人自然是秦府派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