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七年
我不敢看龍嘯天那雙漆黑冰冷的雙眼，我低著頭，甚至已經接受了最可怕的後果。
我不敢問他現在蔣海潮的處境如何，我隻能收斂起自己的鋒芒和情緒，盡可能的撫平龍嘯天的怒意。
他是我的老板，可以給我生的機會，也可以瞬間將我拽入萬丈深淵。
他是我的衣食父母，可以讓我萬丈光芒，更可以讓我無家可歸。
龍嘯天一邊脫著衣服一邊說，“蔣海潮不會再來騷擾你。你也別心裏再有什麽癡心妄想……”
“我沒有。”
我小聲的嘀咕，龍嘯天回頭看好我一眼：“你說什麽？”
我抬起頭，望著龍嘯天：“老板，我有事想要跟你說。”
龍嘯天赤果著上半身，浴室裏的燈光照射下來，將他一身的壁壘分明映襯得遒勁有力，他高高在上望著我，仿佛無所不能的神，一個眼神就能睥睨天下。
我猶豫，咬唇，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說出我的請求：“老板，別為難蔣海潮，我保證以後這種事情絕對不會再發生。”
“你憑什麽？憑什麽要我就這麽算了？”
“我發誓，從今以後我絕不會再跟他有任何牽扯。”我的眼中無比堅定。
龍嘯天輕輕地笑一聲，他高大挺拔的身體隱匿在忽明忽暗之間，“那唐莫寧呢？”
我攥緊拳心，豁出去了，我在賭，賭我自己對龍嘯天的重要性。
“您能不能幫我把他救出來？如果您幫我，我願意為您做任何事。“
“憑什麽？你犯了錯我還要幫你？”龍嘯天冷笑，臉色難看，周身都仿佛被漆黑的夜幕籠罩。
我望著龍嘯天，卑微的如同一粒塵埃，心裏竄起無數的疼痛和屈辱，我緊咬著牙關，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他麵前。
我雖然出身不好，雖然隻是一個夜總會的小姐，但我也有我的驕傲。
龍嘯天不管不顧我的死活，脫了衣服躺進浴缸裏，連看都懶得看我一眼，他點燃一支煙，躺在浴缸裏吞雲吐霧，可是我能感覺到他是故意在冷落我。
地麵冰冷潮濕，我跪在那裏，很快雙腿便僵硬下來。
可我不敢吭聲，我想隻要我堅持下去，他就能心軟，就能答應。
可是我的虔誠並沒有換來龍嘯天的憐憫之心，他打了個電話，竟然把然然和飛羽叫了上來。
我們三個同時都是龍嘯天選的名媛，原本隻有我一個人有在龍嘯天身邊的待遇，可是因為的不識好歹，我的位置恐怕今天晚上就要讓出來。
然然和飛羽肯定以為我在龍嘯天身邊就是飛上枝頭，可她們萬萬沒想到我會如此狼狽的跪在浴室的地板上。
龍嘯天讓然然和飛羽伺候他洗澡，他要求我跪在那裏，不準眨眼不準低頭觀看全程。
他是在羞辱我。
“你要知道，你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我可以讓你站在雲巔之上，我也可以讓你瞬間一無所有，所以辛笙永遠也不要在我麵前耍花樣，我不喜歡女人得寸進尺。”洗完澡，龍嘯天在腰間圍上浴巾，踏出浴缸，一步步走到我麵前，半蹲下來對我說出這一番話。
我知道我讓他不高興了。
可我無路可退。
龍嘯天生氣的時候不說話，但即便如此，也預示著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可怕。
這一天，我跪在那裏，遲遲沒敢站起來，龍嘯天沒有赦免我，我連呼吸甚至都要小心翼翼。
膝蓋疼痛，麻木，我所有的體力都在夜晚耗盡。
一個人跪在地上的時間很漫長，很難熬，我感覺自己像是墜入地獄，幾乎堅持不下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昏倒的，但等我再醒來，我已經離開夜總會，我躺在一張豪華的公主床上，頭頂是金碧輝煌的水晶宮燈，身體感覺有千斤重，我以為我在做夢。
這樣的我應該被龍嘯天拋棄。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龍嘯天不但沒有拋棄我，甚至還讓我睡在這麽好的一張床上。
可是我一醒來，就看到龍嘯天站在落地窗前，他的身高很高，足足有一米八八，此時高大挺拔的身體臨窗而立，即便背對著我，也讓我覺得壓抑。
我還沒有出聲，他也沒有回頭，他便已經看穿了我。
“醒了？”
“我這是在哪裏？”我的視線穿過明媚的落地窗，看到窗外是一片碧波如洗的海浪。
“我住的地方。”他沒有回頭，聲音低沉。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但我的心思根本逃不過龍嘯天的眼睛，龍嘯天沉默了半響，回答我：“唐莫寧的事，我幫不了你。”
“為什麽？”
“他的案子今天開庭，他讓我轉告你，不要再白費功夫，他現在待在監獄裏才是最安全的。”
我的心冰冷，手心裏更是冒了一層冷汗。
“你給張局長的那些資料我都看過，你知道你要扳倒的是什麽人嗎？這也太不自量力了……就算你把這一切都曝光又怎樣？隻能得到魚死網破的結果，不但救不出唐莫寧，連你和你弟弟都活不成。”龍嘯天的話給我極大的震撼。
我是想過到最後大不了魚死網破，但我沒想過的是，如果真的魚死網破，所有人都活不成。
我可以死，但唐莫寧和唐莫安不行。
龍嘯天繼續道：“穿上衣服，跟我去一趟看守所，唐莫寧的案子明天開庭，今天你有一次探視的機會。”
“真的？”我不知道聽到這個消息是悲是喜，我高興的是我可以去見他，我難過的是明天開庭，將決定唐莫寧的未來。
他的未來是在監獄裏度過，一輩子都貼著殺人犯的標簽過日子，還是從監獄裏光明正大走出來。
我知道我的希望渺茫。
如果唐莫寧不配合我，我做任何事都將是功虧一簣。
可我還是不想放棄。
穿上龍嘯天給我準備的衣服，我在龍嘯天的陪同下，第二次踏進看守所，這一次隔著玻璃，我沒能真正靠近他。
他雙手被手銬烤著，雙腳纏著鐵鏈，滄桑和疲憊籠罩著他，不但如此，我甚至在他不小心露出的手腕上，看到了深淺不一的傷口。
我緊緊捏著電話，眼淚懸在眼眶裏，“為什麽會受傷？他們對你動手了是不是？一群禽獸！”
我摸不到他，可我依然能夠感覺到他很疼。
年輕英俊的臉上，生出一層胡渣，頭發相比之前長了一些，人也瘦了一整圈，連同他那雙漆黑沉靜的眼睛，也蒙上一層複雜悲憫的氣息。
“笙笙，別再為我的事情奔波了。”
“為什麽？”我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強忍著自己的情緒，心如刀割。
如果不是唐莫寧，此時此刻待在裏麵挨打的人應該是我。
“沒有為什麽，笙笙。帶著弟弟好好過日子，早點離開夜總會，找個好男人早點嫁了，別等我。”他望著我，麵容平靜，似乎雲淡風輕說的不是自己的生死。
“不要，我不要。你聽我的好不好？讓我救你出來。如果你不配合我，那我就去自首……我去告訴警察殺人的是我不是你！”
“閉嘴！”唐莫寧狠狠的阻止我繼續說下去，“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這些話以後不要再說了。唐富貴的死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從今以後我們就是陌生人。”唐莫寧的話冰冷無情，他望著我，眼神堅定不卑不亢。
我搖頭，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不行，唐莫寧，你別掛電話，你聽我說……”
“別說了笙笙。忘了我吧，我配不上你。”唐莫寧的眼底劃過一抹哀傷，他的話決絕又冷厲，不給我任何反駁的餘地。
他果斷掛了電話，不給我任何機會。
我瘋了似的想要穿過玻璃走到他身邊，麵對麵的問問他到底這一切都是因為什麽。
我想知道他為什麽要如此躲著我。
可我的瘋狂和不理智讓獄警將我當成了恐怖分子。
我被獄警趕出接待室，並且從此以後唐莫寧拒絕了我的探視。
這一切他做的很絕。
我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走出看守所，龍嘯天的車等在外麵，我上了車，一顆心卻徹徹底底的留在了唐莫寧的身邊。
“不要再白費力氣了。唐莫寧身上背負的不隻是殺人罪……接受法律的審判是他最好的歸宿，否則他自己都說服不了他自己。”
“什麽？”龍嘯天的話讓我格外震驚，我驚呆了。
眼淚懸在眼眶裏，可憐兮兮的想要墜落卻不敢。
龍嘯天一邊看著手裏的文件一邊回答我，“他之所以能打掉唐富貴這顆毒瘤，並不是巧合……他跟黑幫有牽扯，出去就要卷入黑幫內鬥，這輩子都會是見不得光的人……而接受法律的製裁，才是他真正擺脫黑社會最直接最幹脆的辦法。”
說道這裏，龍嘯天抬頭看著我，一字一句道：“這有這樣，他才能重新開始，否則他隻要走出看守所的大門，立刻就會有人想要他的腦袋。辛笙，放過他吧，也放過你自己。”
我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嘩啦啦的往下落。
我看著窗外飛逝而過的風景，自始至終都不想承認自己的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