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恭送宮主
梵蕭財大氣粗地租了一條豪華的遊船,裏麵裝點得金碧輝煌,富麗堂皇,隻可惜隻有三個人坐在裏麵,稍稍冷清了些,加上醉曦身上不自覺的冷意,竟然讓張觀不敢說話,梵蕭倒是很開心地和醉曦聊,準確地說是自言自語,她會輕輕點頭,有時候眉間微蹙來表達不讚同。
“你看,這是有名的凍糕,你嚐嚐。”梵蕭將一塊糕點放到了她的碗裏,她忽然放下筷子站起來望著船艙的外麵,梵蕭不由得驚訝,走到了她身邊,見此張觀也跟著站起來,聽到好友緊張的聲音,“怎麽了?”
醉曦側過頭看了一眼眼裏盛滿了憂心的人,心裏微微有暖意,聲音也染上了些溫度,“沒事,就是覺得有些悶,找幾個姑娘過來吧,我想聽曲子了。”
“啊?”梵蕭驚訝張嘴,嘴裏幾乎可以放下一個雞蛋,姑娘?解悶?打死他都不可能相信這個人會悶,還需要聽曲子,從她可以安安靜靜地坐一上午就知道這些話不過是幌子,如果一定要說,她是在為他們兩個著想,準確的說是在為張觀想,畢竟他可以肯定,如果船上隻有他梵蕭和她的話,這個人絕對不會說出這番話來。
本來梵蕭是想要拒絕的,她討厭那些柔柔弱弱的姑娘,不喜歡她們身上那股的味道,但是望了眼張觀,確實是冷落了他。猶豫片刻,還是叫了幾個畫舫的姑娘進來。
張觀自然是高興的,氣氛頓時緩和了不少,有歌女彈唱《西江月》,聲音婉轉動聽,令張觀喜不自勝,醉曦見自己在這裏張觀還是有些拘束,明明想和人家姑娘說說話談談情,此時都隻是有那賊心沒賊膽,因此也就離開去了甲板上。
梵蕭正要跟上被人拉住了,是張觀。“你幹嘛一直跟著人家姑娘?難不成有什麽企圖?”那股壓迫的力道消失,張觀也就放鬆了很多,完全忘記了醉曦給他的壓迫,竟然還開起了她的玩笑。
原本要起身的人聽此也隻是笑而不語,不需要解釋,也沒什麽解釋的,畢竟他確實有企圖,接著就聽到張觀壓低了嗓子說:“喂,你這朋友哪來的啊?哪家小姐?還蒙著麵紗?也太神秘了些,不過,她身上的氣場太強大了吧,嚇得我都不敢說話,看她那眼神冷的得像什麽似的,唉,你怎麽有有勇氣和她呆在一起的?”
然而期待中的答案並沒有來,他隻是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將話題扯開。
醉曦完全不知道兩個人的對話,她站在甲板上有些發愣,纏綿哀婉的小曲還在繼續波動,河水裏波光粼粼,她負手而立,和風徐徐,吹動起衣袂飄揚,正準備轉身回去時,一道氣息被她敏銳捕捉,電光急轉間,猛然飛身離開。
玉帶河裏,一個素衣女子足尖踏過金色的河水,在眾人驚歎中忽然消失在大家眼前。
梵蕭聽到外麵人的驚呼,轉過頭發現甲板上的人早已不見……
金黃的星子凝滯在天幕中,樹影婆娑。
黑影閃過,快若閃電。
醉曦驀地停下來,站在樹底下,目光盯著前麵的人,一襲黑衣,墨發如流光,背對著她站著。
他沒有任何動作,她也沒有任何的動作,隻是盯著他看,微微出神。
良久,醉曦才緩緩靠近,距離黑衣人一步之遙處停了下來,慢慢跪下,“宮主?”
黑衣人轉過身,麵冷如玉,看著跪在自己腳下的人,伸出手將人扶起來。
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
醉曦驚訝他的出現,可是眼裏閃過一絲疑惑,明明剛剛不是……
南逸辰看到她黑眸裏的不解,也不解釋自己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微風襲來,他才開口:“回去吧。”他說完就要準備離開,她站在原地怔怔的看著他的背影,來京都他一定是有事情要辦的,可究竟所為何事她不知道,難道僅僅就是為了……
想到那件事,她緊了緊手指卻還是脫口而出:“為什麽?”
南逸辰果然停了下來,沒有轉頭,但還是一句話也不說。
“為什麽?宮主?阻止我的原因是什麽?”
冰冷的嗓音如同厚冰裂開,“因為,他不能死。”
指甲猛地戳破掌心的肌膚,她想笑卻發現自己什麽都辦不到,力氣一點點地流失,“是嗎?”想要問究竟是不信任自己還是其他,可她張嘴時才發現自己沒有勇氣。
南逸辰沒有回答,正要走時,手卻被人拉住,清涼如水。他的瞳孔微微睜大。
“宮主,若我一定要他死呢?”
清晰地看到他的眉頭皺起來,不發一言,眼中偏偏劃過一絲不滿。
醉曦放開他,終於還是跪下來:“恭送宮主。”
光影劃過,踏塵無痕。
她維持著一個姿勢,如雕塑。
你究竟什麽時候才能明白?才可以明白……也才可以試著相信我?
風來,她覺得有些冷。
她回去的時候,在門口發現了焦躁不安的梵蕭,見她回來才鬆了一口氣。“去哪裏了?突然就消失不見也不打個招呼。”語氣裏還有些擔憂。
“沒事,就是發現了一些事情出去看看。很晚了,快回去吧。”
她的雙眼裏麵有故意隱藏的疲倦,見此,梵蕭也不打算打擾她,點點頭叮囑幾句就走了,對於她去了哪裏幹了什麽不置一詞,甚至也沒有絲毫的責怪她扔下他。
醉曦回到房間,下午走時的碎屑已經被打掃了,想必是碧琪幹的。坐在凳子上,她揉了揉太陽穴,腦海中的東西一團亂麻,想了想,她修書一封傳了出去。
南逸辰的意誌不能違背,那隻能讓那個人換條件。
第二天梵蕭再次來找她就被碧琪給擋住了,某人雙手叉腰微微眯眼,“喲,梵大公子啊,我家小姐說她得了風寒誰都不見。”那態度,趾高氣揚得很,仿佛她不是客人而是主子似的。
醉曦來京都自然是有事情要辦,肯定不會是單純地參加他爹的壽辰,找個理由不見客也實屬正常,然而這個小婢女的態度簡直是讓人恨得牙癢癢,“你個死女人,說話能不能態度好一點。”
碧琪嘴一撇,“憑什麽?誰讓你出去玩都不叫我?”死梵蕭,活該主子不見你,誰讓你重色輕友來著。
“我和你主子過二人世界,你去搗什麽亂?”梵蕭不可思議地說道。
碧琪:“……”
醉曦卻沒有得什麽風寒,她隻是要去完成南逸辰交代的指令罷了,向京都的東南方方向而去。
…………
等她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京都很是熱鬧,因為為了方便行動她直接換上了男裝,將自己喬裝了一番,所以走在街上時並不惹人矚目。看到一家豪華的飯莊,她想了想就上去了,蘇帷那個混蛋偏偏要她嚐嚐京都的小吃,好吃的話還記得要給他帶回去,帶不回去就自己給他做,簡直是會折騰人。
上去將一些招牌的菜和小吃全點了一通,店小二瞪大了雙眼仿佛極為地不可置信,沒想到這個公子看上去纖弱如此,竟然如此會吃?
當光是點心就占了滿滿一桌時,醉曦的臉色就不太好看了,終於明白店小二那怪異的表情了,取消了那些特色菜,看著麵前的十幾種小吃,表情僵硬。
嚐了的一塊粉紅粉紅的點心,甜而不膩,入口細膩,挺不錯的,再夾了一塊金黃色的點心,桂花和著荷葉的清香,香氣清涼,令人忍不住放鬆下來,這些招牌的點心,果然不是徒有虛名的。
她想將每一種都嚐一遍,好吃就直接給蘇帷寄回去,這樣的想法一旦冒出來就停不下來了,,在夾起第五個盤子的糕點時,一個身穿什錦華衣的男子從樓梯上上來,身後跟著一個不太起眼的侍從,男子側臉對侍從低低說了一句話,身後的人就立即跑開了,而男子自己一個人上來經過她的桌子邊,往雅間走去。
醉曦抬眼就看到男子清秀的臉,舉手投足之間有股濃濃的書卷氣,像是世家公子般有良好的修養,她微微皺眉,這個人,怎麽有種熟悉的感覺?
沉思半晌,喚來小二將所有的糕點打包結賬,然後隨意地問道:“剛剛那位去一號雅間的公子吃的是什麽?看上去賣相很好。”
清清寒寒的嗓音如金屬之音,但是很好聽,小二看著手下的糕點,幾乎沒怎麽動過,以為她真的是想要了解糕點,就好心地說:“那是紅魚豆餅,不是我們京都的特色,那是江南的一種名貴小吃,不過我們店裏也有賣的。”
“原來是這樣,京都很多人都喜歡江南小吃?”
店小二麻利地收拾著桌子,邊收拾邊解釋,“其實也不是,畢竟南北口味相差有些大,不過剛剛那位公子是例外,他喜歡江南的口味,偏甜的,每一次來必點紅魚豆餅,幾乎都成了習慣了。”
糕點已經裝起來了,醉曦接過和店小二往樓下走去,似乎看出來她的疑惑,店小二很好心地解釋,“那位公子是我們店裏的常客了,所以就格外注意了些。”
她點點頭,“原來如此,不過看他身穿衣著一定是非富即貴,想必祖籍是江南一帶的。”
她這話一落,店小二就側過頭眼神有些奇怪,仿佛不可思議:“公子不是本地人吧?”那語氣說不出是瞧不起還是對她孤陋寡聞的詫異。
他將目光落到了醉曦手裏的糕點,隨即自顧自地點點頭,想想也是,若真是本地人,怎麽可能買這麽多糕點來。
她清澈的眼中似乎寫滿了求知的欲望,於是小二立刻覺得自己的言語受到了重視,連帶著形象也高大了幾許,便提了提嗓子,輕輕地咳了兩聲,做足了麵子才繼續:“那位公子不是江南的,他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士,而且,是宰相嫡子劉雅易,風流無雙,這京城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崇拜他。”
宰相嫡子?
大概是她的錯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