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 夜色劫人
尹劍抬抬腳,何有信立馬嗬斥,“動什麽動,不要自己的腿了?”他這一吼,眾人熄聲,“尹劍,你給我好好待著,不然你出了事兒,我們幾個都得兜著,你念著那人的情,難道就不念著夫人和你兄弟們的情?”
幾句話把幾人說得麵紅耳赤,尹劍氣籲籲的翻過身去,這麽重要的事兒,他卻隻能像個廢人一樣在這兒躺著,誰受得住。
“好了,主子已經在催了,要是夫人再不回去,主子就得親自來接人了,到時候……”銀杏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這一次行動,六人都不是滋味,一人乃第一高手,四人乃風雲閣前四騎,一人乃宋初貼身侍女,竟累得自己主子身處險境,他們還活潑亂跳的。“尹劍,你殺了大鷹王,已是有了天大的功勞了,就不要和我們搶了,不然我們真會被主子給做掉的。”銀杏心細,看出尹劍的別扭,半真半假嘀咕了句,惹得眾人紛紛起哄。
伯夷手握武器,乃是一把寒冰劍,“就這麽決定了。”
“嗯!”幾人紛紛點頭,目光堅韌。
是夜,月暗星稀,微風陣陣,極好的夜黑風高殺人夜。幾道黑色影子如鬼魅一般竄到東胤都城郊外一處奢華的宅子。暗探幾日,尋了個護衛較少的一處竄入院中。腳尖輕點,扶搖而上,身輕如燕。
宅子裏晃眼一見無甚人影,幾人暗探功夫深的很,知道四周暗處的眼睛多的厲害,呼吸綿長,都是些內家功夫厲害之人,要想強攻根本不可取,撈出個人就不錯了。
五人縮在牆角處,眼睛在暗中亮的很,那些站崗的護衛一個接連一個,稍有不慎便會被發現。伯夷暗罵一聲,自己家都這麽謹慎,卻在琢磨著回風雲閣也搞一個,三人行必有我師是夫人教導給他們的真理。
等了一炷香,終於來了一隊邊緣夜巡的護衛,五人一組,正好。一塊石頭滾到路上,謹慎的護衛走了過來,鑽進來一看,似跌倒了一般,又很快站起來,做了個快來的手勢,後麵四人沒有懷疑的趕緊跟上。出手如影,殺人不過一瞬,五人在幾息中變了裝,在樹木草叢的遮擋掩蓋下,正大光明走了出去,儼然是一對威武的巡邏隊。
外圍的監視最為嚴格,五人裝作護衛到了歇息的點兒,兵分三路,消失在重重房屋掩映之中。
宋初今夜睡的極淺,一絲微弱可辯的香氣傳來,她捂緊口鼻,眼睛盯著故意開著的窗戶,半柱香,一個熟悉的人影縮成一團鑽了進來,宋初坐起身,拿了邊上的衣服披在身上。那黑衣人已然近了身,做了個嘴型,“夫人。”
宋初點頭,銀杏靈活的掀開垂簾,把外麵伺候起夜的小婢女給托了進來,宋初在臉上摸了摸,掀起薄薄一層,薄如蟬翼,也不可能認錯的人皮麵具,露出的,是一張尋常的臉。
宋初在頭上摸了摸,拔出藏在發髻中的東珠簪,在珠子處擰開。銀杏已經把那麵具鋪在了那婢女的臉上,宋初倒出珠子裏麵的藥水,在邊緣出細細按著,絲薄的麵具重合在那人臉上。
宋初脫了衣衫,銀杏趕緊把衣服給婢女換上,打橫抱起,放在床上。兩人一聲不言的收拾好,從窗戶跳了出去。
“跟我來。”銀杏換了一身婢女衣衫,宋初做了個嘴型,匆匆說了幾句,銀杏點頭,消失不見,再回來時,懷裏多了個孩子。宋初眼帶慈愛,帶著人往反方向而去,銀杏沒有絲毫猶豫的跟著宋初走,低垂著打量著四周。
宇文的計劃未成功,龍承毅除了走宋初處擺著好心情,其實心煩的厲害,月上中稍,依然閉目不眠。聽得外麵的聲音,索性掀開被子,“公子?”敲門聲響起。
“何事。”龍承毅開了門,問道。
“照顧小公子的人說小公子病了,婢女抱去看大夫了。”那院子裏的事就是一日用了什麽也要上稟,回稟的人並未覺得有何不妥。
“有驚擾到姑娘嗎?”龍承毅揉揉眉心,那個孩子真不是個省心的,幸好第一次後便讓人夜裏看著那孩子了。
“未曾。”
“罷了,我去瞧瞧。”宋初對那孩子素來上心,說著小廝進屋給人更衣。
宅子裏是有大夫的,離後院不遠,遠遠看去燈火通明。龍承毅走得不急不慢,夜裏的風吹來,帶著些草木的清新。
醫館處外籬笆柵欄為了諾大的空地,供給大夫曬藥。晚上藥都收淨了,顯得有幾分空曠。龍承毅進了柵欄,看了看屋裏,不見一絲影子,朝貼身小廝筆墨示意,筆墨謹慎上前,推開門,屋裏燃著燈,而那花白胡子的大夫正趴在他平時看診的桌子上。
筆墨巡視了一圈,不見他人和異常,摸了摸大夫的鼻息,用涼水拍了拍大夫的臉,那人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見是筆墨,嘰裏呱啦道,“有人闖進來,抱走了小公子。”
筆墨一驚,朝門口看去,龍承毅的臉色黑的下人,“去廂房。”轉身飛奔,著急的很。
奔至一半,隻見西邊一處傳來極大的動靜,管事兒匆匆趕來,“公子不好了,西邊有人闖進來了。”
龍承毅冷哼,“聲東擊西不成?”並不見幾分擔心。
不到半刻,東北邊也有了動靜,此時龍承毅已經到了廂房,護衛還在,看到龍承毅深夜過來,埋下不解。
進了屋,黑漆漆一片,筆墨點燃了燭台,才發現裏麵伺候的婢女不見了,宋初不喜人,便隻有一個丫鬟伺候。龍承毅急迫的衝進裏屋,看到床上的凸起扔不放心,想要上前。筆墨站在他前方,“公子,待屬下去查看。”
筆墨一手按著手中劍柄,腳步謹慎,不敢大意,瞧了一番,鬆了口氣,“公子,姑娘應該是中了迷藥。”
龍承毅鬆了口氣,“糾結人去外麵看看,我倒要瞧瞧是誰那麽大膽。”
筆墨上前,還未答是,一個人跌跌撞撞跑過來,絆在門上,硬生生朝龍承毅行了個五體投地的大禮,顧不上身上的疼,磕磕絆絆道,“公子,那西苑的人,人不見了……”
龍承毅大驚,“筆墨,你親自在此處守著。”回頭看了宋初一眼,甩袖走了出去。可惜他到之時,已是人去樓空。
夜風涼人,月色淡淡的影子撒下來,樹葉擺動,在身後留下一串擺動。大道上,幾個影子在夜裏穿梭,趕到一處轉角處,五匹駿馬正低聲說著小話。忽的身子一沉,馬上坐了個人來。
“好兄弟,你要的人給你帶出來了。”說著把手上的一拋,跌坐坐在那男人邊上的馬匹上,上身下意識的抱住馬脖子,站著的男子拍了拍馬頭,安撫下受驚的人,那人發出一聲驚恐的低吼,“啊!”
“好了,趕緊上馬,出城,回家。”一道沉穩男聲低低怒斥,一個尋常麵容的女子走了出來。幾個嘰嘰喳喳的人瞬間換了張穩重的嘴臉,整齊有序,“是。”
沒有多餘的問候,沒有多餘的語言,翻身上馬,趁著東方既白,城門剛開,光明正大的出了東胤京城,複又兵分三路,兩路人馬朝西邊駛去,一人留在後方監察敵情。
“哈哈哈……”
“那人居然全城戒嚴搜尋咋們,可惜我們已經跑遠了。”
“追出來也追錯了,居然朝著尹劍他們追去了,哈哈哈……”
“也不知道尹劍那小子能不能把人給甩開。”
“可不是,還是夫人妙計……哈哈哈……”
古道旁,緩緩上升的朝陽給大地鋪了一層橘黃色,盡管路旁萬物未歸,依然溫暖熱鬧。快馬加鞭,離東胤京城已有百裏之遙,狂奔一天一夜的人放下心來。伯夷看了眼伯肆傳來的消息,遞給身後的兩人,便有了以上歡呼。
“老大,夫人給你的。”銀杏一夾馬腹,趕上開路的伯夷。
伯夷打開一看,了然。“是,夫人。”
清晨的陽光斜斜射過來,嫩草上的寒霜如潮水般褪去,反襯著點點橘黃的柔光。一匹快馬飛奔,蹋彎了小草,趴在地上的草兒好一會兒才喘過氣來,慢悠悠的彎起了身子,舒展開來,迎接朝陽的洗禮。
沒等它站直身子,二十來個黑衣人接二連三的從它頭上踏過,草兒喪氣的做死亡狀,也不挺直腰杆,趴在泥土裏,靜靜的呼吸,濕潤的氣息好像它吐出的眼淚。
沒過一會兒,為首的一匹駿馬被二十來騎團團包圍,尹劍拉著韁繩,馬匹原地轉圈,明晃晃的武器讓清晨的和風盡數退去,一股肅殺蔓延。
尹劍心裏後悔不迭,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拒絕夫人多給他一人的建議,自己身上的傷還未完全好,在馬上顛簸的久了,骨頭如尖刺刺痛,更不要說現在還要護著一個人。
想起分別前夫人意味深長的眼神,尹劍從未如此心虛過。他素聰明,仗著自己的武功,若不是出身風雲閣,恐怕不會將任何人放在眼裏。他苦笑,夫人還是那麽通透,看清楚了他的弱點,太過自信,太過驕傲。主子曾經提點過,可他素來無敗績,不過是左耳進右耳出,如今,他算是自食惡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