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為他討回公道
他眼神一閃，揚起蒼白的唇角回道：“那衣服，穿著不大舒服，屬下就沒有穿。”說完這話就做好了被斥責的準備，畢竟，這話的潛台詞可不就是在嫌棄那衣服不好嗎？所以活該生病，以她對自己的厭惡程度，應該是拂袖而去的。
醉曦可不認為這是實話，也沒繼續深入這話題，隻微微頷首，又繼續問道：“看你也病得有些時候了，弄藥了？”大概是沒有怎麽關心過別人，她這話問得很僵硬。
流商要換做以前還能想，以為是關心自己，不過經過此次，也不會自作多情了，規規矩矩回答：“回閣主，抓了藥，”遲疑了一下，“也有按時吃。”
“嗯，回去吧。”
宏偉的蕭雨亭，隻留下她一個人坐在凳子上。現在醉曦可以很準確地認為，自己還沒完全地泯滅人性，至少對自己不喜歡的男寵，還有愧疚的心。
回去之後，醉曦馬上要了一份最近鎏苓宮庫存極其分配的清單。
碧琪是站在門外都可以感覺到閣主的那股怒火。
“來人，傳喚青姨！”
當青姨冒著風雪來到苓焰閣，她怎麽都想不到迎接自己的會是劈頭蓋臉的責罵。
將手中的清單直接砸到她的腳邊，這個時候她還在慶幸，幸好沒有砸到額頭上或者臉上來。
“你好好看看你做的！青姨年紀大了，莫非腦袋也糊塗了！”
青姨一抖，那兩道目光就像是外麵刮在臉上的寒風，滲人得很。撿起那本冊子，雖然是清單，可是鎏苓宮人員眾多，這些記載下來也是一本書了。
開頭的前幾篇是往各個宮殿送去的襖子其次是棉被，披風鬥篷之類，再下來就是炭火，暖爐，火折子和香，最後是一些比較零碎的物件，比如說蠟燭，毛巾浴袍，防潮藥物，以及熱水的供應器都是一應俱全，沒有漏發。
因為是按照尊卑順序排列，開頭的全都是一些鎏苓宮的高層，也是按照宮規的份例來發放，根本不可能出錯。最後的單獨列出來的就是宮主的侍妾和閣主的男寵們……
前麵全是青姨親自操辦，檢查了一遍又一遍，以她的心細程度，完全不會出現什麽誤差，而且這些天也沒有哪個宮的侍女來反映出錯了，若不是前麵，那就是……後麵？
然而翻到最後一頁，那上麵明明白白的有空白！
空白意味著沒有任何的東西發配！
冷汗驚出了一身。
上麵的名字是……流商！
而流商前麵的是清朔，也也有些許是零！
青姨一下子就跪了下來，“閣主恕罪，前些天在安排這些的時候，因為屬下忙著安排當初宮主生辰期間各個門派送來的禮物，就將清歡殿的物資分配和配送交給了身邊的侍女，所以造成了巨大的漏洞，還望閣主恕罪！”
這是她這麽多年大的失誤了，實在是慚愧！
醉曦冷冷地瞧著她，卻也不是那麽容易糊弄過去的，“是嗎？當初交給侍女了，青姨難道就沒有再仔細核查一遍？”
冷汗滴下來，“這……是核查了，隻是……當時因為清歡殿的人數眾多……屬下就，就沒怎麽認真……”她說不下去了，確實是她的錯，因為侍女呈上來的時候自己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忙，也就沒有仔細看，想著也不會有什麽大的紕漏。
“沒認真？”一份折子再次砸了下來，這一次直接砸到青姨的肩上，疼得她不敢哼。“本閣看是根本沒放在心上！難道不是因為清歡殿的人不受寵身份卑微才讓你青姨馬馬虎虎了事？”閃著憤怒和戾氣的眸實在是懾人，連青姨這個經曆了大風大浪的人都不禁顫抖，房間的暖爐好像失去了作用，地板上的冷氣直竄心頭。
“什麽時候青姨也成了狗眼看人低的東西了？”
跪著的人臉色一白，慌忙請罪，“是屬下的疏忽，屬下再也不敢了，還望閣主恕罪！”這也不全是她的錯，若真的要算起來，隻能說自己失察，但跟在閣主身邊這麽多年，她很清楚，這個時候如果將那些罪責推到侍女身上，隻怕會惹得主子更加的憤怒了，於是不敢狡辯，直接認罪。
果然，醉曦的臉色要好了很多，青姨這麽多年一直當著鎏苓宮的管家而不倒，除了她的辦事能力，人品自然是不會差到哪裏去的，她也了解，不過是氣狠了而已，流商雖然是被潛回了清歡殿，可名義上還是她的人，然而那些人竟然什麽都沒給他分配，不是在打她的臉？而且今日他蒼白完全沒有血色的樣子，總是讓她想起蘇帷那日犯病！
“那你再給我解釋解釋這個。”下巴示意了一下剛剛砸到她肩上的折子，青姨慌忙拿起來看，這一看還得了，簡直差點哭了。誰辦事這麽的……過火啊。
那是送到明月軒的物資。
襖子從裏衣到外，一共是二十八件，棉被是八套，披風四件，鬥篷五件，炭火是按照箱來計算的，十二箱，暖爐三個，浴袍五件，防潮物品四袋……
冷汗直冒，這……這哪是一個侍妾的待遇啊，分明是殿主的待遇了！
“青姨？”以前青姨一直覺得，閣主的嗓音雖然是冷了一點，可還是有女子的柔軟和清麗，仿佛是初春寒冰初融，那還有幾分寒冬的涼意的溪水潺潺，悅耳動聽，直到這一刻那聲青姨，讓她從頭到腳都覺得如同被冷水澆過一樣，僵直地一動不動。連話都說不出來。心裏某個地方將自己的那個小侍女罵了個遍。
她奶奶的，你下手倒是利索幹淨想要討好宮主身邊的紅人，有沒有想過後果啊，老娘來替你受罪！
“閣主……屬下……”
“青姨當初檢查時候就沒覺得不對？”
“呃……當時，屬下……”他媽的沒檢查啊！就昏昏欲睡的時候翻了一翻……
醉曦大致是猜到了，忽然就冒出一句，“難道你沒想過伊畫是宮主身邊的人，而流商和清朔是本閣的人，你這樣區別對待，不怕被有心人揪住安你一個離間的罪名？”
什麽叫做剛剛懸起的心一下子落了下來，還落到了深淵底下，撿都撿不起來，是她太過大意，這樣的安排實在是太有那種想法了好嗎？曆年來閣主和宮主的關係一直都是緊張地，一個防著另一個謀反，一個防著另一個削權，兩兩相防，若把這件事當做一個把柄，隻怕是拖不了幹係，清朔流商明顯是閣主的人，而且還都是送到了她的房裏“侍過寢”的，伊畫也是，但是這待遇相差實在是令人心寒，想都不用想這些天那個流商過著的是什麽樣的日子，這麽冷的天……不得不說這實在是讓閣主顏麵掃地的節奏！
青姨的手有些抖，不知道是被凍的，還是被嚇的。可很快就冷靜下來，既然閣主已經將這事情挑明，就說明她沒打算將其鬧大也沒有懷疑她用心的打算，也可以說，她是在好心地提醒自己！
這樣一想，心裏也就微微安定了，可也知道，那個小侍女卻是不能留了，不管是哪一方麵來看都不行！
等她走出來見到白得晃眼的雪，才發現自己腿軟得厲害，正巧碧琪過來，她一下子就靠了過去，讓碧琪抽了抽嘴，這裝柔弱裝得實在是不像話！
“青姨？怎麽？嚇壞了？”
“不，隻覺得重獲新生！”
…………
…………
醉曦為了流商而將青姨大斥一頓一下子就在某些小角落傳遍了宮內上下，很多人心裏都後怕，以前流商失勢的時候可是沒少諷刺挖苦欺負他，現在人家時來運轉，是又要得寵的架勢，怎能不怕？討好的人又紛紛上前，都被流商給拒見了。
“公子，你就吃點東西吧，這樣下去，你這身體是要垮掉的啊。”小侍衛哭喪著臉。自從上午閣主斥責了青姨後，下午該送來的東西全都送來了，隻是公子的身體依舊不見起色，臉色難看得很，食欲不振，這樣下去可怎麽辦。
流商搖了搖頭，“我吃不下，你先端下去吧。”
“公子，你的風寒怎麽還不好？”在他看來公子吃不下東西就是因為風寒還沒痊愈，“公子是不是將藥給倒掉了。”
“沒事，不過是固疾罷了，別擔心。”
小侍衛還想說話，門一下子就打開了，冷風灌了進來，冷的人打顫，他正想說誰這麽不識好歹轉過頭一下子就嚇壞了，整個人本能地就跪了下去，請安。
流商瞧著來人，蒼白的臉上浮出一絲笑意，在這狹窄的地方見到她，竟然恍若隔世！
禮不可廢！他還沒忘記。
“行了。”醉曦走到桌子邊坐在椅子上，“身子怎麽回事？”上午的時候看他病殃殃的樣子就知道他的病恐怕是有些棘手，隻是沒料到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飯都吃不下去了，難道不怕撐不過去？
之前本不喜他，原因無他，因為這個人知道了自己潛藏在內心多年的秘密和傷口，可是前幾天這個秘密似乎變得不是秘密了，他變成如今這樣也算是自己的“功勞”了，好好的一個人，以前那麽的健康，現在變成了一副病秧子，她終歸是有些愧疚的，而真正驅使她來的自然不會是那份少得可憐的愧疚，是他不再乞求她的寵愛和那份討好後，舉手投足間的風度，實在是和蘇帷某些時候不經意間散發出來的書生氣有些相像，更相像的是今日上午他慘白著臉的模樣，讓她總是把他和蘇帷聯係在一起。
如果，她的弟弟當初有得到很好地治療，那身子也不會淋雨後就虛弱成那般。
同理的，這個人也不該受這些苦！