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哪怕不說話,陪你坐著也好!
第102章 哪怕不說話,陪你坐著也好!
王祿善府上,算上奴僕統共有一百多人,後院一妻六妾,誕下了十多個孩子,最小的那個是六姨娘所生。
何源找到那些贓銀的時候,已經吩咐底下人,將所有的王家人都控制住,這會已經送到了縣衙內。
當尚一歲的孩子被帶到王祿善面前,嗷嗷大哭的時候,王祿善面如死灰,這已經不是一句求饒,就能解決的事情了。
硬撐,是絕對沒可能的。
薄言歸仍是坐在那椅子上,淡然自若的飲茶,清雋無雙的面上無悲無喜,聽得那孩提的哭聲,也只是微皺了一下眉頭,低頭吹開杯中浮沫,淡淡的道一句,「聒噪!」
門外,忽然間慘叫連連。
王祿善驚恐的瞪大眼睛,「住手,住手!」
「自家人的聲音,應該聽得出來吧?」薄言歸不溫不火的開口,慢悠悠的放下手中杯盞。
且看他眉目不染塵,面上無喜怒,宛若世外人,舉手投足間,矜貴而清冷,只是抬眸看人的時候,幽邃如墨的瞳仁里,無光無亮,黑糝糝的,讓人脊背發涼。
「薄言歸!」王祿善眥目欲裂。
底下人冷聲厲喝,「放肆,主上名諱,豈是爾等可以直呼?」
不過,薄言歸倒是沒跟他計較,徐徐抬手示意底下人勿動。
舉起的鞭子,徐徐放下,沒有攝政王的命令,誰敢輕易動手?
「這只是開胃菜。」薄言歸若無其事的撫著指間的扳指,「接下來,王知府想聽到誰的聲音?本王,都可以滿足你!」
王祿善拚命的掙扎著,木架上的鐵索發出刺耳的撞擊聲響,可血肉之軀,如何能與鐵索相抗?
終是尋常人,王祿善無能為力,饒是身上血水盡出,饒是將一口牙齒咬碎,也沒能救得門外的卿卿性命。
「你若為人,做錯了事,也只是你一人之過,以死謝罪便罷了!可你為官不仁,禍害一方百姓,死在你手裡的無辜之人,何止門外之數。」薄言歸音色冷冽,「報應不爽,終是輪到你自己了!」
王祿善已經哭了,七尺男兒淚流滿面。
「死的是你的妻兒,你懂得哭了,那些慘死在山匪和你們手裡的無辜之人,上哪兒去哭?」薄言歸是絕對不會同情這樣的人。
做錯了事,就該接受懲罰。
更何況,這不是做錯事,而是做了罄竹難書的惡事。
「薄言歸,他們是無辜的,我只是、只是……」王祿善已然絕望到了極點,這會如果再激怒薄言歸,那就更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薄言歸仍是坐在那裡,不溫不火,不言不語。
於案情沒有任何幫助的話語,他會自動略過,左耳進右耳出。
因為所有的將死之人,都會求饒,那不是因為他們良心發現,而是怕死。
貪生怕死,是人的本能!
「你問吧!」王祿善狠狠閉了閉眼。
薄言歸優雅的端起了杯盞,卻也不急著發問,仍是晾著他。
「你到底還想怎樣?」聽得外頭那些哭喊聲,王祿善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畢竟那些人,才是跟自己骨肉相連的人。
至於死的那些百姓,與他何干?!
「本王……忽然又不想聽了!」薄言歸幽幽嘆口氣,放下了手中杯盞。
王祿善登時連哭都忘了,原以為薄言歸只是說說而已,可沒想到薄言歸是真的走了出去。 「王爺?王爺!」
身後,王祿善喊得歇斯底里。
薄言歸沒有回頭,抬步走在長長的迴廊里,空氣里瀰漫著血腥味,讓他有些不高興,面色微沉的走出了大牢境地,其後在花園裡站了站。
「主上!」景山疾步行來,畢恭畢敬的行禮,「縣衙的賬目和主簿先生都被生擒,一干人等無一逃脫,現下庫房被封存,只等著最後清點完畢便罷。」
薄言歸抖了抖衣袂,瞧了一眼被風吹得枝丫亂顫的牆邊樹,好似沒再聽景山的話語。
「主上?」景山低聲輕喚。
薄言歸俯首輕嗅著自己的袖子,「可有味兒?」
「嗯?」景山有些懵,一時間還真是沒反應過來。
薄言歸剜了他一眼,「罷了,你這鼻子鈍,問也是白搭。」
景山:「??」
這一下,是真的把景山給弄懵了,腦子轉不過彎,不知道自家主上到底是什麼意思?
直到,自家主上進了燕綰的房間,景山才恍然大悟,方才那是什麼意思?這是怕身上沾了血腥味,熏著鼻子靈敏的綰夫人!
燕綰正與底下人盤算著院子里的銀子,自然不能全部霍霍,將從中調撥一部分,作為撫慰金,撫恤受山匪為禍的百姓,以便於他們儘快恢復生活。
這些銀子數目眾多,得一一核實,其後按照一定的份額發下去,若是亂了套,到時候賬目凌亂,可就不好收拾了。
燕綰自個也開過小飯館和小醫館,賬目什麼的都是自個做的,突然接手是有點吃力,但也不是什麼難事。
「我查看了甘平縣的人頭數,待外頭的人輕點完畢,再入賬分撥。」燕綰瞧著手中的賬本,「待我做完了賬本,王爺再看。」
薄言歸坐在她邊上,瞧著她神情肅穆,捻著筆杆子做賬的模樣,忽然間覺得心裡很踏實。
「無妨!」薄言歸淡然坐定,「這些東西原就繁瑣,你願意接手自然是最好不過,我信得過你,你慢慢來。」
燕綰的注意力都在賬本上,壓根懶得理會薄言歸。
一刻鐘、兩刻鐘、半個時辰、一個時辰……
景山這心裡有些忐忑,主上從未等過這麼久,如今這般如老僧坐定,是不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主上?」景山低低的喊了聲,「您要是累了……」
薄言歸瞥他一眼。
「出去!」
景山當即訕訕的閉了嘴,行了禮退出房間。
有些習慣,因人而異。
這話以前沒道理,如今很有道理。
燕綰抬頭,眼神裡帶著迷惑,似乎看不太懂薄言歸的行為,可在他的面上卻沒發現任何的異常,他只是坐在那裡,眼神平和的看著她。
那種神情,好像一種習慣,又似乎是一種期待。
期待了許久的,歲月靜好!
四目相對,燕綰緊了緊手中的筆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