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直到看不見痕跡
王友治再進來的時候，身上帶著煙味，他果然是去抽煙了，薔薇有點納悶，不過看著他頹廢的樣子，薔薇還是有些心疼，王友治坐在窗戶邊上的座椅上，離著薔薇有點距離。薔薇率先發話，打破這傍晚的寧靜。
“你現在抽煙了？”
“嗯。”王友治隻是說了這一聲，並沒有下言了。
“你最近去哪了？”薔薇先發質疑。
“我去查了我們的事情……”
王友治沒有再往下說，不過對於結果，薔薇已經心知肚明，王友治不想挑明，擺明是不想再次傷害他們倆個。薔薇不想讓王友治尷尬就也給了他一個台階。“友治，我都知道了。”
薔薇這一說完，王友治猛地抬了一下頭，又深深地低下，他的表情似乎又陷入極度的憂鬱中。薔薇心裏開始抓狂，她在床上坐不住了，一下子從床上跳下來，但是她的動作也沒有打斷王友治的憂鬱。薔薇走了幾步，她幾乎是一下子趴在了王友治的腿上，這一下趴倒反而是讓王友治動容了。王友治伸手想扶起薔薇，但是手很快又縮了回去。
薔薇幾乎哀求地說：“友治，讓我們別想這些了吧，我們已經有了孩子。”
王友治把臉埋入自己的掌心中，他不敢抬頭看薔薇。聲音發出時悶悶地：“薔薇，我想我們不能在前一起了！”
“為什麽？你為何這麽世俗？”
“薔薇，這不是世俗，我們本不應該結婚的，孩子以後會恨我們的！”王友治突然認真地看著薔薇。
“友治，我離不開你，我們不能分開。”薔薇望著王友治淚水呼嘯湧出。
王友治這個時候也特別難過，他摟住了薔薇的脖子，哭了起來。“為何世間這般對我們？”
兩人抱在一起哭了好久，誰也沒再說話，時間一分一秒的過，眼看傍晚變成了黑夜……
王友治突然站了起來，薔薇眼上還掛著淚，她多希望王友治這個時候說點什麽。
“薔薇，我要走了……”王友治說。
“你要去哪兒？”
“我要去的地方可能很多。”
王友治這一說完，薔薇突然就明白他還是要離開了，剛才的擁抱與抱頭痛苦並不代什麽！
薔薇也從地上站了起來。“我不要你走……你走了我和孩子怎麽辦？公司怎麽辦？”
“薔薇，我會起草我們的離婚協議，公司由你和舅舅來管，舅舅已經同意了，小智……我會想念他的！”王友治說完擦了一下眼角的淚水。“薔薇，你現在懷的孩子，我真得不知道怎麽麵對他。”王友治走到牆邊，用手砸了一下牆麵，把頭又一次埋在拳頭裏。
薔薇聽到這裏冷笑起來。“就因為你所謂的人理道德，你就要拋妻棄子……甚至丟下萬名員工……王友治，我愛你，不因為你是誰！”
“薔薇，你這樣想是不對的！你要照顧好自己，以後我每年都會回來看你們幾次！”
大概薔薇真的是動怒了。“王友治，你給我滾！你這個虐夫！我不要看到你！”說完薔薇手指指向大門。
王友治站在原地，愣在那裏一動不動。他想上去安慰一下薔薇的怒火，剛向前了一步，薔薇再一次大喊：“滾！”
王友治歎了一口氣，直奔門口而去，很快消失在走廊。
王友治走了以後，薔薇站在那裏愣了很久，她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萬念俱灰般地痛苦起來，她的哭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把周圍的人都吵了過來。薔薇媽媽進來了，李曉紅進來了，小劉也進來了。李曉紅想要上去勸說，被薔薇媽媽一把拉住：“讓她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薔薇哭了一整夜，誰也不敢過去說什麽，到了半夜薔薇似乎是睡了，但過了一會又起來哭。薔薇媽媽守在一旁：“別哭了，孩子，再哭就要哭出病來了，媽看著心疼！”薔薇一直斷斷續續抽噎，抽噎了一會又望著天花板發呆，她一生中，從來沒想今天晚上如此撕心裂肺，她寧可自己馬上去死，寧可從來沒有認識王友治，寧可自己不是現在的李薔薇。
薔薇一大早上起來做了個決定，她要把孩子流掉，她並沒有瞞著家人，她的決定家人也沒有攔著，隻是李曉紅在旁邊勸了兩句：“薔薇，你上次從樓梯上滾下來，孩子都沒傷到，他本是命大，你又何必……哎……”
薔薇不說話，直奔婦科門診就去了，在婦科門口等著叫好，不知是誰家剛去世了人，整個走廊陷入了痛哭中，薔薇真得很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她撕心裂肺哭了一晚上，大早上又要聽別人在這裏哭成一片，她忍了一會實在受不住，起身又回到自己的住院病房。她重新躺在床上，把頭蒙在被子裏麵。
“我如今跟王友治一樣混蛋，我居然也想殺了自己的孩子，我怎麽配親手殺死孩子呢？我應該先殺了我自己，跟我的孩子同歸於盡，這樣我的心就不痛了，王友治也不會為難了，所有人也不會再看笑話了！對！王友治不回來，反正我活著也沒什麽意思了，我就去死！如果我死不了，孩子也不許死！”薔薇從被子裏起來就直奔洗手間，她把自己反鎖在廁所，用水果刀劃破了自己的手腕，血很快溢出，開始還有些疼，後來就完全沒有直覺了，她躺進了浴缸，不想去看自己流淌血的手腕，開始手腕和胳膊都變得麻麻的，再後來她就什麽直覺也沒有了。她的眼前出現了王友治的麵孔，他在她麵前一直轉啊轉啊，他的整個身體在她眼前旋轉，最後化成了一顆星星，如同梵高的星月夜，化成一個亮點仍然繼續旋轉，她的眼皮也開始變得無力，外麵傳來敲門聲、呼喊聲。又是急促的敲門聲，然後是薔薇媽媽在外麵大喊大叫，薔薇聽不見了，她什麽也看不見了，隻有王友治繼續在她心裏轉。
薔薇突然覺得她相信相對論了，她坐在浴缸裏流血的那一分一秒似乎過得如同一月一年，她回想起她第一次見王友治的模樣，王友治在雪地裏將她扶起，她很快感受到他的手掌是那樣溫暖有力，王友治陪她在雪地裏狂奔大笑，跑了很久很久，雪在腳下咯吱咯吱的，幾乎要沒過腳踝，欣賞了美麗雪景、一起打雪仗、嬉鬧拍照，突然間，薔薇被王友治一把又推倒在雪地裏，王友治把腿就跑了，跑得無影無蹤，薔薇一個人倒在雪地裏，四周一片白茫茫，她躺在地上仰望天空，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再也站不起來。鵝毛大雪繼續頻頻落下，薔薇最終被埋葬在層層的雪地裏，直到看不見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