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我不想再看到你
夢中的山,被雲霧遮擋,夢中的水,如同水蒸氣飄渺,夢中的人,似乎都蒙上了輕紗。
青山,綠水,茅屋。
別來無恙。
你是誰?
我?不過是你心中所想而已。
炊煙嫋嫋,歡聲笑語,小孩子打打殺殺的聲音遙遙傳來。
娘親,娘親,隔壁的小虎子欺負我。
乖,寶寶去找爹爹好不好,娘親打不贏小虎子。
爹爹可以嗎?
當然,爹爹當然可以了,因為爹爹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啊。
醉曦看不清女子的容顏,可那聲音溫柔,一定是一個很溫暖的母親。
你娘倆在說什麽呢?
這個時候一個修長的身影走了過來,他的嗓音很好聽,仿佛在哪聽過,可有微微的暖意,令人非常舒服。
爹爹,娘親說爹爹是最厲害的人喔。
是嗎?
那個男子也蹲了下來,抱過兒子,卻轉過頭望向另一邊的妻子,湊過去在她的臉頰親了親。
爹爹親娘親,寶寶也要親,寶寶也要親。
好,來,娘給寶寶親一個。
真是幸福的一家人啊。
醉曦羨慕的想。
她是浮在半空中的,可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茅屋,往裏麵走去,那是一個收拾得很整齊的房間,看了一眼,被懸掛在牆上的一幅畫給吸引了。
畫中,一座巍峨高聳的山,雲蒸霧繞,青鬆清傲,峭壁筆直,而在這壁的頂端,有一塊巨大的岩石上,風吹日曬中變得光滑,四周芳草萋萋,右前方一株百年鬆樹投下一片陰影,遮住了晨曦的光暈,岩石上,一把琴,靜靜地躺在其中……
靜謐,幽雅,寧靜……
那幅畫……
醉曦覺得太過眼熟,她甚至知道畫這樣的一幅畫需要多長時間。可是她怎麽會知道?電光石閃,那不是她送給宮主成人的禮物嗎?為什麽會在這裏?
我餓了。
我就知道,看,飯都給你做好了。
你這是……鴨子嗎?長得真是……特別呃……
去去去,這哪是鴨子?分明是……分明是鴛鴦啊。
鴛鴦……哈哈哈哈……
娘親,爹爹為什麽笑得這麽開心?
醉曦有些茫然,這是怎麽回事?
夜晚,男子擁住正在看書的女子,笑得很幸福。
別看了,小心眼睛,我們也睡覺吧。
好。
來,為夫給你更衣。
女子的衣服褪下,醉曦想要離開卻完全動不了,接下去是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麵,她怎麽也不敢看下去。然而,整個人像是被定在那裏,眼睛都動不了。
瑩白如玉的肌膚。左肩的後方,一塊梅花的胎記躍入眼底!
梅花胎記!
她巨震,當初蘇帷找她,不就是說她的左肩後方,有一個梅花胎記嗎?那個女人,是她自己!那,那個男人呢?
那幅畫……
是……南逸辰!
她驚出了一身冷汗。
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夢?
南逸辰在她房間呆了半晌,便又離開。他要處理的事情還有很多!
風雪一天。
梵蕭留在了鎏苓宮,想走又舍不得,至少見一見她也是好的,可那日錐心之語,成為了他這些天來的夜夜噩夢,他這一生,何曾如此狼狽過。
然而,允許自己愛上一個人,就給了那個人任意傷害的權力,這一切,也不過是他咎由自取而已!
醉曦,你說,若是奪了你至高無上的權力,若是讓你依附我而生存,你會不會就願意用另外一種眼光來看我!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不是貪婪的,感情更是如此!
…………
…………
“閣主?閣主?”碧琪傾身叫了兩聲,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麽剛剛她好像看到了閣主的手動了動?
娘親,你為什麽要哭啊?是誰欺負了你嗎?讓爹爹去打他好不好?
娘,你不要哭了嘛。
醉曦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她在這裏呆了兩天,可以看得清楚,這一家人過得很不錯,也很幸福。
乖,孩子,去找小虎子玩,娘親有些餓了。
那娘親是因為餓才哭的嗎?
對啊,就是因為餓了,才哭的,就和寶寶想要吃糖葫蘆吃不到也要哭一樣。
喔那娘快些去做飯吧,這樣就不會哭了、
好。
醉曦慢慢地看清了兩個人的容顏,那張臉,再熟悉不過了。
分明是她自己,還有南逸辰!
你已經決定了嗎?
……對不起。
你是不是以為,我醉曦都是沒有心的,可以任你踐踏?
女子的聲音並不尖銳,她卻聽出了其中的悲哀。
逸辰,我等了你這麽多年,生活了這麽久,難道你真的就……沒有一點點的感情?我沒有多少個十年等下去了。
可是,我放不下她。
醉曦站在門外,眼淚沒有任何意識地掉了下來。
南逸辰略微驚愕,晶瑩的水珠從她眼角滑下來,無聲地哭泣,令他心頭一緊。
伸出手擦去淚珠。“也不知道你夢到了什麽,竟然還哭了。”
到後半夜,躺在床上的人不再是像木頭一樣沒有反應,雙手緊緊地拽住底下的床單,用盡了力氣。
原來,如此!逸辰,你走吧,我放手了,這麽多年,糾纏得夠久了,你從來都不願意將心裏的位置為我騰出一點點,這樣,我也很累。
南逸辰,再見!
茅屋外,修長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
醉曦淚眼模糊地瞧了過去,在房間的女子,緩緩蹲下身抱著自己的雙肩,淚流滿麵。
她的心仿佛也感受到了這種撕心裂肺的疼痛般,竟然全身都疼了起來。
南逸辰!你以為,我真的不會心疼嗎?
你以為,我真的不害怕嗎?
既然你愛的是伊畫,為什麽當初還要選擇和我走?既然不曾動心,為何還要在這些年中,裝成幸福的模樣?若是你告訴過我,你從來都放不下那個人,我一定會放你走!
可你從來都沒說過!
對待不愛的人,你真是殘忍得很!
站在門口,她一步一步靠近女子,每走一步,身子就慢慢透明,慢慢變得模糊。
南逸辰用帕子將她的眼淚再次擦去,發現怎麽都弄不完。
“你,別哭了。”對一個昏迷的人說這些話確實是可笑,可這眼淚就像是水一樣流出來,實在是……礙眼得很。
手一下子被人捉住,蒼白的纖細的手指,帶著她的冰冷。
“南逸辰!”她喃喃自語。
聲音裏的痛楚絕望和恨意,令南逸辰疑惑。
“醉曦?”
她覺得全身都像是被拆開一般,每一個部位都失去了對腦子命令的服從,聽見那個人的嗓音,想要醒來完全睜不開眼。
“唉,你怎麽還哭啊?也不知道做了什麽夢,這麽委屈。”
南逸辰!
南逸辰!
“別走,好不好?”
“我沒有走。”南逸辰無奈地回答,這個小心翼翼地問讓他心疼,可也無可奈何。
豈料這時她卻掙紮了起來,“你走了!你走了!為了其他人……你怎麽忍心?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嗎?若是真的不在乎,為什麽當初還要在一起?為什麽還要傷害她?”
什麽意思?他在乎什麽?和誰在一起?傷害了誰?
現在他是明白了,不要和病中的人交談。
他放下手中的帕子,起身準備用水去擦一擦她的臉,奈何手被她抓住,坐下來想要抽出手來。驀地,手腕一緊,他一抬頭整個人被一下子拽到了床上,隨即一具溫熱的身體覆了上來。
南逸辰一僵。“你醒了?”
醉曦望著他,起先還朦朦朧朧,等調整好焦距就看清楚了來人,忽然就笑出來了,“你怎麽來了?你怎麽在這裏?你不是應該陪著伊畫嗎?”
他為何要陪著伊畫?
知道她大概還沒清醒,就用巧勁將她推開,“你醒了就行。”
直到那一推,才驚覺身體的痛,她苦笑,“南逸辰,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南逸辰:“……”
這什麽情況?
那蒙頭大睡的人是什麽情況?
大概是做惡夢了,也不和她計較了,等靜下來,才聽到那嗚咽地哭聲,像是受傷的小動物,不敢大聲哭,隻發出那種嗚嗚咽咽的聲音,在冷夜裏,莫名的覺得哀傷和痛苦。
她哭著哭著就睡著了,南逸辰就守著,天色大亮時,碧琪進來看到一直沒出現的宮主,驚得差點叫出來,這是出現幻覺了?
“將水放在那裏,你先下去吧。”
碧琪自然是連連遵命。
醉曦睡得很淺,說話聲就驚醒了她。睜開眼,眼睛尤為的不舒服。
“醒了就擦一擦眼。”
白衣,黑發。
“還沒清醒過來?”南逸辰皺了皺眉。
醉曦還分不清楚東西南北,眼睛就一熱,柔軟的毛巾覆在了腫脹的眼皮上。
“你可別再發瘋了。”
“我發什麽瘋?”醉曦本能地就回了一句。
他氣笑了,“昨夜說的話都忘記了?”
昨夜?她說……
你怎麽來了?你怎麽在這裏?你不是應該陪著伊畫嗎?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她的臉色一白,伸出手一下子抓住了他拿著毛巾的手,“我……”
他生氣了嗎?應該沒有,不然昨夜就直接走人了。那話,還能不能收回?
“好了,你別又哭就行。”
醉曦:“……”
鞭刑不是那麽容易承受過去的,她昏迷了十三天終於醒過來,可保持著完全的清醒也不過是兩個時辰。
梵蕭來看她時,人已經昏睡了過去。這是繼那次大吵後第一次見她,知曉她為何受罰,也不禁苦笑,原來她也會失手。
坐在床邊撫上那人蒼白的臉頰,觸手溫涼。“醉曦,這兩天我就一直在想,若當初早一點遇到你,會不會就不是今天的結果了?”
她溫順地躺在床上,似一具精致的瓷娃娃。
“不管怎樣,我不想就這樣放開手,至少,要爭取一下!你覺得呢?”
拇指摩挲了下指尖下柔軟的肌膚,他彎下身,吻上她的唇。冰涼,沒有溫度,可他偏偏聞到了一股屬於這個人特有的清香。
“醉曦,你不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